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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苏晴都一大早来探望,入夜再离开。龙二既然是摆出了不闻不问的姿态,自然是不能再去亲近。苏晴在他便不能在,于是他烦苏晴烦得恨不得让李柯将她掳走。
他夜夜探居沐儿香闺,夜夜被居沐儿以明日一早苏晴会来的理由赶走。这让龙二的恼火积了一肚子。
第三日晚上,龙二看大夫开的药全喝完了,居沐儿的烧也退了,身体似恢复康健,于是下了最后通牒:“明日你与那苏晴说明白了,用不着她起早贪黑地照顾,她日日这般黏人,让爷的日子怎么过?”
居沐儿听得一愣,而后抿嘴忍笑,心想这要是不明白的,听得这话还道是苏晴黏上了龙二爷,让二爷喘不得气了。
龙二看她的表情,恨恨地道:“你还偷笑?你省着点笑吧,爷还有别的招让苏晴脱不开身来碍爷的事,你等着。”
龙二还真是说到做到的。
第二日,居沐儿还没来得及与苏晴说不必这般辛苦每日过来照顾,苏晴倒是先与她说了:“姐姐,我明儿个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守在这里了。”
“我已无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晴儿你不必担心。”
“不是的,是我师傅病了,我不放心,得去照顾他。”听声音小姑娘颇为焦急。
居沐儿吃了一惊,李柯居然病了?
“他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卧床不起,病得颇重。龙府请的大夫都没了办法,说只能喝喝药治着试试。”苏晴说着说着差点落泪,“姐姐,我师傅武艺高强,身体健壮,不轻易病的。这突然之间就起不来床,会不会是什么要命的急症?”
居沐儿张大了嘴,完全不知该怎么答。龙二爷这招,也太毒了吧。
居沐儿不敢揭穿龙二的诡计,心里虽然同情可怜装病的李柯和着急的苏晴,但她怕揭穿了,龙二得使出更狠的招来,于是只能安慰几句。苏晴应了话,一脸担忧地又往龙府去了。
这夜里,龙二得意扬扬地来了。一进屋,先说了一句每日都得报的话:“没人发现我来,没人发现我俩还有关系。”
居沐儿没说话,她正坐在椅子那里梳头,光洁顺滑的乌发随着梳发的动作在她身前一荡。龙二就着月光看见,想起那秀发在他指下的触感,不觉咽了咽口水。
他重重咳了两声,拿起蜡烛点了起来:“这病才下去就沐发,大夫同意了吗?若是又染了病,我可不会理你。”
居沐儿不理他,她起身把梳子放回桌上,又收拾收拾了衣箱子。
龙二涎着脸过去,把手上的小包袱递给她。
“做什么?”
“我的换洗衣服,你也放到箱子里,不然摆外头,教别人看见了,你该不乐意了。”
居沐儿不接,扭头当没听见,却是说:“我现在病好了,你看我都没事,安心回去吧。”
龙二也当没听见,他把包袱直接丢箱子里,也不收拾好了,盖上箱子就算占上了地盘,然后鞋一蹬,扑到居沐儿床上当大爷。
“病好了便好,来来,给爷捶捶背。”
居沐儿呆了呆,慢吞吞走过去:“趁还不算太晚,捶完背就回去吧。”
“快捶。”
他没答应她。居沐儿心里叹气,先捶着,再继续劝:“二爷明日便让李护卫的病好了吧,这装病也挺辛苦的。晴儿着急担心,也不好受。”
“我好受便行。”龙二老神在在,一点没觉得自己干了缺德事。
“我已经跟晴儿说好了,她不会时时在这里,二爷若是想来,避开外人来便是了,莫跟小姑娘计较。晴儿是对我好的。”
“她以后不来是以后的事,之前占着你不能白占了。她对你好,难道我对你不好?”龙二记仇真是记得牢牢的。
居沐儿一连好几句全被顶回来,心里也不痛快了。加上这段日子被龙二呼来喝去左戳右训的,她也记着呢。这脑子一热,她干了件想过多次但一直不敢干的事。
她狠狠地,揍了龙二爷的屁股。
龙二趴着,姿势正好,她便坐到床边捶他的背,打得相当顺手。
啪啪两声,响亮又清脆。
龙二猛地跳了起来,又吃惊又吃痛。
居沐儿动完手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虽然每次被龙二揍了之后她都有过揍回去的想法,但那个真只是想一想而已。待真的动了手,她自己也有些傻眼。
龙二的报复来得很快,一探手便将居沐儿抓住,将她往床上拖:“果然是惯得你翻了天了。”
“我没有我没有,天还好好的。”
“天好好的,你可就不太好了。”龙二将她压在床上,想着揍哪里不太疼又能扳回面子的。想着想着,闻到她发上的香气,她的脸又离他那么近,他看得很清楚。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她的唇粉润光泽,她越长越美了吗?明明初相见时,她还没有那么顺眼的。
龙二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唇。
居沐儿有些吃惊,却又觉得不太惊讶。她想回吻迎合,又觉得该推开他。犹豫之间,龙二已然吻得火热缠绵,让她喘不上气来。
再闹下去,事情就不可控了。
居沐儿有些不知所措。
可龙二却是顾不得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毫无顾忌,急不可耐。他伸手剥开居沐儿的衣裳,褪得一半,又亟亟起身脱自己的。
半蹲半跪间,却不知踩到了床板的哪个地方,脆弱的板子咔嚓一声响—裂了。龙二吃了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跳,却是正跳在裂口那儿,两块连着的板子咔的一下……
床塌了。
龙二活了这么些个年头,什么阵仗都见识过,但偏偏没有经历过塌床这种事。
床这种东西怎么会塌?怎么可能塌?
“焦黑”已然不能形容龙二的脸色了。
他呆在那里,又觉恼火又觉丢脸。屁股下面坐着的是断裂斜摔在地上的床板,床上的被褥枕头乱七八糟挤成一团。他自己则被床塌了斜落下来的床帐子,披披挂挂裹了一身。
这时候龙二听到了居沐儿的笑声。
是躲在被子里的开怀大笑。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龙二咬紧后槽牙,也不管身上缠着帐子,探身从被褥堆和帐布下挖出居沐儿。她正涨红了脸,哈哈大笑。
笑,她还笑!都怪她!
“你这是什么床?”什么破木板!他家岳丈大人就这么抠门小气用烂木头做床给他的沐儿睡?
“会塌的床……”居沐儿笑得更厉害了,让龙二忍不住低头咬她。
烛光昏黄,斜落在地上的破木板上堆散着被褥帐子,里面乱七八糟地裹着两个人。龙二气势汹汹,攻城略地。斜撑着地的板子随着两人的动作岌岌可危地颤着,最后砰的一声,终于摔了下来,床架木板帐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居沐儿的尖叫随着这老大的动静响了起来,顷刻间又被龙二堵住。
一地残骸,一团混乱。桌上的蜡烛也被震倒熄灭。
绵长绵缠,凌乱迷乱。
待得一切平复下来,龙二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今晚他们没床可睡了。
第二日,新床送到。
居沐儿板了脸不高兴,她已经意识到了与他这般相处所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于是让他这一段时日还是少来往,免得被有心人察觉。
龙二也不开心,他好好的相公做不成,干点什么事都得偷摸着,这女人还总摆脸色给他看。
两人说着说着最后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龙二连道他忙得很,没空再过来。居沐儿说自己也不闲着,让他别操心。
可两人斗嘴归斗嘴,解谜案的事倒也商量得清楚。分好了工,各干各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居沐儿努力保持与以往一般的独居方式:做做简单的家事,弹弹琴,到树林小河边散散心,或是接待招呼上门来照顾的邻里和时时来探望的苏晴。
龙二偶尔潜过来与她拌拌嘴,偷偷香斗斗气。再造艳事的机会很低,大半个月里他只又成功了一回。不过第二日一早邻居大妈来给居沐儿送菜,龙二爷无奈被赶从窗户偷偷跳逃出去,弄得他一肚子气。
受了气的龙二爷好几天没来居家酒铺。居沐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日是八月十五,一大早龙二让李柯悄悄来问居沐儿有什么安排。居沐儿道邻居大妈好心邀她到家里过节,又道这大过节的招人眼,正是龙二爷撇清前任娘子,外出应酬亮相的好机会,让他莫错过。
李柯灰头土脸地回去了,中午苏晴来给居沐儿送吃的时说,不知道为何,今天龙二爷的脾气特别大,无端端把她师傅骂了好几顿,下人们都挨骂了。
居沐儿叹气—她家二爷的破脾气啊。
苏晴走了,居沐儿去了小河边抚琴,在那里又遇到了林悦瑶。
林悦瑶住在树林小屋里,与居沐儿倒也常常在河边相会。她自知道了华一白的死因后,很少提案子的事,平时倒是与居沐儿话家常的多。对居沐儿如何被龙二休的,她倒也好奇,但居沐儿不愿多谈,她也就不再问了。
两人也说起未来的打算。居沐儿道她等爹爹回来再说。林悦瑶说她化了名,易了容貌,就是想找个活计,能生活下去。她说最近找到个刺绣的活儿,可以带回来做,小店不招眼,她挑没人的时候进出,很安全。
两人都遭遇不如意,惺惺相惜了一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八月就快过去。龙二来找了居沐儿。
他赖着让居沐儿给他倒茶捶背,好生伺候了一番,这才宣布,他带来了消息。
龙二的消息其实算不得好消息。就是他把几个与史泽春不太对付又与刑部有这样那样关系的官员都查了。兵部的刘猛,户部的常正,工部的季庆忠,其经历都不符合居沐儿推测的琴曲故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落在史泽春手里。也就是说,完全看不出他们与琴谱有关系,也没有其他仇怨导致杀人的动机。另一方面,琴师里头也没有太可疑的。他们与官方的人都没走得那么近,不会有人护着能把这么重大的案子盖下去。
龙二还道:“丁盛那边与你说的一样,依身份和个性而言,确是很可疑。但他与史泽春的关系一直不错,起码面上一直是一个派系的。云青贤当年便是史泽春推荐给丁盛的,他对云青贤可谓赞誉有加,云青贤也很快成了丁盛的左右手。”
“二爷一定也查了云大人。”
“那当然。云青贤十四进京,考过功名,当过不少差,后拜在史泽春门下,之后进了刑部,娶了丁盛之女。他是外乡人,祖籍是归山县。这般算来他的来历倒是能与远征不归有些近,只是他离家的年纪太小,若是这么小就欠下如此深的情债,惹得人盼君归,还当成了不得的丑事把柄,那他还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居沐儿听得他酸溜溜的语气,忍不住笑。
龙二捏她的鼻子:“怎么,爷说到那厮你便欢喜了?爷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出墙,爷打断你的腿。”
居沐儿拍开他的手:“想得太多,爷的脑子转得过来吗?”
又拿他说过的话调侃他。龙二把她拉过来咬了一口,居沐儿呼痛,却不敢挣,只一脸委屈地揉揉脸蛋。
龙二抱着她没放,却是说回了正事:“我派了人去归山县再查,虽然年纪上不对,但这云青贤城府深,说不定打小真做过什么丑事也不一定。”
他这语气又让居沐儿笑了。龙二又道:“撇开琴谱这一条,也许史泽春招惹了什么仇怨引来祸端,我也让探子往这个方向再查探。”
居沐儿皱起眉头:“我还是觉得,这事一定与琴谱有关。”
“现在一条路行不通,自然要再试试旁的门道。还有,老三说,发现丁盛派人在武林里追查琴谱的下落。琴谱是武林秘籍的事越闹越大,那老家伙也掺了一脚。”
“他想要那琴谱吗?”
“现在并不确定他是想查究此事,还是想要琴谱。”
“他会武吗?”
“武艺超群。”
居沐儿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道:“所以那凶手不杀我,是想要琴谱吗?”
“你有那琴谱?”龙二皱起眉头。
“有,我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
龙二的眉头皱得更深。
居沐儿想了想,说道:“二爷,我保留的那个线索,用了吧。虽然有些冒险,但既是有人派她来监视我,定然与那案子脱不得关系。只要我放些饵,她定然会有行动。二爷派人跟踪,顺着追查下去就会有结果了。”
“当初说好不打草惊蛇,就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就算她去见了什么人,也不能证明那个人便是凶手。虽然我们会有追查的目标,但对方也很容易察觉。你若是没找好时机,放饵之事便是暴露了自己,她会知道你已经识破。一旦对方有所准备,我们就会一事无成。”
“我之前也是担心这个,可我现在还担心夜长梦多。之前我自己推测猜疑,对案子没有任何行动推助,她自然也安心。但如今事情看似平息,实则各处查究,她这人心思缜密,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没让探子们看到她与那幕后人有接触,我担心日子一长,她会察觉我在骗她。不如就在她还信任我的时候,冒险一次。”
说到被骗龙二就来气:“你连爷都骗倒了,还对自己的骗人把戏没信心?”
“骗术之所以有效,在于一时的迷惑。时间越久,就越难取信。”
“哼。”虽然她说得在理,但龙二还是很想把她按在膝上打屁股。这新仇旧怨,他可是每一笔都牢牢记着的。
事情最后还是按居沐儿的计划实施了,因为监守酒铺的护卫有了发现。
龙二权衡再三,觉得拖下去的风险确实很大。既然如此,早一点了结此事也是好的。
于是大家安排布置,等待时机。
九月过半,凉风初起。
居沐儿给林悦瑶送了几件厚衣裳。两人聊了许久,又说起了些华一白的往事,很自然地也聊到了当初华一白让居沐儿默记琴谱的事。
林悦瑶随口问了当初居沐儿让她保管的琴谱到底有何玄机。居沐儿有些支吾,最后还是说了。其实她当年强凭着记忆,记下了师伯音行刑前所弹的后半部分琴曲,但华一白死了,她有些害怕,那时候眼睛还能看到一点点,于是便把琴谱拆散了,拼在别的曲谱里。就是那两本琴谱。
“也幸好当初记下了,现在时间过得太久,我已经不太记得曲子如何,那两本,怕是那曲子在世上仅有的谱子了。”
“姑娘当初问我把琴谱要了回去,是想着找机会面圣申冤吗?”
居沐儿点点头:“我想着见机行事,也幸好那天钱先生先出了头,我发现情势不妙,便打消了念头。”
林悦瑶道:“那姑娘还是好好保管那两本琴谱,也许日后还有机会。”
“也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什么。”居沐儿似是对这没什么兴趣了,转了话题聊别的。
这番谈话后的第四日,林悦瑶去了一家酒楼。龙府的两个探子悄然跟了上去。
林悦瑶独自一人,要了一间雅间,点了茶点饭菜,待小二送好之后便关了门,再没有出来过。
龙府探子等在外头,没看到任何人进去。过了一会儿,却见丁盛与其他几位官员上了来,坐在了另一间大雅间里。那雅间除了小二送菜倒茶,也没人再进出。
探子们等了半天,只能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着急。于是其中一人决定装扮成小二探一探究竟。他换上了小二的衣裳,拎上了一壶茶,由另一人替他把风,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他没打招呼便推开了林悦瑶的雅间门。
那雅间里只有林悦瑶在吃菜,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探子假装给她倒了茶,问了问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却被林悦瑶打发走了。
探子出来后又进了丁盛的雅间。丁盛与那几个官员喝酒正喝得开怀,看有小二进来连声招呼再上几壶酒。探子一无所获,出来了。
探子们在酒楼守了一中午。他们看着林悦瑶直到结账离开都没有跟任何人接触,给她点菜上菜的小二也没什么问题。她坐的那个雅间他们也进去看了,除了剩菜和碗盘,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探子跟着林悦瑶走了,另一个留在酒楼盯着丁盛。过了好半天,丁盛酒足饭饱也走了,探子没看到有其他可疑人物接近他。
一整天的盯梢一无所获,龙二听了眉头紧锁。他吩咐了在酒铺的护卫要藏好行踪,要盯紧居沐儿的小院,确保她的安全。
居沐儿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暂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