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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话说到这个梅州知州张大人的态度变得还真是快,快到竟让卓飞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却风向突变,知州大人丝毫不顾忌文二公子的颜面,定要收拾了屎壳螂不说,而且还美其名曰是在代文帅御下,可谓面面俱到,老奸巨猾至极,已可堪比卓飞心中的偶像了!
“刚儿,都说官官相卫,为何知州大人竟丝毫不顾文帅颜面呢?唔,尔对这位知州大人可有所了解么?”卓飞忍不住地扭头问道。
“回禀恩师,据徒儿所知,这位知州大人应当是陈相的人,而陈相和文帅似有嫌隙……。”李刚悄悄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卓飞最近通过李刚,也知道陈宜中排挤文天祥的事情,所以此时一听,登时间便恍然大悟了。
“对了,尔可识得知州大人身后那位黑衫公子,就是方才阴阳怪气儿地奚落曲公子的之人。”因为卓飞看见自从这位公子悄悄地跟张知州言语了一句之后,本来还在犯难的张知州似乎就立刻下定了决心,虽然卓飞因离得远而不可能听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卓飞还是凭直觉认定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是以方有此问。
李刚探头张望了一下,又悄悄说道:“回禀恩师,若刚儿没记错的话,那小子好像是张知州的长公子,上次守备府设宴的时候,我曾在远处见过一次,不过日子久了,倒也不敢作准,但观他与知州亲近,面相颇似,应该是不会错了。”
“哦,难怪了!”卓公子仔细瞅了瞅,似乎那家伙真得与张知州有些相像,所以心中也认同了李刚的判断。
…………….
再说文二公子见到张知州丝毫不留情面,登时也有些慌了神儿,再难保持一贯雍容儒雅的风范。哎,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以前多是靠着家门庇荫,缺少了磨砺,而此时往日的那些凭持忽然不再起作用了,那他自然也就茫然不知所措了。
其实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倒也出乎文二公子所料,本来他与史克虏是来梅州城办事的,却不想知州大人不在府内,便令他俩扑了个空,后又赶到此处,却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老朋友曲公子,交谈两句之后便知道此处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也是年少气盛,就直接进来搅场了,却不知知州大人也是赞成资敌之策的。
要说文二公子本来盘算的倒也不错,他让史克虏充当先锋,打算先狠狠地斥责羞辱一下那些不知所谓的迂腐酸儒们,然后自己再出面化解事端,来个完美收场。这样一来可以扬名;二来也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主和的鼠辈们;三来回去后说不定还可以因此而得到父帅的嘉奖,争取个独自领兵的机会……可谓是一举三得啊!
可文二公子万万没想到这个史克虏不知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本意,或是莽撞难以自控,总之他出场之后,没说两句话,居然直接便动手把人家给打了。这还不算,更不知道这小子是哪根筋给扭了,竟然句句话都在针对着知州大人来指桑骂槐,结果惹得张知州恼羞成怒,丝毫不再卖自己面子,于是便造成了眼下这个烂局。
文二公子禁不住地暗自感慨道:“本是件一举三得的美事,奈何却变成一波三折破事,这人算果然是不如天算啊!”
再来看这边儿,话说几个亲兵在接到知州大人的命令之后,正欲上前擒拿史克虏,可又听见文二公子喝止,所以便又习惯性地停了下来。这些亲兵各个都是人精,也都明白文二公子背后撑腰的是谁,那可不是他们这几个小喽啰能招惹的啊!何况刀枪无眼,此刻文公子护在狂徒前面,万一被自己擦碰掉一点皮的话,恐怕到时就是自己的主子也护不住自己了吧!所以该观望的时候咱就得观望,说不定自己主子只是想要吓唬他俩玩呢!
神仙打架,闲人自当回避,文二公子见知州的亲兵停止了动作,心头稍安,忙对着张知州说道:“张大人,史公子如今在家父帐前效命,颇受家父器重,可否网开一面,让小侄将其带回营中严加管教可好?”
文二公子这几句话说的倒是很有分寸,不卑不亢,虽然隐隐地夹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但言辞也算是恳切,听上去倒也不甚刺耳。
可惜张知州现在却是蛤蟆吃秤砣铁了心地要收拾史克虏了,完全不卖文二公子的账,只见他正色言道:“贤侄所言差矣,此子既蒙文帅器重,却不知珍惜,不思报国,反而无故殴打公差,简直形同谋反也!再者,既然苦主不饶,则国法必不容也,于大是大非面前,本官也只能秉公办理,绝不敢稍徇私情!试问世侄,今日伯父若不惩治此子的话,那天理何在乎!”
张知州义愤填膺,慷慨陈词,一副青天的模样。可接着不待文二公子插口,他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哎,罢了,既然朝廷正处于用人之际,那本官便看在文帅的面子上,将其带回州衙打几板子,略施薄惩,以正王法也就是了……贤侄不必担忧,为叔自知分寸,尔这便速速让开,莫要再耍孩童脾气了吧。”
文二公子差点被张知州的话给气晕过去。真没想到这个昏官,言辞竟是如此地犀利,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无知顽童在闹性子似的!而且看他这架势,史克虏若是被擒了去,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再说了,虽然史克虏今日行事鲁莽,但此事毕竟是自己授意的,今日若是让自己的手下受了委屈,那日后自己又如何来服众呢?
不行,绝不能让史克虏被人擒走,否则本公子的脸面何在?父亲的颜面又将何存呢!
年轻人总是有点冲动的,文二公子无奈之下,倒也光棍,只见他抽出长剑,对张知州的亲兵虎视眈眈地厉喝到:“住手,此乃帅府之人,谁敢上前动手,那便先将本公子砍了吧!”
张知州皱了皱眉头,文二公子竟然挺身相护,反应如此之激烈,使自己的亲兵投鼠忌器,难免畏首畏脚的,倒也是个麻烦。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又给身旁的郑公子使了个眼色,这才痛心疾首的对着文二公子大声呼道:“贤侄啊,为叔劝你切莫再意气用事了,否则恐怕就连文帅也要怪责于你了。”
“姓史的,莫非尔是想要尔主代尔受过吗!”不能否认,郑公子也是个极聪明的人,这小子闻弦歌知雅意,抓住机会插了这么一句后,登时将史克虏陷于不义之中。而此举也为他又博得了张知州的一个赞赏眼神。
“二公子,克虏鲁莽,惹出事端,不如就让史某跟他们回去好了。”史克虏低声说道。
文二公子心意一动,但旋即否定道:“胡扯,你不过是奉吾令行事,又何错之有!此事莫要再提,放心,有吾在此,看其能奈你何!”
史克虏其实只是出言试探一下,却没想到二公子竟如此仗义,这让他大生好感,于是,他又小声说道:“多谢二公子,不过今日恐难善了,万一等下真的打了起来,那下官在这里挡住他们,还请二公子带着曲公子先退为好。哼,只要咱们回到营中,他区区一个知州又能如何。”
文二公子看了看正在虎视眈眈地张知州,说道:“好吧,老这样相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哎,等下你下手时要注意分寸,千万莫搞出人命来才好。”
“遵命!”史克虏点头应道。
文二公子点点头,忽然又望着史克虏叮嘱道:“史兄武技强横,我相信那几个杂兵定奈你不住,然,刀枪终是无眼,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才好。”
主子的关怀很真诚,直令轻易不肯服人的史克虏也难免心生出了一丝感激,便又点头应道:“公子放心,就凭这几个喽啰还是碰不到史某一根汗毛的。”
……………………
“文二公子,请退开两步,莫要让本官难做了。”张知州冷笑着发出了最后通牒,就连称呼都改了,看样子是打算撕破面皮了。
“哼,既然张大人执意如此,那本公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就此告辞!”文二公子说完便带着曲公子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只剩下史克虏一个人仗剑傲立于台上。
张知州实在没想到文二公子前一刻还在拼命护仆,后一刻却是扭头便走,他又看到台上史克虏一副单刀赴会的决绝神色,便知道对方已经决定要对抗到底了。
张知州知道自己今天是把人给得罪的狠了,日后恐怕还会有诸多地麻烦上身,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只听他咆哮着下令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这个狂徒给本官拿下!”
主人已经弃狗而走,那四个亲兵便再无顾忌,提刀就向着史克虏冲了过来,而史克虏却俨然不惧,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缕轻蔑的微笑来。
啪啪啪啪!嘭嘭嘭嘭!
卓飞望着面前上演的全武行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知州大人的四个亲兵瞬间就被放倒在地,而史克虏却不过是随便抬了抬腿脚而已。
奶奶的,我说张知州大人啊!您老养的这些家伙当真是用来防身的亲兵吗?我怎么看都觉得您老这是在饲养垃圾嘛!
卓飞暗自腹诽着,然后又望了望正高踞台上,气定神闲,伟岸如山的情敌一眼,心中更是郁闷,暗骂到:真是一群废物!屎壳螂居然连剑都没出鞘就把你们给收拾了!哎,你看把这个小白脸给得瑟的……呸,牛什么牛啊!这里又没有小妞为你尖叫,我说你扮个什么酷哦!
对了,这地方还有几个小妞的!
想到这里,卓飞连忙探头向赵清凝望去,只见此刻对方露在面纱外的双目异彩连连,胸口也在起伏不停,显然是心情较为激动,至于她身后的那些丫环们就更加不堪了,一个个皆手捧心口,把脸涨的通红,完全是一副崇拜迷醉的模样。
卓飞见状,更是不爽了,心中大骂这些花痴女子好没眼力劲,居然会喜欢像史克虏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都说头发长见识短,果然诚不欺我。
而此刻,史克虏的心中其实也在暗暗得意,在他看来,张知州派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亲兵上来讨打,简直就是存心要帮自己扬名嘛!
至于打倒敌人后该如何后脱身,其实史克虏对这一点完全不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自己该如何潇洒漂亮的将敌人统统击倒,也好让自己英武不凡的少侠形象深入人心……嗯,尤其是台下那个蒙面的美人,据说这个赵清凝可是梅州第一才貌双绝,若能掳获她的芳心,嘿嘿,那恐怕要比斩杀上几千个鞑虏更能造成轰动吧!
卓飞冷冷地望着台上不可一世的情敌,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很有些看头,而看着看着,忽然间他又发现这小子此刻居然在注目着台下的赵清凝!
靠!
这发现让卓飞顿时气便不打一处来,心中狂骂:小白脸屎壳螂,你小子已经有我的珂妹了,居然还敢去窥觑其他女子,当真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好不该死…….
呃,慢着,不大对头,珂妹不该是哥的么!而且现在也还没放进这小子的碗里嘛……如此说来,那他窥觑一下其他女子也很正常嘛!
嗯,还是不对,奶奶的,天下女人那么多,为啥本天机认识的美女,你小子都要跑过来插上一脚呢?这真是叔不可忍婶也不可忍,屎壳螂这厮实在是太嚣张了嘛!
我说这个废物知州手下养的怎么也全是些废物啊!你倒是派几个厉害点的家伙,把这小子给我收拾了呀!哎,没前途的家伙,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
写起来多,其实这些念头也就是一转眼的事情。而卓飞不爽,张知州比他更觉得不爽,此狂徒公然在自己面前拒捕,而且还打伤了自己的手下,这让他的老脸又该往哪里放呢!
“公然拒捕,形同谋反,全都给我一起上,上!格杀勿论!”张知州冲着自己的亲兵队伍咆哮道。
嗖嗖嗖……!七八道人影迅速地冲向台上。
嘭嘭嘭嘭…….!很快台上又多了七八个倒地哀嚎的亲兵。
史克虏单手负后,手执剑柄,双眼盯着张知州不屑地说道:“知州大人,可要亲自上来指点在下两手么?”
“尔!”张知州气急败坏,话说今天他出门是来参加文会的,这是雅之所在,自然就不会带太多的亲卫过来,以免煞了风景。谁成想会却遇到这档子破事儿……现在可倒好了,台上的狂徒已将自己的亲兵全部击倒在地,令自己再也无人可用,莫非今日真要让这小子逍遥法外不成?
“大人既然不欲留客,那史某就先行一步了,哈哈哈哈。”史克虏仰首长笑,羞得张知州面红耳赤,却偏偏无可奈何。
刺耳地笑声过后,史克虏忽然把面色一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下的赵清凝,淡淡地说道:“今日搅了赵小姐的文会,克虏深感不安。然满堂尽是荒谬之论,依吾看这种文会不开也罢!而赵小姐若真忧心国事的话,他日有暇之时不妨移步南剑州督府军前,想必那里定会比此乌烟瘴气之地要清朗上许多。”
赵清凝闻言后,先是蹙了蹙一下眉头,接着微颌双目,也淡淡地说道:“清凝一介女流,不便远行,公子的好意小女心领了。而今之事,是非曲折,日后自有公论矣。
观公子武技强横,想必来日定能扬威于沙场。然,刚直易折,善泳者溺,木未成林当惧风,英雄成事方为雄,清凝言尽于此,望公子珍重!”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有水平了,卓飞听得心中直喝彩不已,恨不得能抱着赵清凝啃上两口……嘿嘿,屎壳螂啊屎壳螂!人家小姑娘摆明就是看不上你小子这种鲁莽冲动的性格嘛,我看你还得瑟个啥!
可没想到赵清凝的这番话落在志得意满的史克虏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儿。他暗想到:这美人儿明显是因为已被本少侠的风采折服了,所以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忍不住地隐晦提醒于我吧……!哈哈,本少侠这次梅州之行不枉,而今日所为虽有些鲁莽冲动,但现在看来却也是值得的很啊!
想到此处,史克虏飒然一笑,对着赵清凝拱了拱手,又很是嚣张地瞪了瞪一脸愤懑的张知州之后,这才跃下高台,悠悠然地向楼外走去,所经之处,那些胆小怕事的士子文人更是纷纷起身避让,一时间好不混乱。
史姓狂徒渐行渐远,而张知州望着对方犹如闲庭信步般的背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倍感羞辱,可惜任他再如何地暗自祷告,老天爷就是不肯发动神迹,赐与他一身足以擒贼的力量,直让人徒呼奈何也……
“让路,让路,官差办事,闪开,都给我闪开!”
话说史克虏刚刚迈出临江楼大堂门口之后,忽然又极速地退了回来,紧接着,从大堂门口又迅速涌进来二十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并开始呈半圆形将史克虏包围起来。
史克虏一路急退,直到退到舞台边上,便再无路可退了,而他此刻望着对面衙役手中二十几把强弩,郁闷地无以复加,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被动呢!
此情此景,令卓飞也不免有些发呆,那个刚刚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屎壳螂,现在面对着二十几点寒芒便一筹莫展,看来武技再强横也没啥大用,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二十几把号称这个时代远程兵器之王的强弩,便足以灭掉一切挡在它前面的敌人啊!
“刚儿,不是说弩器非军中不配么?为何这些人会有这么多强弩呢?”卓飞好奇地问道。
“回禀恩师,这些人都是州衙的衙役,至于强弩嘛,恩师有所不知,以前朝廷对这些强弩倒是管制的紧,各营皆有配额,非战兵而不可挟带。不过如今天下大乱,倒是没人再来管这事儿了,城中大户的护院,还有衙役们都配了不少的强弩,毕竟这种东西好使不是。”
“哦,原来如此。”卓飞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兵荒马乱也有兵荒马乱的好处,最起码除了扯旗造反之外,官府轻易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不是……。
就在这当儿,大门口处又出现了几道人影,只见当先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公子,穿过衙役分出的小道,来到包围圈后面,得意洋洋地喝道:“呔,兀那狂徒,还不快快速手就擒,莫非想被万箭穿心不成!”
“孙三!”卓飞讶异莫名,登时把眼睛瞪得浑圆,心中不胜感慨地想道: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万万没想到飞哥我的头号情敌,居然被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仇人给逮住了,这算什么?循环报应,三角互克,或者是……食物链???唔,食物链不好,我看你俩同归于尽才最合适啊。
“呀!这不是上次在青楼吃瘪的那个臭小子么?这下有好戏看了。”王挫自言自语了一句,引得李刚和吴天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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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二公子里面请,你看咱们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哼。”
门口人影再一晃,只见一个年近五十的官员跟在怒气冲冲地文二公子后面进了临江楼大堂。
“哈哈哈,原来是孙通判孙大人到了,来得好,来得好,本官正发愁该如何惩治此狂徒呢!”张知州见来了援兵,登时大喜过望,暗自感谢老天爷听到他的诚心祷告之后,终于开恩展现了一次神迹;同时,他也诚恳地向老天爷请示,希望能收回他自己方才因为祈求未果,以至于恼羞成怒之下所产生的一切过激言语,并对此报以深深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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