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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被抓的事情,并没有在敛华宫引起多大的风波,甚至说除了骆心安和宝珍宝珠这主仆三人之外,宫里上上下下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出了个奸细。
经过昨晚,看起来一切照旧,连翘还是当着她的司膳大丫鬟,每天料理着骆心安的膳食,继续被殿里的所有太监和宫女羡慕着,却没有人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被掌握在骆心安的眼皮子底下。
好不容易除掉一个身边的心腹大患,骆心安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很多,这几天一直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可就算每天过着猪一样的日子,她那头晕恶心的毛病还是没有好,不仅如此,甚至还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这天她实在没什么胃口,过了晌午只吃了一碗稀粥半碟小咸菜,结果没过多久又给吐了出来,整个人像根腌咸菜似的仰躺在花园的摇椅上,脸上扣着本书,明明乏力的厉害,却怎么都睡不着觉。
说起来她以前也有头晕恶心的毛病,可那都是拍戏太累导致的低血糖低血压,只要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很快就能复原,可这一次都快两个月了,她这症状不仅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如果是胃病,她这一段时间已经很注意饮食,油腻生冷的根本连碰都没碰,如果是低血压低血糖,她都把自己吃胖了一圈,不至于还跟林黛玉似的动不动就头晕眼花吧?
骆心安越想越不对劲,手指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摸下巴,结果正好碰到了脖子里那根拴着红绳的吸髓,她顺手就把它从衣服里拽了出来。
白色的圆环在指尖留下一抹凉意,就像聂暻的手指触在皮肤上的感觉。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之前他扮成小太监混入宫中与自己相见时的画面,那些刻骨想念,那些嬉笑怒骂……还有那些抵死缠绵……瞬间让骆心安产生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当这个想法跃出脑海的一刹那,骆心安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了一下,想起那些与聂暻胡天胡地没羞没臊的日子……她猛地掀开盖在眼睛上的书,半张脸都憋红了。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她都进宫四个多月了,一共就见了聂暻那么一次,总不至于这么“幸运”的一次中招吧?况且两个人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天天黏在一起的时候没中招,一分开反而一击即中了,如果她有这运气早就应该去买彩票了。
这么一想,骆心安的心里轻松了很多,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骆心安啊骆心安,你可真看得起自己,你以为当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也不想想自己那霉运体质,“幸运”这俩字什么时候跟你有过关系?更何况,你也现在可是在杀人不眨眼的龙潭虎穴里面,得有多脑残才会在这个时候盼着自己怀上一个“小聂暻”?
骆心安嗤笑一声,默默地的在心里抽了自己俩大嘴巴子,可转念一想,如果以后能生一个跟聂暻长得一模一样的Q版大美人,没事就鼓着肉嘟嘟的包子脸跟她说“娘亲求抱抱”的样子…真是萌翻了!
正当骆心安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之中,在摇椅上打滚,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时候,远远走来的宝珠和宝珍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瞬间那个杀伐决断的主子形象有点崩塌……
“小姐……您、您这是干嘛呢?”
骆心安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她俩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副蠢样都被看到了,瞬间正经危坐,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那什么……我、我锻炼身体呢,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跟吩咐过午休的时候,没什么事儿不用来伺候么?”
宝珠和宝珍这时候也没工夫深究骆心安刚才是不是真的在锻炼身体了,一脸愁绪的彼此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一看两个人吞吞吐吐的样子,骆心安也敛起了玩笑的表情,目光一凛,正色道,“你们怎么这幅表情,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连翘那边又有新动静?”
宝珍犹豫了一下,先是点头接着有赶紧摇了摇头,“这事严格来说跟连翘的确没什么关系,可是却跟她背后的主子……大有关联。”
“洛婉婷?”她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骆心安的眉头一下子蹙起来,刚才的好心情彻底的消失殆尽。
“她倒是没做什么大事,甚至自从连翘被小姐您提升成大丫鬟之后,她可以算得上安分守己,但最近一段时间她不知怎么突然跟尼娜公主走的很久。”
“尼娜?”骆心安惊讶的一挑眉毛,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明明进宫才四个月的时间,她却已经恍如隔世,甚至如果不是现在宝珍突然提起,她都快要把这个不远万里来大晟和亲的四公主给忘了。
一个是背地里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不惜派间谍来暗杀她的洛婉婷,一个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将她视为眼中钉的尼娜,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人,如今突然亲密起来,这还真让人觉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思及此处,骆心安一挑眉,这次才真正颇有兴趣的抬起了头,“说起来也奇怪,按说尼娜那任性刁蛮的性子,从一进宫就应该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了,结果她竟然默不作声了住了整整小半年,平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如今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所以说奴婢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忍不住赶紧跑来告诉小姐您。这四小姐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跟四公主原来没有一点交际,突然对她大献殷勤,甚至像密友一样天天走动,保不住又在筹划什么毒计,小姐您可得小心提防着些,尽量离这两个人远着点。”
宝珠一脸担忧的说完这话,骆心安一下子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学聪明了,连无利不起早这几个字都会用了。”
宝珠抬手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天天跟在小姐身边,我就算是只猪也该被您教机灵了。”
骆心安失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宝珠的脸蛋,“好了马屁精,赶快收起你的油嘴滑舌陪我出门走一趟吧。”
“走一趟?小姐您要去哪儿啊?”宝珠和宝珍同时疑惑的开口。
“自然是去拜访一下尼娜公主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我那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四妹都去拜访她了,我怎么好意思不去串个门子。”
说着她扯开领子,将吸髓往里一塞,顺手捞了个酸甜的苹果,一边咬着一边往门口走。
等她都走出二三十步了,宝珠和宝珍才猛的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焦急的说,“小姐,您到底听清楚刚才奴婢说什么了吗?那俩人现在一定是狼狈为奸了,您现在去可就是羊入虎口!今天这一趟您说什么都不能去啊!”
“羊入虎口?这可不见得。”骆心安轻笑一声,眉目发亮的挑眉看了两人一眼,“我们谁是羊谁是狼还不一定呢。”
***
最终宝珠和宝珍劝说无效,只好跟着骆心安一起去了尼娜的宫殿。
虽然尼娜不属于后宫之人,但毕竟身份高贵,老皇帝并没有因为她是异国人而欺压,反而将她安置在西边最恢弘的阙玉楼里。
这地方在前朝正是一位胡人妃子所居之地,因而装饰风格也全都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还没等踏进大殿,就仿佛已经置身在辽阔粗狂的喀什境内。
这一番热情款待,足够看出尼娜的身份和老皇帝对这次联姻的重视,这后宫之人谁都不傻,心里很明白就算太子心里喜欢的人不是她,这太子妃之位以后也多半是这尼娜的囊中之物,所以每日来她这阙玉楼的人络绎不绝,那阵势一点也不逊于骆心安的敛华宫。
说来也巧,正当骆心安前来拜访的时候,正好遇上从阙玉楼走出来洛婉婷。
只见她一身艳丽的红衣,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容,宛如一团火焰,明艳动人的走来,不知道遇到什么好事儿似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掩盖不住的笑意。
她的排场很大,哪怕现在还只是个秀女,身后已经跟着四五个随从,其中两个太监还扛着一根扁担,风尘仆仆的跟着走,不知道刚才抬过什么重物,这会儿衣服上沾了一身的泥灰。
她走的官道,没看到从小路里走出来的骆心安,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旁边的宝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化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肚子蛇蝎心肠,品级还没小姐您高,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骆心安没搭腔,而是一直盯着那两个沾着泥巴扛着扁担离开的太监消失在回廊尽头之后,才回过头来笑了笑说,“走吧,我们进去。”
正躺在床上的尼娜,一听见外面通传的人说骆心安来了,当即倏地睁开了眼睛。
“你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通传的太监被她凌厉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一头雾水的说,“回公主的话,真、真的是骆心安小主来访,这会儿她正在门外等着您呢。”
“不见!”尼娜非常直接的一口拒绝了,撑着床板坐起来,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一晃,差一点将床边桌子上那盆娇艳欲滴的红牡丹给撞翻。
旁边的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公主,您的身子还没好,切勿动怒啊。”
可尼娜这会儿哪儿还管这个,推开她之后继续说,“这个厚脸皮她怎么好意思来!?当初恬不知耻的用诡计赢了我,又故意勾引太子当众羞辱我,这个仇我可还没忘呢!她倒是有脸假惺惺的上门来!”
“你现在就出去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让她立刻就滚!滚!”
尼娜的声音太大,即便是隔着一道门和屏风,骆心安还是将这一声声的“滚”字听的一清二楚,旁边的宝珍强压着火气低头说,“小姐,要不咱走吧,何必在这里受个野蛮人的冤枉气。”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凡有点分寸的人,哪怕是看到自己的敌人特意来探望,也得露个假惺惺的笑脸寒暄一番,可这尼娜竟然仗着自己是公主,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可惜骆心安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听见这一声声的“滚”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挑眉还露出点笑模样,如果这事发生在以前,她一定在心里骂一声“去你妈的爷不伺候了”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抬屁股走人,可如今在这深宫里呆久了,她反而觉得尼娜这种性格还有几分可爱。
至少她的所有怨恨愤怒都表现在脸上,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从不藏着掖着,这种嘴上过过瘾的人可是比背后捅你刀子的人要强太多了。
思及此处,她笑着站起来,不顾那通传小太监的阻拦,径直走进了尼娜的房间。
走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怒不可遏的发着脾气,一屋子的宫女都跪在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骆心安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怎么说我也救过我你一命,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尼娜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正好看到骆心安那张笑眯眯的脸,当即脸色一变更加愤怒的呵斥,“谁让你进来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的寝宫也敢闯!”
“殿下你可冤枉我了,我不过就是恰好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瞧瞧老朋友,怎么就成擅闯你寝宫了,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看一眼就走,可如今一看殿下您似乎生病了,那我还真就不能走了。”
说着骆心安自来熟似的直接找了个凳子坐到了尼娜对面,完全没把她的火气当一回事。
尼娜简直快气晕过去了,她最近一段时间身体非常的不舒服,好像自从来了大晟遇上了骆心安,她就没有一天顺心的日子,这会儿看她竟然直接坐下了,脑袋一阵阵剧痛,猛地一拍床板,“来人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
听到动静的侍卫其实早就堵在了门口,可是谁也不敢随便冲骆心安动手,但凡在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骆心安现在正逢荣宠,后宫里的人多少巴结都来不及,他们这些下人哪敢随便对她刀剑相向。
一时间气氛僵持在那里,侍卫们进退两难,都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尼娜喊了几次,他们都瑟缩着不敢动弹,她一时气急,眼前一阵阵发黑,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瓶就冲着骆心安砸了过来。
宝珠和宝珍吓的赶紧上前一步,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花瓶冲着骆心安飞了过去,可骆心安却连躲都没躲,眼睁睁的看着花瓶蹭着自己的头发一下子砸背后的墙面上。
“砰”一声巨响,不仅把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一个哆嗦,连带着也抽干了尼娜最后一分力气,她用力过猛一下子跌在床上,脑袋疼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想逞强努力坐起来再收拾骆心安,却最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旁边的一众侍从都吓坏了,纷纷凑上来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吵得本来就脑仁生疼的尼娜更加的暴躁,直接按着脑袋怒吼道,“闭上你们的嘴!都给我滚!滚!”
在场的人被她吓住了,欲言又止了半天,谁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好全都退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骆心安和尼娜两个人。
骆心安这时走到她床边,听到动静的尼娜头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的指着大门口说,“你……你也滚!”
骆心安没说话,只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装作号脉似的摸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这样子得有三四个月了吧,大夫是不是跟你说这只是水土不服?”
本来还在奋力挣扎唾骂的尼娜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一僵,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骆心安。
大夫跟她私底下说过的话,这个骆心安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