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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凶……凶我……呜呜……”
“呜呜……妈妈讨厌,讨厌,我要爸爸……”
“呜呜……”
杜然已经能够面无表情的接受这一个小怪物时不时又哭又笑的表情了,倒还真的是验证了那一句话,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但是这么聒噪的在耳边吵还是难受得厉害!
“不准哭。”
“呜呜……讨厌,讨厌妈妈!”
“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杜然随意的应了句。
哭声立时更大了。
“还哭?我们回去。”
哭声戛然而止。
“不,不哭了。妈妈,我们不走,不走!”
“我最后问你一次,他在哪里,我要具体位置,如果不说清楚那就回去,立刻回去。”
“很近了!爸爸就在那里!很近的!前面!”
杜然抬头看去,皆是一片黑暗,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小怪物所说的前面有多前根本不知道。
杜然干净利落的说道:“我们回去。”
“哇——妈妈,别走!别走啊!”
小怪物像是炸开了一般大吼大叫着,杜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传来一下尖锐的痛,差点痛得她几乎昏厥过去了。
“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妈妈我错了,呜……我不哭了,妈妈不疼,不疼了!”
杜然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最后虚弱的说道:“闭嘴。”
小怪物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杜然休息了好久才缓和了脑袋尖锐的疼痛,她虚弱的撑着树干站起来,决定最后相信一次小怪物,在往前走走,如果找不到,那么就回去好了。
杜然又往林子深处走进了,深入了一段距离后,她也敏感的察觉到了,空气骤然降下,寒意从脚底蔓延,冷得人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哪怕不用小怪物提醒,杜然也猜测到了,或许距离沈郁更近了。
“爸爸,爸爸就在那里!妈妈,那里!”
小怪物兴奋得无法自拔。
杜然谨慎的放慢了步子,伸手拨开了树枝,抬头看去,一道人影在前方的枝影寥落间隐隐显现,杜然的心跳都满了半拍。
颀长的身影静静的立着,露出的皮肤白得吓人。
他低着头,看不见脸,仿佛一座精美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杜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敢上前,就连呼吸都放缓了,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缓缓流动,那种情绪,名为近乡情怯。
原本一直聒噪的小怪物此刻跟哑了似得,一句话也蹦不出来,整个气氛都安静了下来,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静得杜然只听见了自己微弱的呼吸。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个人影,那个熟悉到不行的背影。
沈郁……
那是沈郁吗?
这一刻,杜然原本雀跃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突然想起了鬼卞,那个和沈郁一模一样的鬼!
惨痛的记忆浮现,杜然害怕了,想要逃回去,纵使知道对方是鬼卞的可能性非常低,但她就是不敢去呼唤他。
万一,万一……她又被抓走了,又被鬼卞囚禁了,这一次还会有谁来救她?!
几乎在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杜然懦弱的后退了一步,脚下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吓得她立刻停了下来,脸色苍白,抬头看去,那个白色的人影缓缓的动了动。
他一动,杜然就陡然想逃了,就在她拔腿就要跑的时候。
“直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躲我吗。然儿。”
杜然的脚步就这么停下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人影,看着他一点点的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苍白却难掩俊美的脸。
那一双黝黑得宛如深渊一般眼神执拗的看着她。
黑色的眼睛……不是红色的。
这……是沈郁。
有一种喜悦喷涌而出,杜然的眼眶突然的湿润了。
她看着那张脸,眼神恍惚,像是隔了层雾气一般,看不真切,她却执拗的盯着,心脏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他消失了之后,这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连张开嘴,都不知从何说起。
杜然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沈郁,看着他对她再一次的露出了那一个温柔的,宠溺的微笑。
那一笑,宛如天神。
杜然的眼泪更像决堤了一般,止也止不住,她徒劳的伸手擦着,越擦越多,最后自暴自弃了似得,哭出了声音,小小的,宛如猫儿一般的呜咽声。
他说:“然儿,别哭。”
杜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明明想要大声质问,想要发狠的强迫他给她一个解释,但喉咙却是不争气的只能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沈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此刻哭成了一个泪人。
黝黑的眼眸更加深沉了。
在沈郁的眼里,杜然瘦弱的身形,憔悴的脸色,就连他所喜爱的那张小脸也瘦的几近脱形,这样的杜然令他的情绪一下子翻涌了。
他死死地克制住了情绪,而后缓声说道:“然儿,回来。”
回到他身边来。
回到他的怀里,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杜然听着沈郁的那一句话,慢慢的止住了眼泪,她突然笑了,笑得很难看,像是挤出来的一样,不自然,不惊艳,却是沈郁眼里最美的笑容。
沈郁张开了双手,想要迎接他所宠爱的人儿。
杜然看着他张开了双手,像是诱惑她走过去。
他说:“然儿,我在这里。”
沈郁的笑,是温柔的。
杜然的笑,是痛苦的。
慢慢的,谁也没有动,沈郁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黝黑的眼眸隐隐若现着红光。
杜然看着他,未曾收敛笑容,却坚定的对他摇了摇头,幅度缓慢,却坚定的摇头。
一阵山风吹过,扬起了杜然因为缺少营养而微微卷翘干枯的发丝,她被风吹迷了眼睛,她的声音小得似乎要被风声给吹走了。
但沈郁听见了。
他听见了他的然儿对他说。
“阿郁,迟了,太迟了。”
语气中,似惶然,似凄然。
沈郁的嘴角顿时僵住了,他所苦苦压抑的暴戾险些决堤。
他说:“然儿,别闹。”
杜然无声的看着他,垂下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了,指甲扎进了脆弱的皮肤,渗出了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