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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骆心安,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定在当场,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接着慢慢的长大了嘴巴,“……你、你刚才说什么?”
聂暻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不是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么。”
骆心安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啊,当初是那老东……皇上亲手将我困在宫里的,如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放我走?”
“此一时彼一时,父王是个绝对的利益主义者,对朝廷或者皇权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绝对不做,当初他可以将你困住,可不代表现在的情况还允许他一意孤行。”
这话让骆心安嗅出一丝诡异的味道,心里一紧,脸上的笑容彻底褪的干干净净,“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还是你是用了什么条件跟他交换?”
聂暻没想到骆心安的直觉这么准,竟连这个都能猜到,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用出征漠北为条件换骆心安出宫的事情说出来,他脸上的神色不变,淡笑一声说,“父王如今病重,而皇兄和王氏一族又犯下那样的大错,他需要我来支撑整个朝廷,所以自然要给我一些甜头,仅此而已罢了。”
骆心安心中仍然有些疑惑,但聂暻如今摄政监国的身份摆在那里,偏偏他又是个闲散性子,对金银珠宝根本看不上,所以这一说倒也解释的通,于是她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之后,这时才感受到被极大惊喜砸晕的感觉。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呆在这皇宫,说到底当初如果她不管不顾的跟聂暻远走高飞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舍不得聂暻身败名裂,也不愿意两个人永世逃亡,所以这才苦中作乐的留了下来。
甚至她早就想好了以后的路,如果哪天她在这皇宫之中实在待不下去了,想要逃离这里想必一定会大费周折,甚至会跟老皇帝刀剑相向,在她的设想里,从没有一种可能是老皇帝主动放行,可现在竟然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实现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聂暻抬起头,目光灼灼的说,“等。”
“等?”骆心安惊讶的挑起眉毛。
“对,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皇上不是已经同意让我们走了吗,为什么还要等时机?”
聂暻闻言嗤笑一声勾起了嘴角,看了骆心安一眼,眸子里泛起一层幽深的色泽,微微眯起眼睛说,“你觉得以父王无利不起早的心思,会正大光明的下旨让我带走一个后宫的秀女吗?他是同意了不假,可一旦下令折的可是他自己得面子,所以出宫的事情还需我们自己来筹谋。”
骆心安点了点头,的确,就凭老皇帝对她那厌恶的程度,只要出宫的时候不横加阻拦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更何况是再奢求其他,至于这所谓的“时机”嘛……
骆心安笑了笑,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这个月十五”,接着没忍住同时笑了起来。
“你怎么每次都抢我的话?”
骆心安笑着戳他一下,聂暻似笑非笑,“证明王妃与本王是上天注定,心有灵犀的一对呗。”
“呸,你少臭不要脸。”
骆心安啐了他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浓,聂暻顺势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说,“十五那天正好是大晟的祭天祈福日,虽说如今父王病重,照理不应该举行任何庆典仪式,但祭天是祖宗规矩的日子,断不会说废除就废除,所以这也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出宫大好机会。”
骆心安也正是因为听说过这个传统,所以才张开提议,但祭天这日具体是个什么流程她也一无所知。
“皇上病了,那祭天的担子会不会落在你身上?”
聂暻一挑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讥笑,“天子祭天,为的就是顺应天命,不是天子也得是储君,就算皇兄现在被禁足于东宫,到底还是太子,有他在场还有我什么事儿?”
骆心安莞尔,“不能代替皇上祭天你这摄政亲王当得多憋屈啊,怎么听你的口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我自然高兴,主持祭天不过就是个虚名,有皇兄代劳就可以了,我得趁着这个机会把你送出宫,这可比其它任何事情都重要多了,是不是娘子大人?”
说着他凑过来偷了个香,骆心安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那你有什么安排?没有皇上的签文,正大光明走出去肯定是不行。”
“你现在不用操心这个,只要把自己养胖一点就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聂暻的目光沉着而锐利,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骆心安点了点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十五号早一点到来了。
***
骆心安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还是一片蒙蒙亮。
自从肚子里多了块肉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起这么早,平时她就是个懒散性子,不拖到最后一分钟绝不起床,但今天她是被窗外喧嚣的鼓乐声给硬生生吵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扒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此刻的天色仍然一片昏沉,清冷的寒气扑到脸上,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此刻的皇宫内院到处张灯结彩,已是一片整装待发的模样。
宝珍和宝珠听到声音掀开帘子走进来,正好看到骆心安穿了件单衣趴在床边,宝珍赶忙拿了件斗篷走过去,“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天凉露水重,这会儿天还没大亮,您不再多睡一会儿?”
要是搁平时,只要在骆心安半梦半醒的时候将她重新塞进被窝,她就能立刻醒过来,可这会儿她却摇了摇头,目光清明的盯着窗外说,“今天是不是十五号?”
宝珠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连忙点了点头,“没错小姐,今天全宫上下都在忙着祭天祈福的事情,这会儿听声音前殿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不过这祭祀仪式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小姐您怎么突然想着问起这个来了?”
骆心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微微勾起嘴角,“以前的确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
说着她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看了一眼完全状况外的两人说,“你们两个去收拾东西吧,记得一定要手脚利索,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等我出宫之后,会有一批影卫来接应你们,毕竟我们主仆三人目标太大,今天必须分开行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宝珠和宝珍两个人都傻了,张着嘴巴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姐您……您说什么?出宫!?”
“嘘……”骆心安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收拾,两个人赶紧捂住嘴巴,但仍然遮不住满脸的震惊,压着嗓子说,“小姐您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出宫又是怎么回事,奴婢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了?”
骆心安闻言一笑,“你们不用听懂,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照做就是了,难道你们愿意一直留在这宫里?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阻拦,走还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奴婢当然要追随小姐一起啊!可是……这事怎么这么突然,您事先说一声,让我们做点准备也好啊。”
“准备什么?这宫里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要我说连准备包袱都是多余,钱财本是身外之物,那些穿的用的以后也可以再买,只有人出去了才是天高海阔。”
说到这里骆心安顿了一下,打趣般看了两人一眼,“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跟你们说嘛……你们瞧瞧,我现在才刚跟你们说,你们就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了,要是我提前说了,你们岂不是要在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要出宫’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啊?”
这话一出,两个丫头顿时红了脸,她们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也就自家小姐能这么沉着冷静,要是换了她们指不定得失态成什么样子呢。
“那……那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就算今天是祭天大典,这皇宫也不是说出去就能出去的啊。”
“等。”
“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天黑之前,成或不成在此一举。”骆心安抿住嘴唇,目光锐利的盯着远处那仿佛悬浮在雾中的邀星台,紧紧的攥住了手指。
聂毅走上邀星台的时候,满朝文武百官已经悉数到场,远远看到太子走来,全都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蟒袍,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八条金龙,一顶朝冠金碧辉煌,八条南海珠串垂下来,配上腰间拿一把锋利的天子剑,衬托的他器宇轩昂,高大挺拔。
他像是天生就适合黑色一般,这一身朝服穿在他身上,仿佛与他本就锋利逼人的气质融合在一起一般,让人心生肃穆,这本是按照天子祭天的规格量身定做的蟒袍,但因为他到底还是只是太子,所以所有用龙装饰的地方都由九条改成了八条。
虽然完全不影响气度和美观,但却像一把刺进心口的钝刀一般,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聂毅,你不是皇帝,哪怕你穿的再像,那遥遥在上的天子之位也不是你的,更何况……他现在甚至连太子之位都徒有虚名,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让面子好看的傀儡罢了!
幸好这只是开始,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压下心里克制不住的戾气,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向邀星台最顶端的祭天台,远远的他就一眼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聂暻。
今天他破天荒穿了一件红色的蟒袍,上面游龙走兽,衬得他那张刀削斧凿的脸更加面如冠玉,他一向打扮随行,都是些舒适淡色的长衫,突然换上这件华贵的朝服,浑身的贵气再也遮掩不住,像是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的打扮。
摄政亲王的地位与太子将近,于是聂暻与聂毅的衣服上都用八条金龙,若只是一人身上也就罢了,毕竟再怎么说聂毅才是今天祭天的主角,可聂暻这一身衣服在别人眼里看来,不亚于与太子分庭抗礼,犹如双龙戏珠一般,震慑着全场。
在两人碰面的一刹那,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了。
而聂暻只是恭敬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臣弟向皇兄请安,祭祀事宜已全部安排妥当,请皇兄上座主持大典。”
聂毅冷冷一笑,“六弟,哦不,现在应该叫摄政亲王了,有你全权张罗祭祀大典,本宫可是一点心也没费,本宫这里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这句冷嘲热讽无疑在讥讽聂暻现在手握大权,又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可聂暻就像没听懂他的意思一般,淡淡的说,“父王病重,将此重托交付在臣弟身上,这自然也就是臣弟的分内之事了,皇兄不必言谢,这时臣弟应该做的。”
聂毅的脸顿时一僵,气的死死地咬住了牙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径直走上了祭天台阶。
他的身后跟着长长地侍从,但离他都非常的远,只有一个心腹伴随左右,这时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问,“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殿下放心,已经全部就位,就等您一声令下。”
聂毅冷笑一声,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抬头望着邀星台那仿佛通天的遥遥长阶,和那把放在最顶端象征着权利最巅峰的龙椅,他的眸子里掀起了铺天盖地的风暴。
“过了今晚,一个全新的大晟朝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