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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随着右丞相伯颜一起放声大笑,谁也不信吕师夔部能被全歼,都觉得这个小小的细作头目定是为了推脱自己的失职之罪这才胡编乱造的,更有人大声叫嚣着快点把这个细作头目拖出去斩了,省得他胡言乱语听着讨厌。
细作头目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不得不破釜沉舟,当下伏地叩首,高呼道:“回禀右丞相,广州鸽书上言是梅州知州卓先在韶州东面山中的险要之处设伏,再施以诱敌之计,吕大都督不察,以至于全军覆没也......”
“哈哈哈!”细作头目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右丞相伯颜的大笑声打断,只听伯颜笑着说道:“真是混账!如今广中、广东已是两路,互不统属,这梅州知州又怎会设伏到韶州去!而且还吞我六万大军?哈哈哈,先不说那梅州知州能有几多兵力,就说那吕师夔麾下,也尽都是些久经沙场之辈,南军即便是占了险要的地势,那想来也不可能全歼了吕师夔的六万大军而无一脱逃吧!哼,依本相看来,要么是尔在诓我,要么就是这广州鸽书有伪!”
细作头目浑身如同水洗,趴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却不敢反驳右丞相的话,而李恒却若有所思,忽然问道:“那梅州知州是个什么人物?以前不是......不是个姓张的么?”
“李副都元帅所言不差......这......这以前的梅州知州却是姓张名汤,可如今已换了一位姓卓的少年郎,据说还是南军伪帝亲封的,而且自他......自他上任之后,这梅州的消息......消息就传不出来了。”细作头目战战兢兢地回禀着。
李恒闻言,眉头一挑,奇道:“这消息传不出来是何意思?”
“回禀李副都元帅,属下布在梅州城内的耳目最后一次放回鸽书便是汇报这梅州知州换人之事,而后不知怎地,便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恐已凶多吉少,属下不得不再派密探前去,可是布置需时,是以如今梅州的情形如何,属下实不得知也!而且......而且不光是梅州,循州、潮州的消息也已经打探不到了......”
此言一出,伯颜的面色忽然变得逐渐凝重起来,忍不住问道:“尔确定是信路不畅,而非尔手下那些废物怠慢偷懒么!”
“属下所布暗探,皆有遥制之法,想来他们定是不敢偷懒的,还请右丞相大人明鉴。”细作头目大声保证到。
这话伯颜倒是信的,因为他知道这些派出去的细作家人子女都在控制之下,除非他连这些都不顾了,否则确实是不敢反叛的,而且几个州的细作同时偷懒怠慢,似乎也不太可能。
伯颜的表情愈发地凝重起来,因为若不是怠慢偷懒,那就是被人给一窝端了,而到底是谁人肯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打击自己的细作呢?
说实话,战事已久,这天下各城,几乎都被交战双方安插了无数细作,可谓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而大部分细作都只是干一些收集情报,汇报城中动态之类的简单工作,完全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机密,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交战双方轻易都不会费劲劳神地去打击这些浮于表面上的细作,除非是有什么重大的军情泄漏,否则是不会拿这些人开刀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些细作的警惕性也不太高,隐蔽性也不是很好,而大部分人的身份其实都是半明半暗的,一查就会露馅儿,这种情况在后世的谍战中是很难想像的,但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的宋代,间谍艺术的发展远不如明代那般璀璨夺目,交战双方的情报系统充其量也就是在萌芽罢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卓飞那超出时代的见识便成了所有埋伏在广东境内鞑虏细作的噩梦,卓飞随便支了几个招儿给他的便宜大哥之后......梅州的鸽站便全被端了,养鸽子的都被宰了,鸽子也都弃暗投明了,旅店、酒楼、勾栏、赌场等等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的从业人员都一一查核身份,并登记在册,车行、船行皆实行严管,所有的水陆隘口均有兵丁把持......而且未在梅州居住三年以上者皆要受到身份排查,并请梅州百姓自行揭发身边的可疑之人,一经查实,则不吝重奖。
总之,各种反间措施及重奖办法一出台后,登时便在梅州城内掀起了一场全民来找茬儿的运动,各种身份不明或是形迹可疑的家伙便成了众矢之的,再难藏匿影踪。
国势已颓,民当自保,无民之战不可战,有民之战则必胜也!
卓飞的这句话给了马俭最大的启发,在他老人家的带领下,再加上重奖的刺激,使梅州百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一时之间,梅州城内的大小细作纷纷落网,只引得朴素善良的梅城百姓齐齐惊呼原来敌人就活在自己的身边,这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而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埋怨使司此举是扰民的多此一举了。当然了,再严密的排查难免也会剩下几条漏网之鱼,但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他们也只能蛰伏在海底不动,哪里还敢冒出半个头来。
梅州搞完,循州搞,循州搞完潮州搞,除了有点远的惠州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外,总之在马大公爷的最高指示之下,广东这场反谍热潮那是轰轰烈烈的,其中亮点无数,足以用可歌可泣来形容。
言归正传,伯颜从细作头目的口中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了,可他依然不认为吕师夔部是被人全歼了,而只是觉得广东的动作古怪,不知是否他们截断了吕部的联络。
“启禀右丞相,广州的耳目还说广州知州张镇孙曾领大军北上援韶,可半月之后却只有知州回广,而大军据说是留在了英德府待命,至于韶州之战到底战况如何,广中经略司和广州州衙却都语焉不详,似乎在刻意遮瞒着什么,广州的耳目本还以为张镇孙北上的大军定是被吕大都督所击溃,可是后来却传出了梅州知州设伏成功,全歼吕大都督所部,并重新夺回韶州、南雄的风声来......广州的耳目百般打探而不得确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这消息以鸽书传回......”
伯颜闻言,忽然有些心虚起来,又和阶下的李恒互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志的动摇。
“那我问你,韶州的消息也断了么?”李恒忍不住问道。
“正是如此,韶州的耳目自从禀报吕大都督打下韶州,守将熊飞殉城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那英德府难道也没消息传来么?对了,还有南雄,南雄呢?”李恒继续大声质问到。
细作头目这次倒是大声的回禀道:“南雄的耳目曾有回报,说是南雄一切如常,只是据闻韶州已被南军所占,而吕大都督率部不知所踪,引得留守将领终日惶恐,生怕南军继续来攻,可却又不敢私自弃城而走。至于英德的耳目则只言城中有商人正在大量搜集药材,不知要贩往何处,而确是有数万广州北援韶州的大军驻扎在英德城外,至于其中的具体情形,却实是查探不到。”
细作头目细细的一番汇报,直听得殿中诸将皆紧皱眉头,不好的预感纷纷升起,再没人敢说细作头目是在胡言乱语了。
“吕大都督出身将门,麾下皆百战精锐,如此之师,据韶州坚城而守,那南军的败将残兵岂能全歼之,依某之见,定是其弃了韶州,引军折道入闽,去断江西大军的退路了。而山道崎岖,难以通传消息也是常事......”一名须发皆白的汉将出列言道,而他的分析,也正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伯颜点了点头,心说若真如此的话,那倒是好事儿,只要吕师夔能出现在闽后,那文天祥的督府大军此次必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至于南雄守军不知自家大都督去向的反常情况倒也不是不可能出现,以伯颜对吕师夔此人的了解来看,这位大都督统军作战,善使奇计,素有诡名,可谓是一员智将。因此,他为了隐藏行踪而不通报南雄守将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南雄守将不过是一枚诱敌的弃子,告诉他那么多作甚。
伯颜想到此处,忽然问道:“张荣实部还未依令入梅关么!”
“回禀右丞相,镇国上将军以粮草未足,且前路战情不明,敌友难辨,实不宜贸然而入为由,请求帅府下令暂缓出兵,说要再观望几日。”一名文臣模样儿的见丞相发问,慌忙忐忑的禀告到。
啪!
伯颜大怒,一掌拍在面前案几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直把殿中诸将皆吓得皆是一秃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