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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州府的大牢比明珏想像的要好多了。
前世,她在电视里看到的牢房几乎千篇一律,阴冷森沉的空间,昏黄的火把跳动着诡异的光芒,腌臜破烂的牢室铺满了稻草,蟑螂臭虫到处乱飞,老鼠壁虎连钻带爬,虱子跳蚤爬得到处都是,整个一渣子洞的翻版。
能到异时空的牢房里一游,增长了另类的见识,也不白穿一次。这里的牢房比从电视上看到的要好很多,虽说蟑螂臭、老鼠壁虎和虱子跳蚤一个不少,但总归还干净些。牢室里有一条土炕,炕上有一套棉絮外翻的被褥,没有脏乱的稻草。
进到牢房,就是一间厅室,是狱卒们休息活动的地方,厅内有桌椅和床榻及一应使用物件。厅室两边是牢室,按男左女右分开,看守的狱卒也分男女。牢室一面是墙,三面是粗实的木桩,门上挂着大锁,墙上只有一个小木窗。
明珏想着前世从电视上看到的牢房,心里膈应得直哆嗦,下车时,她和丫头把车上的绒毯和薄褥缠到了腰上,进来时,狱卒没细查,她们也能将就着铺盖。
右边共有六间女牢室,梅隐居和洛家村与明珏有关的女眷一个不少。昨天中午她们就被抓进来了,刚抓进来,平原就审了岳芽儿、绽兰、狗子和元宝,都给他们动了大刑,伤得很重,岳嫂子等人也挨了板子,伤得相对轻一些。
男牢室那边人更多,除了钱伯父子、公羊白主仆,梅隐居的护卫和男仆,还有常东兴等跟明珏有雇用关系的人。她去京城,本有十名护卫贴身保护,当时没有宅院,小院又太小,住不下,明珏就留了两人,其余都回梅隐居了。
听说平原亲自带兵到梅隐居搜查抓人,梁成等人本来要反抗,被公羊白制止了。官兵抓嫌犯,若是反抗,不知平原又要给他们妄加多少罪名呢。
“岳芽儿和绽兰情况怎么样?”
“还昏迷着呢。”苏嬷嬷哽咽几声,连续唉叹,“怎么会这样?”
“是岳大姐一家,还有张山保这狗奴才。”明珏提起这几个人,恨得直咬牙。
岳嫂子忙爬过来,哭泣着问:“九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风兰、朱艳,把你们的毯褥给岳芽儿和绽兰拿去盖,唉!让风兰跟你们说。”
风兰跟众人说明情况,顿时恨骂声四起,连昏迷中的岳芽儿和绽兰都醒了。
岳大姐是岳嫂子的大姑子,岳芽儿的亲姑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岳芽儿被打得很重,听说跟岳大姐有关,岳嫂子悲声痛哭,恼恨得直撞墙。
蓝竹听说跟张山保有关,而且红竹还怀了孕,觉得脸上无光,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出去再收拾他们一家子。”
明珏长叹一声,叫来女狱卒,给了她一只金簪,打探了男牢室的情况。得知狗子和元宝都醒着,明珏松了口气,让她拿了条毯子给狗子和元宝。
“九小姐,你靠在奴婢身上睡一会儿吧!”
“不要紧,我靠木桩就行,你们也累了,都睡吧!”
浑身疲惫无力,脑海混乱如麻,眼皮都睁不开了,却没有丝毫睡意。岳芽儿、绽兰、狗子和元宝都是参与这件事的人,平原提审了他们,还动了大刑。
明珏不想问他们都交待了什么,哪怕他们都交待了,她也不会怪罪。把那些刑具摆在她面前,她的心就要哆嗦哆嗦,若大刑加身,她绝对撑不过三个回合就要全数招认。她自己尚且如此,她还能要求别人一定要撑住吗?
他们每个人知道的事都不多,若把他们每个人知道的加在一起,就能把这件事串起来,也就能证明她栽脏皇室的罪名,到那时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岳大姐一家和张山保这几个狗奴才绝不能轻饶,尤其岳大姐母子三人,卖主求荣,竟然连麦田都烧,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明珏的怨恨。
如果能平安出去,一定要把这件事闹大,给温顺侯府和萧老太等人一个狠厉的教训。也要拿掉这几个狗奴才的命,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做为主子和总东家,一定要恩威并施,她以前对他们太宽容了。
正当明珏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说话声,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一个穿红着绿,一身俗艳的丫头提着一个大食盒朝她们的牢室走来。
明珏吃了一惊,“你是……”
来人回头看狱卒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主子,奴才是吴兴。”
“啊?你……”明珏心中一松,原来是吴兴男扮女装,让身打扮真让人不敢恭维。吴兴来了,说明萧怀逸已经知道她的状况了,明珏顿感欣慰。
吴兴打开食盒,拿出几样吃食给她们递进去,边劝她吃边说:“今天中午,奴才赶到平北侯府,得知萧攀同侯爷去了南郊大营。奴才又追到南郊大营,侯爷正在演兵场,守卫说什么也不让奴才近去,奴才等到天黑才见到侯爷。
侯爷听说后,匆忙回京,他进宫见皇上了,怕平原对你们不利,又让奴才和萧攀带人过来。侯爷说明天要是审问,让你放聪明些,一定要熬得住刑。”
P话,她要熬得住刑,还用他闲吃萝卜淡操心呀!明珏心里愤愤怒骂,想起萧老太等人的恶行,又在心里把萧家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萧攀人呢?”明珏想把萧攀叫来,狠狠骂萧怀逸一顿,让他全数转告。
“他怕有人对你不利,带人守在大牢四周,你们也警醒些。”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有人对她不利就是要她的命,然后说成是她畏罪自杀,这件案子也就因为她的死不了了之,影视上、小说里这样的桥段不是很多吗?这种事温顺侯府确实做得出来,想嫁祸温顺侯府的人也有可能,看来萧怀逸考虑得很周到。
吴兴走后,她把吃食分给大家,跟狱卒要了一些水,喝之前都详细检查了几遍。刚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大牢上面传来打斗声,连州府的官兵也被惊动了。
明珏很警醒,握紧两个丫头的手,听着大牢上面的动静,心里不禁犹疑,这么迫不急待要置她于死地,似乎不是温顺侯的风格。
……
偌大的御书房陷入沉寂之中,唯有红烛跳跃,绫幔轻浮。
启明帝坐在御案后面,一手托着额头,一手拈着御笔,唉声沉默。萧怀逸坐在御案对面的绣墩上,观察着启明帝的表情,神色中透着无奈。
“你确定是智儿所为?”半晌,启明帝拧着眉头发问。
“回皇上,毁掉微臣妻子的名节,构陷五皇子确实是大公主所为。”萧怀逸很为难,若不是为了替明珏脱罪,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温家二小姐与老五……唉!”启明帝本想说温玉嫦与五皇子确有私情,连温贤妃这么善于诡辩的人都默认了此事,看到萧怀逸脸色不好,他又打住了。
“微臣的妻子即使与五皇子有私,也是少不经事的荒唐,现在绝对清白。”
“唉!当时你若退婚,朕一定为你做主,大不了让她给老五做侍妾,哪有这么多事?温家二小姐与温婕妤一母所出,只有两岁之差,却是个不懂事的。”
萧怀逸微微摇头,眼底的讥诮一闪即逝。他知道启明帝有意差开大公主是毁掉温玉嫦的名节、构陷五皇子的真凶这个话题,故意谴责温玉嫦来遮掩。
现在五皇子很受启明帝宠幸,温贤妃和温婕妤都在宫中伴驾,温顺侯府也颇得皇上重视。但比起大公主当年所受的帝后宠爱,他们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启明帝登基之前,皇后、德妃和萧贵妃先后给他诞下三位皇子。启明帝举行登基大典那天正是他的生日,祭天完毕,怀孕八个多月的皇后下台阶时被礼服绊倒,提前一个月生下大公主,虽是早产,却生产顺利。司天监观天象,称大公主降生是祥瑞之兆,又与皇上同一天生日,被称众人赞为仙姬临凡。
大公主天生丽质、聪明伶俐,又乖巧讨喜,启明帝宠爱她胜过任何一个皇子和公主,皇后更是把她捧到心尖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太子更得疼爱。大公主长到豆蔻之后,为给她择一个如意郎君,令帝后伤透了脑筋。
德妃所出的二皇子只比太子小三个月,一向以睿智好学、温顺守礼著称朝野,成为太子上位的最大威胁。德妃出身江东孟氏,其父是孟氏家主,任大秦皇朝太学院的院长。孟氏又是数百年的文豪诗礼之族,颇得天下文士清流的追捧。
皇后的娘家佟氏家族位列一品侯,也是数百年的豪门旺族,佟家全力支持启明帝夺嫡,颇受启明帝倚重。而佟家也因善于钻营、不喜诗书,又因家族众人贪腐有加、奢糜无度被天下读书人唾弃,连太子和皇后都受了牵连。
太子为保自己的地位,想方设法拉拢文人墨客,却不得要领,反而招引诸多浪得虚名之辈,致使太子、皇后及佟家更受文人轻蔑。
当时,与江东孟家齐名的文豪之家还有中南程家,家主是文渊阁大学士程阁老。皇后和佟家为拉拢程阁老,明知大公主和萧怀逸有情,却棒打鸳鸯,逼迫大公主嫁给程阁老的幼孙。启明帝没有阻止,反而积极赐婚,重金陪嫁。
仅一年,程阁老的幼孙就被大公主给折腾死了,皇后怕太子失去中南程家的支持,威逼大公主为亡夫守寡。大公主也是性情中人,养了数十名男宠,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程阁老不只一次动用家法,大公主根本不买帐,没出三年,也被大公主给气死了。中南程家有官阶者全部致仕,要求启明帝严惩大公主。
启明帝不忍心,把大公主接回宫中,交给皇后严加管教。自此,皇后和佟家与中南程家不成亲戚反成仇,程家掉头支持二皇子,并以大公主的不守礼法妇道的恶行逼皇上废太子,为后来太子残杀二皇子,叛乱逼宫埋下导火索。
一场叛乱,以太子和二皇子两败俱伤,二皇子身死,太子被贬为庶人圈禁,皇后被废自尽,佟家灭门,德妃被囚禁,江东孟氏受重创落幕。大公主是这场叛乱的直接筹划和参与者,事败后被看押在铜牛庵,剃度出家。
启明帝责怪皇后以大公主的幸福为太子谋支持,总觉得对不起大公主,却又因她罪重而不能放她出来,也知道铜牛庵对大公主的看押很松散。
听萧怀逸说大公主是败坏温玉嫦的名节、构陷五皇子的真凶,启明帝并不吃惊。这么多年,大公主一直对萧怀逸余情末了,恨温玉嫦也属正常。当年太子叛乱之所以会落败,跟五皇子和温顺侯府出卖太子和皇后有直接关系。
“智儿的事……”启明帝欲言又止,轻叹一声,转移话题,又说:“朕听说水木先生的女学生和你的弃妻是同一个人,就是那天我们所见的江小乔。”
“回皇上,臣也是今天才知道,惊诧不已。臣娶她过门时正在漠北边关,仅一个多月,她就被休弃了,从头至尾,臣只见过她一面,说来荒唐。”
“朕一见江小乔就觉得她有大家气派,不象婢女,不愧是先生的学生。听说她容貌姣美,故意扮丑就是怕招蜂惹蝶,可见是个安份守礼的人。”
“还、还、还行吧!”
萧怀逸不禁皱眉,他进宫一个多时辰了,跟启明帝聊了一个时辰的废话,直到现在也没引上正题。他也知道启明帝不愿意谈及大公主的话题,可也不能这样拖延哪!他也知道温显宗想要明珏的命,会不择手段加以迫害。
他进宫之前,温贤妃、五皇子和温显宗轮流向皇上禀奏明珏败坏温玉嫦的名节、构陷五皇子,意图栽脏皇室的罪名,请启明帝严惩明珏。
启明帝很气愤,也很为难,萧怀逸进宫之前,他正在发脾气。他不只气愤明珏栽脏皇室,更气明珏隐瞒身份,见驾时故意扮丑,这要传出去,朝野都会以为他对水木的女学生有不良企图,才导致明珏出此下策。
栽脏皇室是重罪,若明珏只是家族败落的侯门弃妇,直接处决了事,可她还是水木的女学生,与锦羽国江皇后又有关联,这令启明帝很为难。
“皇上,时候不早,明天还有大早朝呢。”大太监黄有德轻声催促。
启明帝点头长叹,“萧卿,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臣听皇上吩咐。”
“朕不想处决水木先生的女学生,又想平复贤妃几人的怨气。”
萧怀逸冷冷呲笑几声,“要说有怨气,他们哪一个比臣的怨气更深?臣的妻子与五皇子的私情虽说是少不经事的荒唐,也传得沸沸扬扬,臣饱众多非议,尚能忍耐,五皇子确有此事,却巴不得闹得要尽皆知。谣言中伤力度很大,而且越抹越黑,事关名节,能忍则忍,臣不知道是他们不懂这个道理还是有意为之。”
启明帝略一思考,就下了定论,“他们是不懂这个道理,太蠢。”
“臣也但愿他们是不懂道理,否则就把臣陷于污水之中了。”
萧怀逸明知五皇子等人是想利用此事置明珏于死地,他故意让启明帝下了定论,也给了五皇子等人回旋的余地,他们要是聪明,会见好就收。他也知道明珏不是善辈,只要明珏出来,这件事情说不出子丁卯丑,她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吧!”启明帝顿了顿,说:“让人把智儿看紧些,别让她再无事生非,她也是朕的心病,若当年……你要成了朕的女婿,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少年荒唐,都过去了,臣也不想再提及当年。”
“好吧!这件事你来处理,总体来说要顾及多方颜面就行。”
萧怀逸眸光一转,躬身施礼,“臣明白,臣告退。”
看着萧怀逸离去的背影,启明帝连声叹气,人前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皇帝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有多为难,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可有好多人总想迎难而上。
小太监递上宫妃的绿头牌,启明帝看也没看一眼,伸手就掀到了一边。见启明帝生气了,黄有德忙端茶递水,巧言卖乖,低声劝慰。
“你说老五平时对水木先生很尊敬,怎么就对先生的女学生……”
“皇上,这种事您心里是明白的。”
启明帝拍着御案,冷哼一声,说:“他妻妾成群,难道让先生的女学生给他做侍妾不成?糊涂,若是让先生知道,他这几年的功夫就白做了。萧卿早就知道那件事是智儿所为,一直想压事,他们非把这件事吵出来,非让朕左右为难。”
黄有德知道启明帝怪上五皇子等人了,乐农节发生的事令启明帝一直对五皇子不满,情况刚有所好转,他们又把这件旧事掀起来了。做为皇上的贴身太监,皇上的表情反映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为五皇子等人捏把汗。
他也不知道五皇子和温家跟明珏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怨结,温显宗变态的心理还有当年那段恩怨情仇,现在知道的人太小了,也没有传开。他认为五皇子针对明珏是欲求不满,挟私报复,却不明白温显宗和温贤妃为什么不劝阻五皇子。
“皇上,这件事对您来说不是坏事。”
启明帝见黄有德笑得很狡诈,忙问:“怎么说?”
“刘太后七月过寿,她一再强调简办,可也要花两三万银子,您……”
“朕会重赏你。”启明帝明白了黄有德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连声夸赞。
萧怀逸走出前殿的宫门,冲等在门口的萧登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府。
“侯爷,皇上他……”
“没事了,明天本侯还要去南郊大营演兵,你去连州城找萧攀。”
萧怀逸摇头冷笑,冲萧登几人低语一番,安排好,主仆才向平北侯府而去。
……
连州府的公堂比影视上见的更加宽大庄重,衙役威严伫立,刑具阴森罗列。
几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按品阶端坐在大堂上,他们身后,日出东方图色彩鲜明,“公正廉明”四个大字粗犷豪迈,却闪露着浓郁的讽刺的意味。
大概是想起到威震慑服的作用,平原让衙役把此次抓来的与明珏相关的人全部带上大堂,涉案之人堂下受审,其他人两侧旁听旁观。
“堂下所站何人?还不下跪。”平原高坐主位,敲着惊堂木威呵。
“威――武――”两排的衙微很有节奏地敲着板子叫魂。
“你瞎了?”明珏冷眼看着平原等人,欲加气愤。
平原敲着惊堂木怒呵:“大胆,给本官打断她的双腿。”
明珏听到公羊白轻咳,示意她下跪,否则这些衙役真会动刑。她冲公羊白点了点头,跪了下去,心里怒骂平原,迟早有一天要打暴这条狗腿子的头。
“带证人。”
岳大姐一家三口被带上公堂,衣饰更中光鲜,威风气势更足,给平原等人行礼,又冲明珏等人轻蔑撇嘴。和岳大姐同来的是萧家的两个管事,一个姓杨,是萧家管奴才买卖的,一个姓张,是管奴才的月例银子的,都与张山保有亲。
昨天,她让张栓给张山保连夜送信,想必张山保已经接到消息了。岳大姐一家的事是这狗奴才叛变卖主,还是疏乎很致,今天就见分晓了。
“岳氏,你告洛氏也就是江小姐败坏平北侯正妻的名节、构陷五皇子,意图栽脏皇室的案子本官接了,有什么证据你尽管拿出来,不要怕,本官为你做主。”
明珏等人都不由一怔,岳大姐昨天本是证人,今天就成了原告,这其中做了多少手脚可想而知。萧家两个管事都出面了,估计平氏等人都等不及了。他们既然有备而来,想必早已串好了供词,比昨天更有必胜的把握了。
岳大姐拉着儿子女儿又一次磕头行礼,满脸谄媚,说:“回大人,小妇人看不惯洛氏肮脏邪恶的嘴脸,特来揭露真相,这是状纸。”
衙役拿过状纸呈上去,平原扫了状纸一眼,脸上露出阴狡的笑容。
没等平原发话,岳大姐忙说:“回大人,小妇人母子三人原来确实是洛氏的奴才,洛氏早就计划栽脏皇室,还常说谋反的言论,被小妇人听到,置疑了几句,洛氏就要让人把小妇人一家害死,多亏恩人相救,小妇人才有机会揭露洛氏的恶行。求大人严惩洛氏,不让她的阴谋诡计得逞,以免带累无辜。”
“贱人,贱人,你胡说乱沁,不怕遭天打雷霹,我撕烂你的嘴。”朱艳带头出手,其他几个丫头也怒骂着向岳大姐母子三人扑去,被衙役拦推搡斥呵。
“住手,都住手。”明珏忙拦住丫头,只要她们一闹,平原就会以咆哮公堂的罪名对她用刑,岳大姐这番话就想激怒她们,到时候辩不清道理,白白吃亏。
“二郎,你说。”岳大姐拉着她的儿子,“你告诉大人,洛氏是怎么让狗子传信的,那天狗子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快告诉大人,赶紧让大人判洛氏死罪。”
昨天,平原审问狗子几人,见他们不招,就动了大刑,狗子重伤在身,跪到公堂上,显得羸弱不堪。听到岳大姐让她儿子说话,狗子苍白的脸顿时变成青灰色,嘴唇不停哆嗦,愧疚毁恨的目光看向明珏,嚅嗫着哭出了声。
当初,岳大姐一家被带回洛家村,小院没地方住,二郎就住在狗子家里,二郎比狗子大一岁,两人关系最好。乐农节之后,也就在前几天,二郎来找狗子,问起乐农节的事,狗子把他当好伙伴,也没隐瞒,连明珏让他做的事也说了。
没想到自己错信了人,因为多嘴竟然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又悔又恨,连累了那么多人,昨天动大刑,他没招认,也没哭没叫,今天却恨得哭出了声。
“回、回大人,洛、洛氏让狗子传递消息,就、就要害人,小、小人……是狗子跟小人说的。”二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盘托出。
“大人,我家二郎都说了,是洛氏指使狗子和丫头的,你、你给他们动大刑,打他们才招。”岳大姐笑脸谄媚,卖乖讨好,一听就知道平原答应了他们赏银。
平原冷哼一声,重重敲响惊堂木,“洛氏,你招还是不招?”
“敢问平大人,我招什么?”明珏冷笑几声,极度轻蔑的目光扫过岳大姐一家,落到平原身上,“过完元宵节,我就让人把岳大姐一家打发了,大约在二月初,西城郡周大人才跟我说起乐农节可能在西城郡举力。就算我计划栽脏皇室,她怎么会知道?她们一家只是下等奴才,我有谋反的言论会跟她说吗?她只是一个无知妇人,她凭什么置疑我?我拜托你平大人,还有某些心思卑鄙的人想找人做伪证的时候,找一个有水准的,不要什么傻的、蠢的都往公堂上拉。”
“大胆,原告证人当前,你还敢狡辩?我看不用刑你是不会招认了。”平原一脸愤恨,重重敲响惊堂木,“来人,给洛氏动刑,先打五十大板。”
“平原,今天你敢打我一下,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打,狠狠打。”平原丢下刑签。
没容明珏反抗,两个身强力壮的女狱卒就按住了她,几个丫头扑上来护卫,被衙役拉到一边。明珏不能动弹,看着衙役手中的板子抡起,银牙咬碎。
“住手――”就在衙役板子即将落下时,两把银刀飞来,把板子弹开了。
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此时被人打扰,平原气急败坏,敲着惊堂木怒喊:“是谁胆敢扰乱公堂,来人,给本官把扰乱公堂者拿下。”
“是我。”萧攀萧登齐声回答,带进十几个护卫走进公堂。
“不认识我们兄弟?”萧登拣起银刀,冲平原晃了晃,“平大人办案越来越唐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屈打成招,要传出去,恐怕你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你们……”平原摊坐在椅子上,满脸恼恨交织着无奈,去年他在景州任上时,萧攀萧登跟随萧怀逸去南疆平叛,路经景州,曾跟他有数面之缘。
“怎么?平大人,认不得我们兄弟了?”
平原强笑几声,“记得,这是地方小案,涉及皇室威严,还请二位……”
“你认为我们管不着,是吧?哼!我告诉你,这事我们管定了。”
“洛氏栽脏皇室,罪大恶极,人证物证俱在,罪名已定,你们如何管?”
“平大人真是越来越荒唐,凭一个小孩子几句话就能给人定罪?我们想管自然有办法。”萧攀面向平原,突然开口,“杨管事、张管事留步,侯爷有令,今天的事既然你们参与了,说不清之前,你们敢离开半步,格杀勿论。”
杨管事和张管事看到萧攀兄弟来了,就要跑,没想到被萧攀点破拦住。听说侯爷有令,吓得他们再也挪不动脚步,怔立当场,浑身哆嗦。
明珏看到萧攀和萧登,听说他们管定此事,重重松了一口气,拉着丫头的手站起来,冲岳大姐母子三人摇头冷哼一声,又让丫头把受了伤的几个人扶起来。
“二位既然说凭小孩的言论不足以给洛氏定罪,那你们说败坏温二小姐的名节,构陷五皇子的真凶是谁?”平原以退为进,以为这个话题会难住萧攀萧登。
萧攀冷哼一声,“平大人,你真让我们说?”
平原见大势将去,也发威了,“你们知道尽管说,本官自会将真凶捉拿归案,你们要是不知道,就不要阻止本官办案,萧侯爷位高权重,却管不到一府小案。”
“哈哈……平大人很慷慨,我说出来,后果你能承担的吗?”
“有什么后果,本官自会承担。”
“你担得起吗?”
“本官为皇室洗冤,就不怕拿身家性命担保,就算本官担不起,还有皇上。”
“好,有你平大人这句话就够了,众人也都听到了,你可别反悔。”萧攀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构陷五皇子的人是关在铜牛庵里的大公主。”
“什么?你……”平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铁色青白,豆大的汗珠滴落。
“平大人,你虽说是温顺侯的乘龙快婿,却是太子的门生,你可千万不要说你不知道大公主为什么要构陷五皇子,当年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吗?”
明珏吃了一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最后一只黄雀竟然是大公主,想必萧怀逸早就知道。大公主为什么要构陷五皇子?她不得而知,却知道大公主恨温玉嫦即将嫁给萧怀逸,要败坏温玉嫦的名节。
烧毁萧家宅院内的小院,要烧死明珏,想必也是大公主所为,萧怀逸早就知道。她们主仆搬到梅隐居,萧怀逸给了她许多护卫,是为防备大公主对她不利。
由此说来,昨晚想要在牢狱里暗害明珏,被萧攀带人击败的刺客也是大公主派来的。大公主刺度出家,被看押在铜牛庵,没想到还很有势力,耳目也不少。
明珏知道因为萧怀逸,大公主恨上了她,而且有机会就想杀了她,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大公主可怜又可悲。曾经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金枝玉叶,却落到这种地步,就是把与萧怀逸相关的女人都杀光,他们仍会此生陌路。
“平大人,你的案子还审吗?”
“要审要审,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没等平原说话,公羊白就推开看守他的狱卒,快步走过来,说:“我还有话没说呢,就在等你们。”
“啥事?”萧登冲公羊白抬了抬下巴。
“奴才买卖的事。”公羊白看了看岳大姐一家,“杨管事,听说他们一家已经是平北侯府的奴才了,你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拿出来,我要好好看看。”
“拿出来。”萧登直接出手,搜杨管事的身,找到卖身契,递给公羊白。
公羊白打开卖身契,扫了几眼,说:“这几份卖身契不做数,人口买卖事关重大,大家族买进人口,除了有府第的签章,还要有家主的印信,平北侯府也是这样规定的,杨管事不知道吗?这几份卖身契上没有侯爷的印信,是杨管事私自而为。还有,卖奴才的人是张山保,他本身就是洛九小姐的奴才,他有什么资格卖人?平大人看过这几份卖身契,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看到吗?真是荒唐。”
平原又气又急又恨,却不敢反抗,卖身契的问题他早就发现了,只是装做不知道,故意而为,就制裁明珏,讨好主子,没想到让公羊白揭露了。
杨管事和张管事都吓得浑身哆嗦,两腿间有液体滴落。他们两人都参与了这件事,一旦追究,平氏自身难保,哪里还会顾及他们?萧怀逸要整顿平北侯府内务,正想拿人开刀呢,他们撞到枪口上就是死路一条,家人都要受连累。
岳大姐母子三人一脸懵懂,他们不懂卖身契的条条道道,但见平原一脸沮丧,杨管事和张管事都吓晕了头,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害怕不已。
“你怎么不早说?”明珏抢过卖身契,瞪了公羊白一眼。
公羊白捏了胡子,说:“哎呀!昨晚,护卫和伙计被抓进来,我才听他们说起奴才叛主的事。今天被押上大堂,周围都是身强力壮的狱卒,我手无缚鸡之力,要是开口,让他们打一顿板子岂不是白挨,要怨就怨他们来的太晚。”
萧攀冲平原抱了抱拳,说:“平大人,要是没事我们就把人都带走了。”
“不行,洛氏构陷五皇子人证物证俱在,必须将她治罪。”平原重重敲响惊堂木,“温顺侯爷有令,将洛氏拿下,阻拦者一律格杀勿论,来人,动手。”
明珏原有二十余名护卫,全部被抓,加上其他仆人、管事和伙计,连同萧攀萧登带来的人,大概有百余人之多。可平原一声令下,顿时有二三百名官兵冲出来,交公堂围得严严实实,气势汹汹拿刀动杖,扑向明珏等人。
“两位萧兄弟,我只想治洛氏的罪,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平大人真有意思,我们若是不走呢?”
“那只好委屈你们了,有话到阴曹地府说吧!他们聚众叛乱,一律格杀勿论。”
萧攀萧登带领护卫保护明珏等人,与官兵对峙,平原一声令下,官兵扑上来,刀兵相见。战斗刚拉开序幕,就见十几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边跑边喊。
“平大人,不好了,黑山矿井几百名奴隶包围了连州府,还有许多百姓跟着,大概数千人,说你若不放了洛小姐,他们就冲进来捉拿你,杀死焚尸。”
明珏高声大笑,他们来得太是时候了,她也该反击了,杀死焚尸的主意不错。
------题外话------
给明珏的店铺取名在奖的活动结束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