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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锁着的屋门大开,我心里暗叫不好,喊了三麻子一声,急急奔进了屋里。
屋内,客厅里没啥异常,而东卧室的门却敞着,一步抄进去,屋内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也乱糟糟的,哪还有啥子人影?
我懵了,忙又奔到西卧室,也是啥也没发现。
这他娘的坏了,我转身奔出了屋,这时,三麻子蹦着腿也来到了院门口,见我脸色异常,知道是人没了。
他破口大骂:“小子,这回知道手软的后果了吧,老子叮嘱警告了你多少次,你老是不听……”
“杀了她,那几个女人就不跑了吗?”我不服气地道。
三麻子冷哼一声:“你还猜不出来呀,没了那个骚娘们,其他几个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唉!”
他恨恨地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我心里不由愤恨起那个双儿来,这小娘们真是,老子不愿杀人,尤其是女人,她却……
“咱咋办?”我冲三麻子问道,“要不赶紧追吧,这点工夫,估计她们跑不远。”
三麻子抬眼瞅了瞅架在西厢房屋檐下的木梯子,苦笑道:“跑不远也没法追,她们四个,本不是一路人,即使追上一两个,又有啥用?”
也是,只要逃掉一个,我们的计划也会彻底落空,且因身份已暴露,尤其是三麻子的特征,想在鬼子地盘上混,门都没有了。
因为我的心慈手软,导致我们瞬间陷入了绝境和恐惧之中。
三麻子气吼吼地冲我道:“走吧,菩萨,还想在这儿等死吗?”
我心里暗暗悔恨着,跟着他上了车,一路向城外驶去。
其时,已日上三杆,街上有了稀稀落落的人影,但皆行色匆匆,远远望见我们的车子来了,早早就躲到了街边的各种建筑物后面,生怕被枪弹打死。
我们驱车来到了城南路口的哨卡,见这儿竟没几个人影,也许他们曾经聚集在这儿等着把守哨卡的伪军来盘查放行,但听到消息后都跑了吧,当然,进城路上的乡民也会闻风而逃。
这青山县就是日伪对乡民“画地为牢”的治安典范。
前面哨卡的栏杆越来越近,我以为三麻子会停车让我下去搬开,但他却一声不吭,咬着牙轰轰地撞了上去,只觉车子一顿,那碗口粗细的栏杆“咔嚓”一下从中间断为两截,汽车一碾而过。
乡间小道上,目力所及之处,无一个人影,三麻子车速不断加快,一气驶出十几里,这才减慢了下来。
因我心虚,也不敢问他要到哪儿去,只坐在座位上眯眼转望着四周,冰天雪地,四野茫茫,我心里不由愈发愧疚,本来,我们可以带着那几个女人去深宅大院醉生梦死享尽艳福的,可如今,只能跟丧家犬似的,茫无目的的在这荒野上乱窜了。
一路无话,我们又驶出二三十里,三麻子低头看看仪表,道:“油不多了。”
我一愣,这若路上抛锚,我岂不又要背着他跋涉?
“那,咋办?”我不敢正眼看他。
三麻子并不理我,继续往前开,汽车轰轰地爬上了一个山坡,远远地望见前面来了一辆马车。
三麻子低声道:“有了!”
我知道他想要我截下那辆倒霉的车了。
遂从篮筐里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握在了手里,眯眼紧盯着迎面而来的车子。
近了,见是一辆带蓬子的,颇为喜庆的马车,而且那马的脑门上还戴着一朵用绸布做的大红花。
这应该是哪个有钱的人家去迎亲或送新媳妇回娘家的吧。
路很窄,两旁的路沟又被雪覆盖,赶车的车夫见我们驶来,忙跳下来,拽着缰绳尽量往路边靠,想让我们过去。
双方即将错车时,三麻子一脚踩住了刹车,我开门跳了下来。
“太君……”那车夫见我一身鬼子打扮,忙咧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您,您先过……”
他的表情有些紧张,眼神也惊悸地看着我。
我一瞪眼:“八格!”
一步抄到车辕前,伸手掀开了车帘。因为不清楚车里有啥人,怕遭袭击,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妙。
车里,一对青年男女大约早望见我们的车了,我猛然一掀帘子,吓得那女的直往后缩,但没敢叫,而那青年男子则忙跪在那儿,连连作揖:“太君,太君好,我们是大大的良民……”
既然没危险,我也就放心了,遂大声呵斥道:“下来!”
这一句,把车里的男女和车夫喊懵了,这看着是日本鬼,咋眨眼又说山东土话了?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我胳膊一轮,一石头砸向了那车夫的脑袋,只听“咚”的一声,他惊叫着一头栽在了马肚子下。
那马一惊,刚要撩蹄子,我飞身一把抓住了缰绳,用力扯住了它。回头冲车里的那对男女喊道:“下来!”
俩人这才明白是遇上劫匪了,忙惊叫着从车蓬子里往外钻,男的因为极度惊恐,手脚错乱,竟一头从车辕上栽了下来,又忙不迭地起身去接那穿着红袄裤的女人。
我的本意是把要他们赶下来,立即滚蛋。
可没想到,三麻子在车里突然大吼道:“男的打死,女的留下!”
啥,啥?我娘,我一下子傻了,可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我不敢再不听,遂一拳把那男的打死,把那女的逼留在了车上。
新媳妇的长得很漂亮,夫家也肯定很富裕,要不回个娘家也不会坐马车,在乡村,马车跟现在的宝马车差不多,能置办起的很少。
这时,三麻子才从车上下来,让我把车夫和那青年扔到卡车驾驶室里,一把火烧了,而后我们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赶路。
角色转换,我成了司机,三麻子则坐在车篷里搂着那新媳妇折腾开了。
我听见那女的先是哭哭啼啼地连声求饶,被三麻子大声呵斥了几句,最后不吭声了。
我是真心佩服三麻子,五十多岁了,竟能有这么多的精力,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大地刺骨凉。
我赶着车走了三四十里,感觉身体都被冻透了,鼻涕水直往下流,脚也冻得生痛,而三麻子却倚在车篷里的暖被窝里,搂着那新媳妇,得意洋洋地哼起了流氓小曲:“一呀么一更天呀,妹妹我做晚饭呀,伺候着情哥喝了酒,就把那被褥展.……二呀么二更天呀,哥哥就把妹揽呀,先是亲了一会嘴呀,又把那衣服……”
我靠,这个小曲可比那流氓小调《十八摸》更不堪入耳。
我气吼吼地道:“三爷!”
三麻子沙哑的歌声戛然而止,却并不吭声。
我又道:“我腿脚都冻木了,咱找个地方避避风吧。”
其实这儿荒凉一片,满目雪白,连个村子都没,哪儿都避不了,我的意思是要他出来赶会车,我进去暖和暖和。
三麻子骂道:“小孩子火力大,走这点路就受不了了?没出息的东西!”
我靠,我一听没脾气了,他显然是不想出来遭罪。
我又问道:“那,咱到底要去哪儿,你管咋也的说个目标呀,要不等天黑了,咱还不得冻死?”
“云岭山,十梅庵!”
啥,啥?要去玲花那儿?我精神猛地一震,顿觉全身热烘烘一片,心里激动的不行,精神头也起来了,忙高声道:“好!”
我甩手一扬鞭子,“啪”的一声脆响,那马昂头加快了步伐。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三麻子本来不想去十梅庵,但经我这么一折腾,他没办法了,只好改变了主意。
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喜讯呀。
我赶着马车又一气走了几十里路,看看天色,太阳已偏西了。
我估计这儿距离云岭山十梅庵还需两天的路程,心里又急躁起来,加上快一天了,米水没进,肚子早叫唤了,又冷又饿,也困的不行。
远远望见前面好像有个镇子,便转头冲车里的三麻子道:“三爷,前面有人家,天也快黑了,咱去那儿歇下吧?”
三麻子掀开车帘子伸头瞅了瞅,道:“好!”
于是,我又扬鞭加紧了速度。
车子在拐弯的时候,三麻子突然喊道:“停一下!”
他,或者那个新媳妇要下车方便吧,我便拽紧马缰,停了车。
听见三麻子在后面哼哧了几声,我一愣,难道这杂种还在跟那新媳妇做?
“你帮我一把……”三麻子哼哧道。
我转头一看,脑袋轰地一炸,一下子惊呆了,我,我......那新媳妇躺在车辕上,瞪眼张嘴地不知啥时已经死了,这显然是三麻子把她掐死的。
这太畜生了吧。
我惊悸地瞅瞅那死尸,又看看三麻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这狗日的,一路上把人家折腾够了,就又下手掐死了,这还是人吗,畜生不如!
“三爷,你也太……”我有些火窜,气吼吼地叫了一句。
“把她扔沟里去,赶紧的!”三麻子朝我一瞪眼,下了命令。
我不敢违抗,也知道既然到这地步了,不扔也于事无补,便皱着眉头,沉着脸,抱起那个新媳妇,走到路边,奋力把她扔到了沟里,因积雪太深,她似掉进棉花堆里一样,眨眼被雪埋了。
简短截说,我们在不知名的小镇上住了一宿,第二天继续赶路,又走了一天歇了一宿,在第三天的中午的时候,到达了云岭山区,而这山路上,马车是走不了的,我们便弃车而行,在天色近傍晚的时候,终于远远望见山坡上那座古刹了。
我心里激动的不行,不知玲花此时在庵里干啥,也许在忙着做晚饭吧,或者孤坐在房里默默地思念我?
我背着三麻子沿着崎岖抖俏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急急往山上的庵里跋涉。
边走,边感觉很奇怪,这条山道上,没有一个脚印,雪也很平,应该是几天或很久没人上下山了。
也许是冬季大雪封山,外面的善男信女们也懒得来了吧。
我心里这么嘀咕着,跋涉到了庵院门前,竟发现这儿也没任何脚印。
咦?不对呀,且不说玲花要每天出来挑水,单这门前的台阶上,起码也要打扫打扫吧,咋还是雪平如镜?
难道……
直到此时,我心里才疑惑起来,心也咕咚咕咚地猛跳起来,走到台阶前,我把三麻子一扔,拔腿奔到了庵门前,用力一推,厚实的大木门咯吱一声开了,院子里,仍然雪平如镜。
“玲花……”我喊叫着跌跌撞撞地向诵经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