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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对案发过程作了大致还原:凶手先在二楼的走廊里袭击了吴涵,脱下他的戏服和头套,然后把他拖至三楼的卫生间,将其束缚后塞进厕所的隔间里。然后,他回到化妆室,将陈希麻醉,并把她放在了小车上,用白布盖好,推上众目睽睽之下的舞台。当众砍掉陈希的头后,凶手从舞台的另一端逃出了剧场。
如果警方的推测符合案件事实,那么,凶手一定非常熟悉俱乐部的环境,而且对话剧的剧情有一定的了解。
根据对死者生前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警方了解到,死者是湖南人,在本市只有一个亲属即死者的姑妈。死者生前性情开朗,随和,不曾与人结怨。据死者室友反映,死者最近与一群人交往甚密,他们都是一张借书卡上的读者,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小组。这个小组的召集人,就是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方木。
邢至森和丁树成走进二舍352寝室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
那个叫方木的男孩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铺的床板。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体态偏胖,头发花白。听到有人走进宿舍,她回过头来,充满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方木也循声望过来,眼神复杂,说不清里面是怨恨、气愤还是期盼。
中年妇女站起身来:“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他的。”邢至森朝方木努努嘴,“不用介绍了吧,方木。”
中年妇女显然对方木与这两个警察如此熟络感到惊讶。
“我是方木的母亲。你们有什么事么?”中年妇女紧张起来,不住地在他们脸上扫视着,“这孩子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大姐,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找方木了解点情况。”
说罢,邢至森把目光投向方木。方木盯着邢至森的眼睛看了几秒钟,转头对母亲说:“妈,你去给我买点水果吧。”
方妈妈面色犹豫。方木勉强笑了笑,补充道:“没事,我和他们聊聊。”
方妈妈点了点头,抓起床边的一个皮包,给方木掖掖被子,拉开门走了。
屋里只剩下邢至森、丁树成和方木三个人。
邢至森走到方木对面的床边坐下,看着方木,却不说话。
方木还是刚才的姿势,仰着头,盯着上铺的床板。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邢至森清清嗓子:“我们……”“我知道你来问什么。”方木突然扭过头来,“WPO小组是么?不错,陈希是小组的成员,我们都是那张借书卡上的人。”
WPO?邢至森琢磨了一会儿,应该是We Protect Ourselves吧。
这群孩子。他苦笑了一下。
这笑容激怒了方木。
“很好笑是么?很幼稚是么?”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跳下床,径直冲到邢至森面前。
“我告诉过你们,那张借书卡一定有问题!”他用一只手指着邢至森的鼻子,声音哽咽起来,“现在……现在,陈希死了,你们相信了?”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
“问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废话?我和陈希的关系?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来得及!”
突然,方木毫无征兆地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到底,没来得及对她说那句话。
丁树成手足无措地看着方木,又看看邢至森。
邢至森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方木。
足足几分钟后,方木的哭声渐渐平息。他从床边拿起一条毛巾擦去泪水,默默地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邢至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而且,我也丝毫没有觉得WPO小组很幼稚。陈希死了,我很难过,和你一样,我也很想抓住凶手。”
他顿了一下:“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丁树成扭过头,吃惊地看着邢至森。
“我知道,关于这个案子,你有很多自己的……感觉。”
邢至森看看方木,发现对方也回望着自己,目光中的敌意已稍有减轻。
“我记得我曾经给了你一张名片,让你一有发现就给我打电话。但是,这几天来,你并没有主动来找我。”
悔恨的表情出现在方木的脸上。他点了点头。
元旦的午夜,当那个舞蹈演员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后,方木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拼命地向舞台方向挤去,却被惊慌的人群裹挟着退出了俱乐部的大门,自己还扭伤了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方木一边祈祷陈希不要出事,一边奋力冲进俱乐部。突破了三个警察的阻拦,就要跑到舞台上的时候,他被警察制服了。
最终,方木也没能看到舞台上的情况。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个躺在小车上,身首异处的人,就是陈希。
整整两天,方木始终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没有去医院找吴涵问个究竟。他的大脑似乎完全停止了运转,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了。
还要有多少苦难降临到他身上?
还要有多少恐惧让他战栗不止?
仿佛在一夜间,方木失去了所有。
他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时间停止,万物沉寂,让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此刻。
直到邢至森和丁树成出现在宿舍里。
我会保护你。
方木,你应该还记得。
“那个人,应该在174公分左右,”方木艰难地开口了,“比吴涵要壮一点。”
丁树成点点头,这和其他目击者的描述基本一致。
“这个人,应该很熟悉现场的环境,大致了解剧情,但是并不是详细了解。”
“为什么?”邢至森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理由是?”
“因为按照剧情的安排,砍掉公主的头之前,应该有大段的台词。但是他在台上一言不发,而且,他跳的舞蹈也和我看过的完全不同。不过,凶手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他一定看过彩排。”方木顿了一下,“很可能就是戏剧社的人。”
丁树成微微点头。案发第二天,当他们询问话剧的导演的时候,这个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说,戏剧社最初计划在塑料模特上安装血袋,后来考虑到太血腥,而且容易喷溅到前排的观众身上,就取消了这个安排。
案发当晚,当死者的头颅被砍下,血溅舞台的时候,导演还以为是吴涵擅自加了血袋。更让他意外的是,原剧本中的大段台词并没有被朗诵,男主角的舞蹈也一塌糊涂。由于这个突发情况,后来的舞蹈演员还没有准备好就匆匆上台了。
然而,警方对戏剧社的成员进行了逐一排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而且,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虽然话剧的排演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但是,仍有很多学生偷偷溜进来观看彩排。因此,不能排除凶手为戏剧社以外人员的可能。
方木注意到邢至森始终面无表情。显然,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方木咬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杀人,我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邢至森立刻坐直身体,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字。
“完美?”
“对。如果这是一场演出的话,我想,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了——在全场3000多名观众的面前,砍下受害人的头颅……”方木忽然颤抖了一下,似乎那是他不愿回想的场景,“……还得到了全场的掌声。”
邢至森点燃一支烟,视线始终集中在方木的脸上。
“你接着说。”
方木却摇摇头。
“在我继续陈述之前,你必须要接受一个假设。”
邢至森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几秒钟后,他开口问道:“是什么?”“这个假设是——”方木回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这四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然后呢?”
“相对于前三起案件而言,第四起杀人案是一次犯罪升级。”方木的表情开始变得专注,语速也越来越快,“从毫无创意的勒杀,把被害人从楼顶推下去,再到把人塑成雪雕,用墙上落下的冰凌插死对方,直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杀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犯罪一次比一次精彩。他内心的自我认同感也越来越强烈。当然,犯罪的风险也越来越大。可是,对于他来讲,风险越大,成功的快感就越强。”
方木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应该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沉醉于自我满足的人。我想,他在现实中也许是个失败者。所以,他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途径来表达自己的强悍与睿智。比方说杀人,比方说让你们——警察,陷入不可破解的谜团。而且,”方木舔舔发干的嘴唇,“下一次,他的手法会更精彩。”
“还会有人死?”一直在屏息凝听的邢至森突然发问。
“当然,那张名单上还有10个人。”
邢至森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是坚持认为借书卡就是被害人名单?”
“是的,证据就在眼前——又一个名单上的人死了。”
“不,那张借书卡一定不是。”邢至森摇摇头。
“为什么?”
邢至森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
门开了,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吴涵在祝老四和老大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我没有死,这就是证据。”
方木一下子明白了。
吴涵也在那张借书卡上。如果凶手是以借书卡上的名单来杀人的话,那么他在打昏吴涵之后,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然而,吴涵仅仅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厕所里。这意味着凶手的目标只有陈希一个人。
更不用说与借书卡完全无关的贾连博。
没有比这更充分的理由了,借书卡的确是巧合。
方木的心情重新归于沮丧,同时不断埋怨自己的愚蠢。
我真是太笨了,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
难道自己所谓的“感觉”,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送邢至森和丁树成出去的时候,方木始终看着邢至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邢至森注意到他的表情,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方木想了想,垂下眼睛。
“我知道自己很无能,但是……我希望能帮助你们破案。”
他抬起头,眼眶中盈满泪水。
“我答应过陈希……会保护她。”
邢至森默默地看着方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需要什么?”
“一切!”方木精神一振,急切地说道,“这几起案子的所有情况。”
邢至森认真地看着方木的脸。方木有些发窘,却毫不退缩地回望着他。
“好吧。”半晌,邢至森终于开口了,“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回去的车上,丁树成好奇地问邢至森:“你为什么要让他参与这个案子?他的那些所谓‘分析’,你相信么?”
邢至森笑笑,反问道:“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丁树成有点懵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为什么郝海东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丁树成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是因为训练是否刻苦,而是因为——”邢至森转过头来看着丁树成,“天赋。”
他重新面向窗外:“有的人就有这样的天赋。察觉犯罪的天赋。”
第十七章 耻辱之夜
女人伏在桌前,任由男人在她身后撞击着。她的表情痛苦却漠然,嘴里轻轻念叨着,似乎在查数——这是唯一一件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男人终于发出怪异的低吼,抽搐了几下后,不动了。
女人立刻抽身站直。意犹未尽的男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伸出手想抓住她。女人却已提起裤子,快步走进里间,哗啦一声锁上了门。
黑暗中,女人把额头抵在门板上,双眼闭合,牙关紧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刚才的事情让她感到既屈辱又愤怒。情绪稍稍平复后,她打起精神,手脚麻利地擦换。几分钟的工夫,女人已经衣着完整。她把手放在门锁上,犹豫了一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男人瘫坐在椅子上,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他的裤子依然敞开着,松松垮垮地堆在腰间。看见女人出来,他冲女人挤挤眼睛,意味深长地笑笑。
“咋样,哥还行吧?”
女人板着脸:“把裤子穿上!”
也许是刚刚和女人发生了关系的缘故,男人显得十分温顺。他答应了一声,马马虎虎地把裤子整理好。
女人四下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忽然觉得全身有些酸软。她勉强挪到桌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男人打开电视,边用遥控器搜索着节目,边摸出一根烟来吸。烟雾飘到女人身边,她似乎懒得回头,只是用手扇了扇,仍旧目光散乱地看着窗外。
男人的烟吸了一半,扭过头来看着女人。烟雾中,女人慵懒地坐着,以手托腮,表情迷茫,扭转的腰身有种别样的韵味。
男人看了一会儿,身上又有些躁动。他扔掉烟头,拖着椅子走到女人身边,把手伸向她怀里。
女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胸口已经被男人的手覆盖住。她又急又气,急忙推开他。
“干什么!”
男人腆着脸,不依不饶地缠过来,直接把女人按在了桌子上,同时腾出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裤带。
“好妹子,再来一次……”
女人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死命挣扎着。慌乱中,她摸到一只杯子,顺手挥了过去。
不锈钢保温杯“哐”地一下砸在男人的额角。男人“哎哟”一声松开她,倒退两步,捂着额头气哼哼地站着。
女人急忙站好,整整身上的衣服,手里依然攥着保温杯,恼怒地看着男人。
男人使劲揉着额角,不时把手凑到眼前看看。
“你个臭娘们,真敢下手啊。怪不得有胆子杀人……”
听到这句话,女人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下来,手中的杯子也仿佛忽然重若千斤,几乎拿不住了。
“你别胡说……”
“我胡说?”男人注意到了女人的变化,语气更加嚣张,“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女人再也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保温杯也砰然落下。她木然地看着在地上打转的杯子,忽然掩面抽泣起来。
女人突如其来的哭泣让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讪讪地站在原地揉着额头。过了一会儿,看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忍不住小声劝道:“别哭了,让人听到……”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来,抹了两把眼泪,腾地站起来,疾步走到男人面前,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子,撕扯着男人的裤带。
男人被女人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躲避着:“你……你干啥?”
女人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你不是要么?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