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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罕最终还是屈服,只不过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同时迎娶忽阑,而且忽阑的地位要高于失利达瓦。杜根完全没有意见,失利达瓦就像是废物再利用一般,能嫁给布尔罕已经是很不错的交易了,提太多要求反而不美。最主要的是,忽阑可不仅仅与布尔罕青梅竹马,她还是合赤惕部大贵族伊拉贡的双生妹妹,而伊拉贡又是巴图拔根的女婿,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让杜根也得考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消息被很快的传遍整个贵族层面,伊拉贡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妹妹这件事情。他见到忽阑的时候,忽阑正在椿着一桶奶子。对于蒙古人来说,椿奶子是女人们必备的生活技能,这可没有身份高低的因素。
伊拉贡将忽阑拉到一个生僻的地方说道“都快要嫁人了,还干这些体力活?”忽阑一时没有听明白哥哥的话,以为他要讲自己许配给别人,好维护家族的利益,也为和布尔罕争斗增添筹码,颇有些生气的说道“哼!我才不嫁呢!要嫁你嫁!”
熟知妹妹脾性的伊拉贡没有生气,父亲不在的一年来,让伊拉贡成熟不少,况且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偶尔耍些小脾气他又怎么能计较呢?好好乖哄一下妹妹,半带戏谑的说道“连布尔罕你都不想嫁了?”
“什么?”忽阑以为是她听错了,又一次从哥哥那里得到证实她激动的哭了,手里的木桶早已经被抛之脑后了。十四年了,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那个家伙终于肯娶自己了,知道女人最幸福是什么时候吗?
伊拉贡刚听说这个消息虽说有些不舍,却打心眼里为妹妹高兴,同时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好了,不要哭了,你应该笑才对。明天就搬回来住吧,事情已经定了我估计也就是这个月就要办了,总是在人家里住不太妥当,也掉架子。你放心吧,如果有人欺负你,哥哥一定不会饶了她的,即使布尔罕也不行!”
“哪里会有人欺负我?你说淖彦姐姐?她人很好呀!我们在一起住了大半年她很照顾我的。”忽阑有些不解。
看来妹妹还没有听到风声。“忽阑,你不要生气啊!哥哥给你说,这次不是你一个人嫁给布尔罕,同时还有失利达瓦,就是杜根的那个黄毛鬼怪!”
听了哥哥的话,刚才的喜悦被一下子冲刷干净了。上苍怎么会这样对她?她想不明白,伊拉贡有些后悔了,他应该说得婉转一点。
“妹妹,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稍后就传出来痛哭声。“妹妹,其实...其实你也要为布尔罕着想!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家室还是部族大汗,有很多事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他也是身不由己呀!”
忽阑知道哥哥的性格,能够为布尔罕说话,看来他对布尔罕已经有认同感了。她擦干眼泪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呵呵!你怎么又帮布尔罕说话了?”
被忽阑这么一问,伊拉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习惯性的摸摸后脑勺说道“我知道我比不过布尔罕,看着合赤惕部在他的带领下日益繁荣,我打心眼里高兴,对他也就更加佩服了。”
哥哥能这样想有点出乎忽阑意料,不过这样也好。长久以来她都为两人的关系而纠结,现在好了,自己再也不用夹在门缝做人了。
“哎!对了哥哥,我的事定了,你什么时候把嫂子娶回来呀?”伊拉贡一听小脸变得红彤彤,有些害羞的说道“这个能是我定得了的吗?这要看巴图拔根大人的意思了。”伊拉贡说完忽阑早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感觉到不对劲的伊拉贡才知道忽阑就是看他的笑话的。“又拿哥哥打趣!”忽阑经常这样,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大汗布尔罕再次“纳妃”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主管祭祀之类的大济农杜根就开始忙碌起来,也由不得他不上心,毕竟他的女儿也要嫁给布尔罕的,虽然地位不是很崇高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公元1615年(明神宗万历43年)三月廿八日,这一天是布尔罕迎娶两位新人的好日子,虽然母亲不是很满意却又无可奈何!为了照顾妻子淖彦朱丹,布尔罕决定不大张旗鼓操办了,只是随习俗一切从简。
晚上布尔罕还是要入洞房的,忽阑的地位高,这第一天当然在她那里。布尔罕一进门就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可能是觉得愧对忽阑吧?布尔罕轻轻走到床边搂着忽阑,一阵春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夜黑了...
第二天布尔罕带着新媳妇给母亲奉茶,母亲只是每个茶碗都只嗟一口。布尔罕知道母亲因为自己“纳妃”的事情有些不满,不过他也在极力讨好母亲。
“布尔罕!自打你阿爸因为为你迎娶淖彦朱丹而蒙难,阿妈就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去拜祭过你阿爸,如今你又有了两个别妻,就带她们去吧!”
布尔罕听后有些尴尬,母亲是在敲打自己呢!也是的,他此时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好儿子,自响沙泉战役之后就没有去看过阿爸。黑水城经历了两次大型战役,已经残败不堪,布尔罕刚整顿部族之后就开始着手修缮工作了,直到现在布尔罕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正好有阿妈的提醒布尔罕才开始注意到。为人子实不该的!
本来还没有到换牧的时节,绝大多数合赤惕部牧民还是在王城附近放牧。因为整合了土尔扈特部使得草场紧张起来,布尔罕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带一大批牧民迁徙致额济纳附近游牧。如果说早期将两部人马聚集起来是为了方便管理,那么这次分流就是要便于发展,也为了巩固合赤惕部的“固有”领土!
刚刚大婚的布尔罕决定带着合赤惕部的全体贵人们到额济纳的黑水城去祭奠父亲-先汗阿勒特.巴秃儿。
经过十几天的赶路,布尔罕这些贵人们率先抵达合赤惕部最西边的军事重镇黑水城。看到曾经无比辉煌的黑水城,经历战火的熏陶虽然有些残破,但是正在焕发新的生机。可以试想一下,再过不久曾经让无数合赤惕人为之呐喊骄傲;同时又让无数土尔扈特人流血又流泪的一座雄城又一次屹立在人们面前,那会是多么的震撼!
部族大汗抵达,作为黑水城的城主以及众多当地官员当然要出城相应,布尔罕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时间有限,他们要早早祭奠完先汗就要往回赶,王城那头还有很多事等待布尔罕拍案。
等大伙到达阿勒特的坟前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整洁!当年那场大火让黑水城蒙受巨大的损失,房屋基本化为一片废墟。连四周的城墙都被浓烟熏炙得不成样子,而阿勒特的墓地却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布尔罕小心的搀扶着母亲来到墓前,恭敬的给阿勒特敖包上的苏鲁锭缠上彩带,整修一下边缘。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杨采妮突然发话,语气极为强硬。
“布尔罕!你给我跪下!”布尔罕不敢忤逆母亲,只能在父亲的墓前跪下。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此时都是一头雾水,人们不知道这个以强力彪悍著称的“夫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布尔罕!你还记得你阿爸是怎么死得吗?”杨采妮的话震动了布尔罕的内心,他当然知道,也十分清楚。
“知道!”
“好!知道就好。现在你阿爸的仇人还活着,你没有替父报仇,倒是学会享乐了?”
享乐?不!布尔罕从来没有搁置父仇,他努力经营着合赤惕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替父报仇,血刃仇敌-脱朵!
“阿妈!我...”布尔罕想要辩解,可是杨采妮没有给他机会。
“你不要说什么,我不想听!我只知道那个逃往准噶尔的脱朵还活着!”杨采妮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她开始在阿勒特的坟前哭诉。
布尔罕不知道母亲究竟怎么了?是他纳妃的缘故?不是!先前还要为自己张罗来着,怎么如今又看不惯自己了?可能是触景生情了吧!见到母亲这样,布尔罕这能跪下好好安慰母亲。
“阿妈,您放心儿子回去就发兵,不将脱朵碎尸万段儿子誓不还兵!”
布尔罕这样说,杨采妮才好点。可是发兵攻打脱朵,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脱朵已经投靠准噶尔,如果贸然挑起四卫拉特的战争,最后可以肯定失败的永远是合赤惕部。如今的卫拉特蒙古,准噶尔仍然是名义上的领头部族,虽然在影响力方面合赤惕部有信心后来居上,就目前而言合赤惕部必败!
合赤惕部的贵人当然没有反对的声音,他们巴不得布尔罕早日发兵也好为“先汗”报仇雪恨!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杜根率先起来反对。
“大汗不可啊!大汗!脱朵固然该死可是如今他已经投靠了准噶尔部,我们合赤惕部虽然繁盛,却也和准噶尔有些差距的。更何况准噶尔一直都是四卫拉特主导部族,再加上刚刚经历变革实在不宜与准噶尔部交恶啊!”
杜根的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有头脑的人开始认真的品味杜根的话,而那些没脑子的或者善于冲动的人却找到了抨击杜根的好机会。
“哼哼!大济农,照您这么说我们的仇就这么搁置了?准噶尔部是强大,可是也没有强大到让我们合赤惕部畏惧的地步。”噶丽一向看不惯杜根,再加上他一味阻挠合赤惕部为阿勒特报仇,噶丽更加恼怒了!
“噶丽将军,我也没说大仇不报,而是没到时候。如果我们和准噶尔交恶那就相当于和整个卫拉特蒙古交恶。到那时,我们将会四面受敌:南面有明朝,背面有强大得喀尔喀蒙古,东面是土默特部,西面则是卫拉特诸部。真要是开战,我想没有后援的合赤惕部必将成为其它几家分食之肉!”
噶丽虽然天生鲁莽,可并不代表他蠢。听了杜根的解释他慢慢变得消停了。
杜根虽然安抚了众贵族,可是他的事还没完,他需要说服布尔罕的母亲,让她也打消这一念头。这不仅仅是为合赤惕部负责也是为他自己着想。
布尔罕也觉得杜根说得有道理,可是母亲在那里逼迫,布尔罕也是无奈啊!更何况合赤惕部的贵人被母亲点燃了复仇的怒火,如果布尔罕给浇灭了,那对于他的统制地位可以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长久以往,布尔罕在布局两部整合上,无一不是朝着有利于合赤惕部的方向靠拢,如果合赤惕部贵人不支持自己了,那布尔罕将被夹在两部贵人中间,里外不是人,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
“杜根大济农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为合赤惿部的利益着想,这一点吾不如他,请受布尔罕一拜!”说着,布尔罕朝着杜根恭敬的鞠了一躬。他这不仅仅是要称赞杜根,也是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套出些话来,看看能否解决当下的问题。
“哪里!大汗!杜根身为大济农,进谏提议本事份内之事,当不得大汗如此重礼!”杜根此时说着就跪倒在地,这一幕让布尔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汗!其实杜根劝大汗,其中还有私心在里头。且不说我是大济农,这是我当下本份。同时我也是脱朵的叔叔啊!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子侄能多活些时日呢?可是我知道,脱朵的所作所为给两部子民带来深重的灾难与痛苦,他必死不可!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当年袭击阿勒特首领的并非他一人啊!这罪过也不能由他一人承担!”
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哗然!人们只知道阿勒特首领遇难与两部深陷战争皆是脱朵一手策划,却不知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布尔罕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赶忙追问“杜根大济农,您的意思是袭杀我父的凶手另有其人?请长者直言!”
布尔罕知道杜根肯定是了解内情的,如果不逼他,以杜根的城府还不知道会隐瞒多久呢!
“大汗!臣的确知道些。当年脱朵是受套部蒙古的卜失兔和火落赤两人引诱才干出这等事情。他并不知道阿勒特首领已经遇难,心想怕合赤惕部找他的麻烦才引兵攻打黑水城,使得两部陷入彼此的战争之中。”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合赤惕部和套部之间的矛盾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脱朵的罪过或许要小一些。不过,即使这样他也难逃一死,况且是否如杜根所说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杜根大济农所言当真?可有凭证?”杨采妮有些不信,当初众人都知道,阿勒特的致命伤来自后心的一支毒箭,而箭的主人正是脱朵。
面对杨采妮的质问,杜根应对起来要轻松多了。“回禀夫人,有的。...来啊!带鹰奴!”
不一会儿,一个面色惨白的奴隶就被带了上来。
杜根抢在众人前面提问,他显示出一种威压来。“鹰奴!我来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如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鹰奴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已经吓得直哆嗦,又被杜根这么以恐吓当下就瘫软在地。“小的,小的知道,小的一定将知道的都如实告知大人!”
杜根见他如此,满意的点点头。“我问你,你是不是脱朵的近侍?”
鹰奴闷了,“近侍?”这是什么?他不懂,只能用“呃!”的语气来回敬杜根。布尔罕看得有些好笑,询问一个奴隶还这么文邹邹的,只好解释道“近侍就是亲近的人。”
噢!这下明白了。“回大人的话,是!小人是脱朵老爷...哦不!是脱朵的奴隶,一直跟在他身边。”
“那我再问你,但年脱朵袭击先首领阿勒特的时候,你可在场?”
鹰奴一听,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合赤惕部的人一定会秋后算账的。鹰奴害怕了,他拼命保住布尔罕的腿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液说道“大汗,不关我的是啊,都是脱朵还有卜失兔、火落赤他们干的啊!我只是一个奴隶,我什么都没做啊。主人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啊!如果我知道那是阿勒特首领,我一定会冒死给你们报信的呀!...”
布尔罕相信,也一直坚信这与他们奴隶无关。他就是想要知道究竟有没有套部蒙古的身影?至于究竟是谁射杀的阿勒特对于布尔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都要死!
布尔罕沉默了一会儿!毕竟打击还是不小。此时,刘鼎臣站出来说道“大汗!大济农杜根假公济私,先前进言难免有为脱朵开脱之意,臣请大汗治杜根之罪!”
杜根见刘鼎臣要治自己的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高兴万分。布尔罕身边有两大助力,一个阿迪亚一个刘鼎臣,这二人都不简单。这一招以进为退的招数就能救杜根的命,包括杨采妮以及合赤惕部老臣子都不能将他怎样。他也顺着刘鼎臣的话说道“大汗!臣有罪,请大汗治臣之罪!”
布尔罕拉起杜根说道“大济农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于亲情之下,谁都会如此。”
布尔罕这样说就相当于为杜根开脱罪责,弄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不是很好吗?
“好了,先父血海深仇还未得报,布尔罕还要多多仰仗诸位辅佐!”布尔罕携同弟弟扎都罗一同向群臣施以最崇高的敬意。一个部族大汗,能做到这点已经十分难得了,这让在场的群臣感到受宠若惊了,大家纷纷说道:
“臣等必将竭尽全力辅佐大汗!”
“好!好啊!只要我们君臣一心何惧大仇不报?传令!即日启程回紫泥淖王城,传各军将军王城议事!”
布尔罕心中暗想,准噶尔他不想动,可是也总要有个交代,这套部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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