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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此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唯一派来监视她的那个宫女还被她骗到了门外,但毕竟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骆心安没急着将纸包拆开,而是仔细收好之后,披着件单衣就走进了水雾弥漫的浴室。、
此时,宝珍和宝珠已经等候了多时,这会儿终于没有外人在场,两个人再也按耐不住,眼眶一红当即齐齐扑了过来。
“小姐!”
两个丫头毕竟年纪还小,当着外人的面还能装个样子,这会儿一看到骆心安就再也绷不住眼泪,当即呜呜的抱着她哭了起来,“小姐,我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您了呢,这些日子我们没日没夜的想,终于把您给盼到了!”
宝珠和宝珍哭的泣不成声,骆心安的眼眶也有些发酸,但看到两个人鼻尖通红的样子,又忍不住莞尔,捏着两个人的脸蛋说,“好了好了,瞧瞧你们两个哭得这副傻样,我不就在这儿么,快别哭哭了,瞧瞧把这脸蛋都花了,不好看啦。”
宝珠撅起嘴巴,抹了把眼泪,“好看顶什么用,我就要哭,当初小姐不吭一声的说走就走,把我跟宝珍里撂在洛府,孤零零的连个归宿都没有,小姐您分明就是不想要我们了,是不是?主子都不要我们了,还不兴我们哭一场啊?”
说到骆心安离开之后两个人在洛府煎熬的那段日子,宝珠又一个没忍住抽泣起来。
骆心安心里顿时涌出几分内疚,当初聂暻来洛家提亲的时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跟宝珠宝珍两个丫头说一声,就被直接带出了洛家。
想她这个主子还在洛府的时候,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算计她,就连下人之间也互相穿小鞋,等她这么一离开,自己留下的两个丫头还能落个好?
本来刚到靖王府的时候,她有意将两个丫头接到身边,结果遇上了喀什国出访,宫里宫外忙成一团,她住在宫中分身无暇,这才耽搁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的不对。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哪儿可能不要你们,我离开洛家这些日子,没一天是不惦记你们的,其他人伺候的再好,不也没有你们两个鬼机灵跟我磨嘴皮子么?”
说着她一弯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冲两个人眨眨眼,“所以念在我这么想你们的份上,就原谅我呗。”
一句话逗笑了两个人,宝珍一边抿嘴笑一边赶紧摆摆手,“小姐快请起,这可舍不得,您可是主子跟我们这些下人赔不是,不是成心折煞我们么。”
“就是就是,小姐您留着力气去哄王爷吧,我们哪会真的生您的气。”宝珠狡黠一笑,又恢复了原来古灵精怪的脾气,刚抹干了眼泪就立刻开起了玩笑。
一见两个人“还阳”了,骆心安心中也一阵暖意,忍不住笑着瞪她们一眼,“你们两个臭丫头行啊,合着刚才哭哭啼啼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现在竟然敢拿我寻开心了?”
宝珍笑着帮她挽起头发,“小姐,您不会又恼羞成怒了吧?我们这还不是知道您竟然跟靖王爷心意相通,心里太惊喜了么,说起来昨晚半夜三更,王府里的人突然把我跟宝珠带出府的时候,我们俩可吓坏了呢。”
“就是就是。”宝珠脱掉骆心安身上的衣服,拿着舀子往她身上浇着温水,“当时我们直接就懵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要拖我们去砍头,结果等见了王爷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特意把我们从洛府那鬼地方接出来,送进宫来陪您。”
看到两个人提到聂暻时满眼崇拜的表情,骆心安的胸口微微发胀,抿了下嘴唇,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提到聂暻的时候竟然会有一丝的紧张,“他……还好吗,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宝珠和宝珍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其实……方才是王爷亲自送我们跟门外那些赏赐之物进宫的,但是到了宫门口他又不进去了,只是跟我们说了四个字……‘照顾好她’。”
一听这话,骆心安的眸子瞬间闪烁了一下,两个丫头没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说,“王爷这一整晚统共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奴婢实在是猜不出他这算是好还是坏……”
“就是啊,都到宫门口了,王爷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进宫。”
两个人的小声嘟哝骆心安再也没有听下去,她下意识的握住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紧紧地贴着手心皮肤,微微的带着些凉意,就像聂暻身上的体温一样。
她不敢想象聂暻昨晚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替她做完这么多的事情,一想到这个男人止步于宫门口叮嘱的那句“照顾好她”,骆心安的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像刀尖划出道口子一样,虽然不至于鲜血淋漓,但是却丝丝缕缕的刺痛。
压下心里的翻江倒海,她微微晃了晃脑袋,抬起头轻声问,“除了这四个字,他有没有说别的?”
宝珍和宝珠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回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不禁摇了摇头,不知道骆心安想听的话到底是什么。
骆心安轻蹙起眉头,一下子有些疑惑了,沉默了片刻,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再一次拿出聂暻暗自交给她的纸包,“……就比如这个东西,聂暻有没有提过?”
宝珠和宝珍一看这纸包,愣了一下,接着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别说是被王爷嘱托,就算是这纸包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一看她们的表情,骆心安就更疑惑了,聂暻从来不会做任何无把握的事情,这一次他费劲周扎送到她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这让她就算拿到手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沉吟了片刻,骆心安也懒得洗澡了,直接从水中站起来,披上件衣服之后坐在一边,将纸包直接拆开了。
纸包里面还有一层,里面装的是红色的粉末,在烛灯下隐隐的带着些光泽,闻起来没有任何味道,但用指尖一碰,这诡异的粉末当即渗进皮肤里面,眨眼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东西?
骆心安诧异的挑了挑眉毛,赶紧帮纸包外面折好的一张字条展开,上面是聂暻熟悉的字迹,但只有短短四个字:赭淬、救急
赭淬又是什么?难道这些红色的粉末就是赭淬么?
骆心安下意识的伸手去碰的时候,旁边的宝珍一下子攥住她的手腕,一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张陡然惨白的脸色。
“……赭淬……赭淬……没错,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她紧紧地盯着这包红色粉末,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骆心安心头一跳,眸子瞬间也凝重的沉了下来,“宝珍,你怎么了,难道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宝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赶忙拿着一桶清水往骆心安的指尖上浇。
旁边的宝珠急的要命,“你倒是说啊,这赭淬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把你给吓成这样。”
宝珍缓了半响才找回自己声音,深吸一口气说,“小姐,知不知道大晟十四年初春的时候,皇宫里发生过一场屠杀,当时极为受宠的华贵妃,在一夜之间连带她的宫女和太监,统统暴毙,加起来一共死了几十口人,这场风波才彻底平息?”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骆心安一定两眼一摸黑,她一个现代人到哪里去知道一个架空朝代的历史,不过幸好前些日子在宫中住得无聊,她大略翻过大晟的史书,印象中的确有这么一段记叙。
“此事我有所耳闻,我记得当初华贵妃不是身染瘟疫,把大半个皇宫的人都传染了,才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吗?”
宝珍惨淡一笑,压低声音说,“书上肯定是这样记载,但事实可绝非如此。”
“当年奴婢的姑奶奶在宫中当值,伺候的正好是这位盛极一时的华贵妃。当年的华贵妃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些花花草草,皇上为了哄她开心,经常为她搜罗些品种罕见的奇珍异草,当时的贵妃苑可是整个皇宫一景,远远看过去就已经是花团锦簇,凑近一看就更是叹为观止,好多从没见过的花草她这里都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宫中包括皇上在内都放松了对这些花花草草的警惕。”
“后来,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从哪儿弄来一种开红花的树,一到初春时节就会开满枝头,花朵只有指甲盖这么大,却分外火红,远远看去犹如一团火烧云,映得半个贵妃苑都红彤彤的特别喜气,皇上说这是好兆头,就更加愿意来贵妃这里过夜,可是谁都不知道,这种看似不起眼的红花产出来的花粉却是烈性淫-药!”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骆心安的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宝珠却直接惊讶的差点惊叫出声,“淫-药?!王……王爷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塞给小姐,这……这不是故意害小姐么!?”
骆心安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这世上谁都可能害她,但是聂暻绝对不会,他送这东西给自己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她作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宝珠隔墙有耳,接着低声问道,“这红色花粉就是赭淬是吗?可它若是烈性淫-药,为何我刚才碰了到现在还没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宝珍凝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说,“这赭淬虽然是淫-药,但是对男子和女子的效用却完全不一样,女子若是碰上最多会产生些幻觉,加之小姐刚才接触的少又及时清洗,所以不会有什么反应,但男子碰上就麻烦大了。据奴婢的姑奶奶所说,赭淬最大的作用就是勾引男人,蚕食心智,这东西无色无味,碰到人体立刻就会融掉,所以一般很难察觉,经常吸食接触,一开始会觉得飘飘欲仙,精力充沛,在房事上完全不知节制,但随着身体里的毒素增加,人会慢慢变成痴呆,寿命锐减,而且会对身边人言听计从,最后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骆心安看了一眼沾到赭淬的那根手指,不动声色的眯起了眼睛。
这么一听,所谓的“赭淬”不就是现代的毒品么,或者说它比毒品还要厉害,至少毒品不碰就不会染上,这东西却直接渗进皮肤里,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旁边的宝珠一听这话,吓得离桌子上的那包赭淬十万八丈远,忍不住小声问,“那……后来了呢?既然这东西无色无味,那死了的那几十个人是不是都是被这东西给毒死的?”
骆心安闻言一笑,“这后宫里不是女人就是太监,赭淬只对男人管用,他们又怎么可能被这东西毒死?你别忘了,这后宫里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可就一个,他要是发现了猫腻,跟华贵妃扯上关系的人哪儿还有命活。”
宝珍冲骆心安眨眨眼,“小姐就是小姐,奴婢还没说完就已经全都猜到了。”
“当时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宫里来了个高人替他诊治,一眼就看出这赭淬树的不对劲,华贵妃这才一下子倒台,当日就被斩立决,连带着贵妃苑上下几十个口人一律处死,我姑奶奶是得罪了贵妃,在出事前刚好被贬去了浣衣坊,这才逃过一劫。从那以后,所有赭淬树被烧得一干二净,宫里谈‘赭’色变,甚至一度连红色的花草都不允种植,皇上更是下了死命令,整个大晟若再看到赭淬这东西,直接诛九族斩立决。”
提到这件事,宝珍仍然心有余悸,看着桌子上那一包鲜红的赭淬,她微微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的说,“小姐……王爷给您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玩意儿可绝对沾不得啊,要不……奴婢现在就替您去烧了?这东西一旦被发现,绝对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骆心安抬起头挑眉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摆了摆手。
目光落在聂暻写的那张字条上,“赭淬救急”四个字,她在此刻才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宫里严禁的毒药啊……那聂暻可当真给她送来一件不得了的好东西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这家伙啊,当真是一点亏也不吃,手腕和心机厉害成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