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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对象”两个字的瞬间,杜奇有那么一丝尴尬,可也就是那么一丝而已。
他笃定总有一天会追到曼曼,所以人家说得也没错。
奶奶,您老有眼光!
要不是当着王曼面,杜奇真想多买几张木版年画,以表达自身喜悦。
“你来刷朱砂?”
王曼手顿一顿,她知道印不好是自己的问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辈子大脑中控制她艺术的那部分细胞始终没有觉醒,目测今后也会继续沉睡。
“朱砂都欺负我,还是你来。”
王曼头上蓝蝴蝶险些呆不住,朱砂欺负你……“曼曼,你觊觎杜奇,也不用选这么蠢的方式卖萌。”
看杜奇那一脸血的模样,很好,这样你们俩才不会很快在一起。
常人压根无法理解元宝诡异且爱补刀的脑回路,王曼自诩是个正常人,所以她忍住掐死元宝做成蝴蝶标本的冲动。她是慈祥且有爱心的空间宿主,慈祥、有爱心,默念好几遍,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直接没收元宝半书架小说库存。
“一起来。”
杜奇刮下她鼻子,曼曼真是可爱。该呆的时候呆,到正事上她始终很清醒。
“可这里只有一把刷子。”
王曼瞪大眼,扬起脖子看向他,目光划过他性感的喉结,然后自动开启透视功能。阿奇身材很好,她不能再多想了。
“我教你怎么刷。”
杜奇绕到她身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胸膛再往前点,有意无意贴在她背上。右手越过她右臂,抓住她的手。
“就这样,蘸染料时抿一抿刷子,不要蘸太多,按照一个方向涂均匀。”
后背是硬邦邦的肌肉,王曼思索能力迅速下降,耳根更热,她拼命绷住自己,小鸡啄米般点头。
阿奇靠近她反应就那么大,难道这只是荷尔蒙的作用?似乎不太可能。
心中留了疑惑,她会在不经意间一次次证实,如今正视本心只是时间问题。
空间中蓝蝴蝶正心疼自己半柜私家珍藏小说,压根没注意到主人变化。即使注意到,它也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拦。
“压上纸,拍镇纸时力气均匀点。”
古铜色大手抓着白嫩的小手,依次捋过两张木板。日头逐渐高升,阳光透过四合院中西府海棠打在两人身上,斑斑驳驳、密密麻麻如经年积月的蜘蛛网,网罗住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绵绵情思。
刻完一张版,进院倒水休息下的姜奶奶放缓脚步,倚在垂花门上,老北京布鞋踩住门槛,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怀念和祝福的笑容。
年轻真好,澎湃的情愫通过一代又一代鲜活的生命传递。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吱呀着推开垂花门上尘封许久的暗门,她取出锦盒中珍藏多年的木镯。镯子是串打磨好的木珠,十八颗珠子九颗是女娃娃,另外九颗是男娃娃,是她结婚前没事雕完的,这些年一直没让老伴看见。
可看不看见也都没什么意思,小姑娘和她眼缘,如果喜欢就送她好了。
木门咯吱声惊醒了王曼,她忙甩开杜奇手,老神在在地端详起了朱砂。抓了好一会,杜奇现在正满足着,也不计较那些,而是自然地扭过头:
“我们印好了,奶奶来检查下。”
老奶奶走过去,揭开后点止不住点头:“第一次印这样,真不错。姑娘,试试看这镯子。”
王曼第一眼见就喜欢上了这镯子,雕工实在太精致了。伸出手镯子套进去,本来她带正常尺寸都松的手腕,如今却是正好。一颗颗木珠被打磨光滑,每一颗人物形态都不一样。
“好漂亮,奶奶,您这镯子卖不卖?”
“我自己没事雕的,值不了几个钱,喜欢你拿去玩就是。”
“那可不行,奶奶自己雕的,那可是限量版,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这样,连带年画我给您200块,要是少的话您再说。”
无论王曼怎么说,老人家最后只收下年画该收的那部分,镯子确是分文未取。王曼摩挲着镯子精致的雕工,她真的好喜欢,两辈子她第一次见这么可心的镯子,要让她割舍实在舍不得。
杜奇瞧出她的不舍,主动询问好老奶奶姓名电话,又记好这地址。
“姜奶奶,往后我们再来看您。”
王曼也安心收下,又不是她强行索要,而是姜奶奶愿意给。两厢情愿的事,她过意不去,回来时可以送点姜奶奶需要的东西。
玩这么会马上就要到十一点,日头逐渐高升,王曼跟着杜奇钻进车里,拿他手机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告下他们到了杨柳青,一路平安马上就要进京。
听到是她那头松一口气,王继周也说明原委。早上他们刚走,虞家就打来电话,算计着时间十点多就能到,没到他们就打来电话。
俩孩子上路,现在又不见人影,这不急坏两家大人。幸亏他们往杜家去过电话,得知杜奇车技绝对过关后总算是放心点。
“爸,杨柳青这边正在办木版年画展,我就拉着阿奇下去转转。没到天津市区手机没信号,我忘跟你说一声了。”
王继周也没太生气,闺女早就说过今晚之前到,她也说过路上可能会转悠下。这事归根结底,是他们大人太过着急。
不过他着急也有原因:“曼曼,你们走后我才知道,那边有不少短道的。”
“短道”只是俗称,学名“拦路打劫”,是一项低成本高回报的犯-罪行为。九十年代还没有那么全面的监控,短道起来不要太方便。
王曼心一咯噔:“短道?靠北京这么近,爸你没听错吧?”
“你虞阿姨说的,新闻里没敢爆出来。你们小心点,趁着现在天亮路上车多,赶紧进北京,想玩再找大人陪你们出来玩。”
王曼还是不信,哪些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只要不脑残也干不出这事。
可偏偏老天跟她作对,刚挂掉电话,还没等她跟杜奇当笑话说出这事,公路上视线可及之内,突然出现一名牵着孩子的妇女。
这段公路并不宽,两边都是排水沟,除了停车外躲都没处躲。
“阿奇,我爸刚打电话跟我说,这边有人短道。”
杜奇降低车速,牵着孩子的妇女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敲着车门。王曼手擦下玻璃,睁眼看向车窗外。
怎么是她?
人生何处不相逢。敲车门这位妇女,正是四年前在邹县搞仙人跳陷害父亲和苏明梅离婚,被抓后当众忏悔,然后被遣送回原籍的那人。
记得她好像……好像是叫干小芸来着,那她牵着的那个目光呆滞啃手指的半大孩子,就是那个因为穷治不起脑膜炎而烧成傻子的。
“狗蛋,好心人你们可怜可怜狗蛋吧。”
对,姓李名狗蛋。虽然她只听过一次,但这名字就跟《般若波罗蜜心经》一般,只需一次便可洗脑循环,一辈子烙印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曼曼,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报警。”
杜奇摇摇有信号的手机递给她,王曼看向四周,公路沟里的草丛在动,隐约露出衣角,还有个人藏在那,应该是李铁牛。
这一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最起码不像父亲跟她说那伙拦路抢-劫之人。要是真抢-劫,首先得兵强马壮,带个傻子不怕被警察抓?
“这就搞仙人跳栽赃我爸那俩人,我认识,还是跟你一块下去吧。”
“行。”
杜奇小心打开车门,争取不碰到孩子头。见到车上下来俩孩子,干小芸愣在那。这俩人能有什么用,难道天真的要亡她?
王曼也没有立马认人,而是环胸皱眉:“来来往往车这么多,你站在这,万一哪辆开快点刹车失灵,那你孩子怎么办?”
“孩子,狗蛋,他跟着我们一起死了也好。”干小芸双目无神,她等了那么多天,东躲西藏就想找个大官帮忙,这俩孩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藏在草丛中的李铁牛也出来,拉着痴傻流口水的狗蛋哭泣:“孩子们,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没活路了。”
没活路?
王曼打量着两人,天这么热,他们还穿着带补丁的长袖,鞋子也都破口,生活水平之差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