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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被罗锦心的话一噎,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素来知道这姑娘说话能堵死人,但此刻这话着实在理,让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和罗锦心不过是因伤而识,以后见了几次面而已,也就仅此而已。
孤男寡女的,他大手笔的把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送给她,传了出去,于她闺誉还是有损。
林珏有些急了,她一个孤女,外祖家又不能回,总住在这粮铺里,跟那些粗使的伙计住在一处,也不像回事儿呀?
想了想,他终是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罗姑娘,你救过我的命,这宅子,就当作是诊资了。”
诊资?
锦心有些哭笑不得,这诊资可真不少啊?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在京中这寸土寸金的地盘儿上,那可得价值万金哪。
他倒是舍得!
“林世子,这太贵重了,诊资也不需要这么多!”锦心还是摇头不肯收。
林珏急眼了,当即就压低了嗓门喊起来,“罗姑娘,难道本世子的命不值一所宅子吗?”
若要和命论起来,这宅子自然抵不过一条命了。
只是哪有这样比的?
“世子的命金贵的很,哪里是一所宅子能比的?”锦心摸不透这家伙的路数,只得斟酌着词儿答道。
“那不就结了?”林珏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笑得一脸的得意,“既然宅子还抵不上我的命,那姑娘收了也没什么。”
这是非要把这宅子送给自己了?
既然这般盛情难却,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林世子执意相送。那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权当诊资!”
锦心看了眼林珏,有些头疼,特意把“诊资”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这人有点儿死皮赖脸的,非要送那她就收下,但是绝不能欠下他的情!
“嗯,诊资,就是诊资!”软磨硬泡的。见锦心终于收下了这宅子。林珏高兴得要死,自然锦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明儿我就打发人来把房契地契都交给姑娘,请姑娘择日就搬过去吧?”
林珏都盘算好了。那宅子里的一切都是预备妥当的,到时候罗姑娘搬过去,一定会满意。
望着这张明明俊美无俦的容颜,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狡黠。锦心就觉得有种吃亏上当的感觉。
但是她确实没吃亏,更没上当啊?
夜已深。被他大半夜的给吵醒,这会子谈妥当了,锦心困乏上来,掩着嘴就打了个哈欠。
林珏见状。忙告辞,“姑娘先睡吧,我明儿再来。”
他明儿还来?
锦心一双美目顿时瞪圆了。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林珏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自己不受欢迎了。不过这厮也是习惯了锦心一向孤冷清高,也不在意,嘻嘻笑着就去了。
锦心这才回到卧房里睡下,却久久难以入眠。
林珏带着人马兴头头地回到了恒王府,已是晨曦微露了。
熬了一夜,他一点儿都没有疲乏不堪,下了马,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后花园的演武场先打了一套拳。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打从孩童时起,父亲恒王就让他每日五更起来练拳脚。
父亲即使去了,他也没有忘本。
等到朝阳初升时,他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扯过搭在旁边架子上的上衣,林珏光着膀子就要往回走。
却在走到出口处,看到了表妹陈令如正站在那儿。
她一身湖蓝的衣衫,在晨风里,飘飘欲仙,清新脱俗。
林珏不防她竟会在这儿,慌得忙把那件箭袖往身上胡乱套去,神色有些不快,“阿如,你怎么来了?”
陈令如一夜未睡,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虽然扑了粉,但还不难看出来。
见林珏相问,陈令如只觉满腹委屈,声音就带了些哽咽,“听说表哥一夜未回,我惦记着过来看看……”
原来自己昨晚上出去找罗锦心,陈令如竟然知道?
看来,她是特意打听过了。
林珏沉了沉脸,淡然答道,“昨夜有点儿事,怕惊扰了你们,就没说。”
其实在恒王府,半夜出动那是常事儿。
恒王活着的时候,就掌管着兵部,边疆的战报那都是不分时辰随到随看的。
林珏如今也是这样,恒王妃早就习惯了。
反正又不是出征,在京中,无非就是处置些军情要事儿,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陈令如受不了。
前儿从诚亲王府回来之后,就没见着林珏。
昨夜,他又带着人马出去,定是找那罗姑娘去了。
在他眼里,自己这个表妹还不如那罗姑娘是吗?
胸口酸涩不已,陈令如却还是抽出自己的绢帕来,上前一步,“昨儿晚上一夜未眠,这会子还在这儿练拳脚,看看你,这满头满脸的都是汗。”
她一边轻柔地说着,一边就伸手去擦林珏额头上的汗。
在她心目中,林珏虽然是表哥,但也是她将来的夫婿。
姑妈和父亲都有意结成亲事,她自己也是一百个愿意。这次回京,姑妈特意把她接过来住着,不就是想让她和表哥多熟络熟络吗?
所以,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可林珏很是受不了。
在他心里,陈令如还是那个从小儿爱缠着他玩儿的表妹罢了,仅此而已。
既然是表妹,彼此长大了,还得有些分寸,像这样给他擦汗这样亲密的举动,他觉得甚是不妥。
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令如的手堪堪地就要碰到他的额头,却因林珏往后退了一步。而僵在了半空。
那块雪白的湖绸绢帕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在晨阳中闻上去甚是舒服。
可是它就那么垂在了陈令如的手里,像是一块被人遗弃的破布一样。
陈令如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了几变,眼圈儿泛红,那长长的睫毛沾染上一层水汽,不停地轻颤着。像是扑动的蝶翼。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珏却不再看她,只把自己的外衣扣上,从她身边经过。淡淡道,“该用早膳了,表妹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母妃找!”
说完。他迈步欲走。
陈令如在晨风里瑟缩着身子,已是端阳的节气。她却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是因为那个贱人吗?
想以前,表哥待自己多亲近?如今却恨不得躲她躲得远远的才好!
她究竟哪儿不好?
“表哥……”她勉强稳住心神,回头唤住了林珏。
“表妹有事儿?”林珏住了脚,头也未回。
“是……因为罗姑娘吗?”陈令如咬咬牙。终于问了出来。
林珏的背影明显一僵,接着,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令如,那浑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笼罩在陈令如的头顶,让她那张娇艳如石榴花儿的小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表妹这是何意?”林珏那双精致如凤羽般的眸子眯了眯,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陈令如咽了口唾沫,无端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袭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表哥对我不理不睬,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罗姑娘了吧?”
许是憋了多日,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所以,这话她说上去,明显就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林珏黑眸闪了闪,没有摇头也没有认可,只是一直那么冷冷地俯视着她,半天方才冷嗤一声,“我有对表妹不理不睬吗?”
他一口一个“表妹”地叫着,显然不如先前叫“阿如”来的亲切了。
陈令如眼中泛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在他面前落下来,“难道这还不是吗?表哥眼里心里只有罗姑娘,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表妹了。要不是姑妈****让表哥陪着我们用膳,我恐怕连表哥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她心里凄苦难耐,已经积攒了太多的痛楚。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就像是泄了闸的水一样,狂奔而出,再也刹不住了。
林珏却很是不解,他和陈令如只是姑表兄妹而已,她来府上小住,还要他天天陪着吗?
那她到底是来看姑妈的,还是另有所图?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能天天在后宅里,陪着她无所事事?
皱了皱眉头,林珏以一种十分清冷的声音说道,“表妹,请你认清你的身份。你来恒王府,难道不是来看望母妃、陪伴母妃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天天陪着你?就算没有罗姑娘,我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小时候觉得这个表妹还挺可爱的,怎么如今就变得有些不通情理了?
听着林珏那带了一丝不耐烦的冰冷语气,还有他那紧蹙的纤长浓密的长眉,陈令如只觉得这一瞬,身子跟掉入冰窖那般寒冷。
表哥的话,真是太让她伤心了。
她来恒王府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吗?
还是姑妈没有告诉他?
这会子,他拿什么大男人有事要忙来搪塞她,拿她当三岁小孩子吗?
心口一口浊气一直堵着,让她不吐不快!
“表哥,是不是换做罗姑娘,你就不会说这些了?”
林珏倒是没想到陈令如又扯到了罗锦心身上,他喜欢罗锦心,想要娶她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他的表妹,还想怎样?
见林珏紧紧地抿着唇不答,陈令如不由惨笑一声,“表哥不说我也知道,如果是罗姑娘,表哥就不会这样了,恐怕恨不得日夜相伴,到时候,就不会忙了,是不是?”
“你说的什么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珏极度不快,拧着眉毛瞪着陈令如。
即使他蹙着眉头,一张脸也晶莹如玉,俊美绝伦,让陈令如几乎都看痴了。
林珏不想看到陈令如这种让他很是不舒服的眼神,转身就要走。
可陈令如这会子已经有些魔怔了,哪里肯放开他?
她紧走几步,从后面一把就抱住了林珏的腰,死死地贴在他那壮实的后背上,终于哭了出来。
“表哥,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姑妈和我父亲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你,你不知道吗?你为何还要喜欢罗姑娘?她到底有什么好?”
林珏愣住了,他万万没料到陈令如会这么大胆,当即急出了一身的汗来。
到底是自己的表妹,他不好打更不好骂,只得沉声呵斥,“表妹,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不松,我就是不松!”陈令如歇斯底里地哭着,“表哥,你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喜欢!”
她尖细着嗓子吼起来,“那小贱人克父克母,成日抛头露面,连她外祖家都把她赶出去了,那样的贱东西,表哥为何要喜欢?”
“她在诚亲王府勾三搭四,连诚亲王世子都被她给迷住了,跟青楼的妓子也没什么不同,表哥到底喜欢上她哪里?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美?表哥你可是个大英雄,千万不要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双眼。”
陈令如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委屈都喊出来了,在她眼里,罗锦心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不仅表哥,就连诚亲王世子,听说太子都有份!
那样的女人,肮脏不堪,为何这些男人还偏偏看不清?
表哥一向高冷清傲,从未被女人给迷惑过。因为姑妈想让她做自己的媳妇,所以,表哥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难道表哥血气方刚的年纪,想女人了不成?
陈令如觉得,这是因为姑妈没有给表哥身边放通房丫头的缘故,才让表哥禁不住那女人的迷惑。
越想她越觉得有道理,于是,她扑簌着模糊的泪眼,小脸儿越发贴紧了林珏的腰,“表哥,你要是真想女人了,我也可以的。”
林珏如同被惊雷给镇住了一样,身子猛地僵了一下,旋即就把陈令如给甩开了。
因为力度有些大,陈令如被甩到了一边的草地上,狼狈地趴了下去。
“你不要把自己那套肮脏的内宅手段用在我身上!”
林珏负手而立,正眼都不看陈令如,“罗姑娘什么人,我知道的比你清楚,请你擦干净自己的嘴!一个姑娘家,别整天‘狐狸精’‘贱人’地喊着。你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这样说话,只会让我不齿!”
说完,林珏再也不肯停留,大步流星地走了。徒留下陈令如趴在草丛里,呜呜地哭起来。
她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丛青草,恨不得这就是罗锦心,她要把她掐死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