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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复榘相信,他的冯老总现在还让他当这个省主席,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还没有把他的好兄弟石友三摆平,一旦石友三也没了兵权,那时恐怕就不仅仅是让他卷铺盖卷滚蛋那样简单了。 想到这,韩复榘不禁暗自庆幸在开封和老蒋派来的卢佐接触,万不得已,就只好走这一条路了。
其实,韩复榘这次接到蒋介石让他停止进军武汉的电报,以及邀请他到武汉,他都没有请示冯玉祥,都是他自作主张,他还是从心里想着要为自己留下蒋介石这条后路的。 他现在是想脚踩两只船,还要仔细看看形势,再决定自己要最终投靠的人。
不过听了宋哲武的话,他彻底明白了,冯玉祥的这条船他是很难落脚的,如果他继续留在这条船上,他被踢下水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韩复榘到底是已近不惑之年的老江湖,心里虽吃惊不已,面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文戈,你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你不了解冯老总,他还是很重感情地。 想我韩复榘自他当营长时就跟着他,为他东挡西杀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冯老总是不会那么绝情的。 倒是文戈你,让哥哥很奇怪,你当时在天津脱离张宗昌,这一步走的极对。 只是当时你如果投老蒋,老蒋也绝不会亏待你。 老蒋当时是不好意思跟冯老总、白崇禧、阎锡山抢河北的地盘,又不愿让西北军、桂系坐大。 这才忍痛把河北交给了阎锡山。 如果当时你投老蒋,老蒋最少也会给你个天津卫戍司令地位子,天津卫可是个满地都是真金白银的好地方。 即使不投老蒋,你也可以投当时风头正旺的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或者是投我们冯老总,以你带着天津卫的这份大礼,哪一方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你却偏偏投了大家都看不起。 只会左右逢源、斤斤算计的阎锡山。 而现在事实证明,你这一步走得极妙。 我现在还不敢说你以后会如何。 但至少现在看,你如果当时投了桂系,现在不是被唐生智收编,就是被中央军收编;投西北军,现在看结果也未必有你现在好。 老蒋看来是要对我们西北军动手了,原来老蒋答应冯老总只要出兵帮助他讨伐桂系,就让冯老总出任行政院院长。 孙良诚回山东担任主席。 如果有所不便的话,也可以让石敬亭去掉那个带字,就任山东省主席;青岛特别市由西北军接收;再在湖北和安徽两省中任选一省为西北军地地盘。 可是当日本人已经同意撤出撤出济南,交出青岛特别市,但老蒋却要日本人暂缓撤出,要等他的中央军开到后,交给中央军。 安徽和湖北地事也不再提了。 想必你也知道,现在谣传冯老总和苏俄勾连。 甚至还说冯老总要裂土卖国。 要说冯老总想做国家领袖我倒是相信,说他卖国我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现在不仅各地报纸争相转载,就是中央日报也大肆报道,这明显就是老蒋授意的。 所以说,西北军现在也是处在风雨之中。 可你偏偏投了阎锡山,阎锡山虽说有百般不是之处。 可现在反倒是最安稳的。 ”
说到这里,韩复榘挑起拇指,赞叹地说:“文戈,你这步棋走的高,走的妙,哥哥就是想知道你当时是如何想的,也让哥哥学一手。 ”
韩复榘地问题,宋哲武不回答是不行的,可宋哲武真实的想法是绝不可能说的。
沉吟了一会,宋哲武斟酌着词句说:“当时确如大哥所说。 我投哪一方都可。 甚至投哪一方都会比投阎锡山要好,但我觉得不应该只看眼前利益。 要看投谁更有利于我发展。 ”
宋哲武见韩复榘在认真地听他讲话,喝了口水后又说:“首先,投中央军不行,现在的中央军与其说是中央政府的部队,倒不如说是黄埔系的部队,据我所知,蒋委员长现在还是喜欢黄埔系的学生叫他校长,而不是主席和委员长。 虽然现在中央军系统里也有许多非黄埔系地各级军官,那是由于两次北伐时收编扩军所造成的,也还有一些是国民政府在广东时就有的部队。 这些人里有在国民党里资历深厚的元老,如程潜、朱培德;还有的则是手握重兵。 蒋委员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离不开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多数只会维持现状,不会有大作为。 相反,黄埔系众人都会升迁很快,用不了几年,中央军中的主要位置都会被他们占满。 黄、陆、浙、一,这几个我是一个不沾边,在中央军里我既无资历,又无靠山,仅凭我那不到两万地部队,不被人吞掉已属万幸,哪里还会有什么发展。 除非我的力量发展到除了蒋委员长,别人吞不下我的的时候,我才会加入中央军。 ”
宋哲武在烟灰缸里摁灭了快燃到头的香烟,继续说:“桂系虽然是以广西人为主,但李宗仁、白崇禧两人相对比较开明,用人没有地域之见,许多非广西籍人被重用,如胡宗铎、陶钧、叶琪等人;收编的部队也大都能保持完整,如李品仙、廖磊等。 按理说,加入桂系也可行。 只是这样一来,桂系内部自然产生不同的派系,互相牵制,没有凝聚力,一旦有变,立刻分崩离析。 所以,桂系也不是我的容身之地;西北军战斗力强,仅凭军力而言,国内各派系都难出其右。 虽也有派系之分,但无地域之别。 大哥也有个小帮派吧?”
韩复榘只是笑了笑,没接茬,宋哲武喝了口茶又说道:“可是,我听人讲,你们的冯老总御下极严,稍有不是就打军棍、罚站、罚跪。 ”
宋哲武的话没错,冯玉祥形如烈火,御下极严,当年南苑练兵时,宋哲元有一次来晚了,当场就被打了一顿军棍。 韩复榘也是领教过地,只是那时年轻,并没觉得怎样。
可现在不同了,不仅年龄大了,官也坐大了,现在不要说打军棍了,就是上次被冯玉祥罚站岗,韩复榘现在都觉得委屈加丢人。
见韩复榘有些尴尬,宋哲武笑着打趣说:“不要说打军棍、罚站,这些还好说,我只要不犯错,还打不到我。 你们地冯老总自己简朴,还要求下面也如此,这我就受不了。 就我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口袋里装满大洋,不让我花我就受不住。 ”
韩复榘呵呵笑着说:“是啊,你这还是不了解内情的,实际上比你说地还要严重,当年宋哲元已经是团长了,早操来晚了一会,就被打了二十军棍;冯老总自身简朴,他每顿都是白菜、萝卜、豆腐,就是请我们这些人吃饭也是如此。 我们如果吃的稍好些,被他遇到,那就倒大霉了,轻则训斥一顿,重的连桌子也掀翻了。 你这样的富家公子,真要进了我们西北军,你的那些大洋就是发霉了,都花不出去,那个苦你是一定受不了的。 ”
韩复榘喝了口茶又问:“文戈,你还没说为什么加入晋绥军呢?”
宋哲武点点头说:“晋绥军同样也存在地域观念,阎锡山自己就曾说过,‘山西是山西人的山西’这句话,可见其地域观念之重。 虽然晋绥军里也有外省人担任要职,可大多是保定头几期出身,都跟了他多年。 所以,我觉得这几方当时都不适合我。 ”
见韩复榘张嘴要说话,宋哲武明白韩复榘的意思,笑着说:“大哥是想说,我最终还是加入了晋绥军,是吧?”
见韩复榘点头,宋哲武说:“我没有加入晋绥军,我的部队是河北保安军,也就是说我是河北省政府的部队。 虽然商震也是晋绥军的人,可商震是河北人,在晋绥军里一向受排挤,商震同阎锡山早就有隔阂,这一点,大哥你也应该清楚。 而且比较而言,阎锡山的晋绥军对蒋委员长的威胁最小。 ”
停了停,宋哲武解释说:“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还是西北军、晋绥军,这三家都不是一般的地方实力派,他们是国内最大的势力之一,都是可以威胁到蒋委员长在党内、国内地位的大势力,这样的势力是任何一个一国领袖所难以忍受的。 当然,晋绥军绝对是这三家里最弱的,所以也是当权者可以暂时忍受的。 ”
韩复榘觉得宋哲武的分析判断很有道理,他当时加入哪一方,都不会有今天这样兵强马壮。 即便他有钱,别人也不会任其发展。 蒋介石不会;李宗仁、白崇禧不会;冯玉祥不会;阎锡山同样也不会,就是晋绥军里的张荫梧、傅作义也一样不会。 现在看来也只有商震会,一个唯一的可能就被这个宋哲武抓住了。
韩复榘觉得,宋哲武能有今天,绝对是他深谋远虑的结果,而绝不是什么运气,这个年轻人心机之深,让他这个老江湖都感到有些害怕。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