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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沉吟片刻,“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别管了,我自会派人去查。”
文昭训犹豫了一阵,还是鼓足勇气为含冬求情,“姐姐,我看含冬那丫头是个重情重义的,还望姐姐看在这一点上,能够开恩,饶她性命。”
太子妃笑着看了文昭训一会,“我看不光是她,你也是个重情的呢,好吧,就依着你,也算是为你肚里的积些福,解了她的禁,仍回你身边当差吧。”
文昭训原想的是能够保住含冬性命已经很好,听到太子妃竟然当没事一般仍让她回自己身边当差,大喜过望,站起身就要盈盈拜谢。
“你们快扶起她,这双身子的人,那能施礼,看窝着孩子。”
玬桂和珠馥两个左右托住了文昭训。
“那过后我让含冬那丫头过来给姐姐瞌头。”
太子妃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待文昭训告辞离开,太子妃的笑容消失了,“瑞香,你找人给我盯紧了含冬,她每天做什么,说什么话,见过什么人,一样样都要记清楚,机灵点,别让她发觉了。”
“太子妃殿下放心,她平日和含冬就要好,这如容没了,文昭训肯定要提她当大丫鬟,这两个人同进同出的,不会漏半点风声。”
太子妃满意地点点头,“关着她抵死不招,我就不信她出来了,还能忍着一点没动静。咱们就放长线吊大鱼,看看这后头跟的是那尊大神。另外,玬桂叫外院的人去查查,她母亲和弟弟被人赎身,除了奴籍是什么回事。”
可那含冬偏是个极沉得住气的,除开出了柴房那日过来给太子妃“咚咚咚”瞌了三个响头,平日里服侍文昭训更为尽心尽力。从瑞香所说那个新提了文昭训大丫鬟的莺儿报上来的消息里,次次都看不出半点端倪。
含冬母亲和弟弟的赎身,除了奴籍,也确实是文昭训父亲户部文主事去办的,太子妃还特意使人去问文主事,回答竟是如容当年过府说文昭训的意思,他去办的。
如容已死,这事,又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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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的银霜炭在刻着铭文的黄铜火盆里熊熊燃烧,下面由束腰海棠开光雕缠枝花的火盆架托着,紫檀木缠枝莲纹香盘上,五彩福绿寿香炉袅袅吐着烟,窗边的美人瓶里供着初开的重瓣茶花,叶色亮绿,花大色艳,红色的花朵愈发衬的屋内温暖而生机盎然。
福豆、福米几个立在廊下一边打着络子一边低声说笑。
“奇怪,去年的冬天感觉好冷,今年好像就没什么寒意,在这屋里,厚点的衣服都穿不住。”孙清扬在案几上轻轻铺开宣纸,“朱哥哥要行冠礼了,我送他一幅画吧。”
“今年冬天长孙殿下时时来,咱们屋里的银霜炭都比去年给的多呢,自是要暖和些。”璇玑走到孙清扬身后,“小姐打算画些什么送给长孙殿下?”
孙清扬却搁了笔笑道:“璇玑姐姐这性子得收敛些,什么叫长孙殿下时时来,银霜炭给的多些,难不成往年里,克扣了咱们不成?有些话你说的是无心,叫人听着,说不定就想多了呢。”
璇玑笑着点点头,“小姐说的是,奴婢虚长了小姐几岁,这沉稳还得向您学习。不过,我也就是在这屋里说说,出去了,肯定管好自己的嘴。”
这样的话,从前云实最爱说。想起云实,孙清扬叹了口气。
杜若情知璇玑的话又勾起了小姐的心事,就在一边把话题岔开,“小姐刚才不是说要画画嘛,怎么又搁了笔?是不是这天冷墨凝着了,要不奴婢再加些炭?”
“不用了,就这都热的人穿不住中衣,屋里要是烧太暖和,出去会容易凉着呢。”孙清扬又拿起了笔,“可我还没想好画什么送给朱哥哥。这一年过得太快了,赏花观月都没几回,这就到了十一月。”
璇玑捂着嘴笑,“还不是年初咸宁公主出嫁后,小姐和那几个伴读没怎么见过面,这没人找您的事,日子安闲自在,当然过得特别快了。”
说起何嘉瑜几个,孙清扬也笑,“她们啊,见了时时吵,这久了不见,还真有点想。”
杜若撇撇嘴,“小姐,您这是没事找事欠虐啊,没人折腾您还不自在了?”
“哎,你不明白,没有对手其实也蛮寂寞的,母亲说过,站在山顶看风景,如果只余一个人,会有一种打遍天下无敌手,‘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感。”
“小姐啊,您可不可以别说这么深奥的话,奴婢听不懂哎。”
看着杜若故意做出苦着脸的样子,璇玑笑起来,“我看小姐不是想她们几个了,是这几日长孙殿下忙着准备冠礼,世子爷也不得闲,没人过来陪她玩,闲得发慌才东想西想的。”
孙清扬叹口气,“别说他们了,连赵姐姐和秦姐姐这两日也没来,前些日里,她们两个那一日不来这儿晃?来了不是窝在榻上做针线,就是在案几上描红画画,除了睡觉,连用膳都在这碧云阁里,这两日,像是约好的一般,都没人影了。”
“谁说我们没人影了,这不就来了嘛?”随着话音,门帘儿被掀起,有股冷气趁机窜了进来,又很快被屋里的暖气融合。
“赵姐姐、秦姐姐你们来了,怎么福豆她们也不传报一声?”孙清扬惊喜地迎上去。
“天天都来,传报什么啊,是我叫她们自去玩,不用吭气的。”赵瑶影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交到丫鬟春草的手里。
璇玑帮着春草把披风挂在衣架上,低声问她:“你的脚完全好了吗?”
打从去年七月灵谷禅寺精舍被火烧伤了脚起,赵瑶影外出都是另一个大丫鬟秋菊陪着,这还是头一回见春草出丁香院的门。
春草点点头,“劳姐姐挂记,虽然脚上的疤消不掉,但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那边赵瑶影和秦雪怡已经脱了披风,站在案几旁看孙清扬画画。
在纸上才画了一笔,孙清扬又搁下了,“你们两个打算给朱哥哥的冠礼送什么?”
秦雪怡故意调笑她,“哟,他是你的朱哥哥,又不是我们的,当然人家给长孙殿下送什么贺礼,我们送什么了。”
孙清扬像是没看出秦雪怡调笑她一般,奇怪地看了秦雪怡一眼,振振有词,“怎么不是?你的姑姑是他的庶母妃,赵姐姐的姨姨也是他的庶母妃,从这上面讲,你们两个都是他的表妹,比我这个外来的,可要亲。”
“是表妹,不过,这一表可是三千里,亲不亲的,还是要看人心里怎么想。要不,怎么长孙殿下不去赵姐姐的丁香院,不去我的蔷薇馆,成天都来你这碧云阁呢?”
听了秦雪怡这话,孙清扬还没什么,赵瑶影却变了脸色,原来,竟是这样嘛?怪不得长孙殿下总是来孙妹妹这里,按秦妹妹的说法,在他的心里,原是孙妹妹更亲些。
“不过是因为我这好吃好玩的多嘛,而且你见了朱哥哥,说话也和对我们一样,老爱呛人,他比你大又是男子,不好计较,自然只能远着点,赵姐姐平日见了朱哥哥,除了嗯,啊,噢,就没有别的话,朱哥哥有回还奇怪地问我,赵姐姐是不是不愿意见他呢,自然不好到你们两个院里去。”
听了孙清扬的话,赵瑶影又有些释然,原来,是因为自己不怎么和他说话啊,只是,每回见了他,自己总是脸红心跳的,多说一句也不能。
说到这个,秦雪怡有些惆怅,“等长孙殿下行了冠礼,就是成年人,不会再和我们一堆玩,以后别说去我们院里,就是出门,也没什么机会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行了冠礼就不和我们一堆玩了?”
赵瑶影戳了下孙清扬的脑袋,“前几日夫子才讲了礼,你打瞌睡了吧,‘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冠者,诸礼之首,长孙殿下冠礼之后,就是大人了,自然不能和我们一堆玩。”
孙清扬大惊失色,“啊,今年正月里要不是他,我们那能出府去看花灯,你们的意思是,以后都没那样的好事了?”
秦雪怡笑话她沉不住气,“这算什么,等翻过年,你满十岁,我就十一了,赵姐姐也快十三岁,很快到了十五岁及笄,那才是完全没自由,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平日里除开去寺里上香,各府里做客,就没什么机会出门,才没意思呢。”
孙清扬以手抚额,“原以为朱哥哥冠礼是好事,结果竟是好日子结束的开端,真没劲。”
平日里一门心思想快点长大,原来长大这么不好玩。
赵瑶影开解她们两个,“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成人以后,就可以当家做主,想出门找个由头就是了。”
秦雪怡无奈地摊手,“赵姐姐,你说的是嫁人,当主母吧?那倒是,当家做主之后,要想出门,自是能找出理由的,再不成,还能让自个的相公带着出去。不过,要是当了宫里的娘娘可不成,连回自己家里,都得皇帝恩准才能省亲,一年都轮不上一回。哎,不行,我得和姑姑说说,千万不可以送我进宫。”
孙清扬看着她不解地说:“可是,秦姐姐,我们已经在宫里了呀,这就是东宫。”
“那不一样的,你小孩家家的,不懂。我先走了,去找姑姑说说,回头再来和你们两个玩。”秦雪怡是个急性子,平日也就是在她表姑王良媛面前压着点,这当下心里起了念,急得什么似的,赵瑶影和孙清扬两个挡都挡不住。
叫上点苍,披上披风,秦雪怡就和院里候着的两个婆子去了王良媛的翠蕴楼。
“你们都出去玩吧,我和赵姐姐也好说些体己话。”
待璇玑几个退出去后,孙清扬看看赵瑶影,问她,“赵姐姐,你怎么想,是打算留在宫里还是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