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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和那女人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我一下子惊呆了。
这……这不是玲花吗?
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那身段,那走路的姿势,不是她,还会是谁?
我差点脱口喊出,忙一把扒开车蓬子的侧帘,伸头再望。
肩膀突然被一只手硬拽了回来。
“你看啥?”一枝梅瞪眼喝问道。
“我,我……”我看着她那恶狠狠的眼神,不敢吭声了。
一枝梅疑惑地看着我:“刚才过去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我忙摇头:“不,不认识。”
“那你看啥?”
我娘,这土匪婆子,能不能不再逼我呀。
我火了,就是一堆灰,也能被这土匪逼出火星来呀。
“我随便看看,咋的了,你能管得着吗?”我硬气地道,心里暗暗发了狠,以后,绝不能再怕她,老子跟你啥都没干,可以说是毫无瓜葛,你管我?算老几呀,哼!
“呀呵,你还大胆了呀。”
死土匪婆子伸手就揪我的耳朵,我猛然一把推开她:“滚!”
一枝梅大约从没见我发这么大的火,惊愕之下,稍一愣证,“啪”的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脑袋轰地一炸,眼前窜出一片火星。
今天就是今天了!
我嗷的一声,扑身跟她扭打在了一起。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扭打,不但把那车夫吓坏了,而且三麻子也火了,他忙抱着脑袋挤到一边,大声呵斥道:“住手,给我住手!”
我闻声,也不敢再闹了,也忙抱头罢战,而一枝梅却不依不饶,她哪儿吃过这样的亏?又抡起巴掌猛扇了我脑袋几下,见我真屁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你们这是干啥,在这闹腾,马惊了咋办?年轻轻的真没个数,”三麻子愤愤地骂道。
“他看女人。”一枝梅声音里有些委屈,像个孩子,“我不让他看,他还不听。”
我也犟道:“看女人咋了,满大街都是女人,不看的那是瞎子。”
话刚落,我的脑袋又挨了她一巴掌。
你娘,跟这女人在一块,即使不傻,也的被她打傻了。
我气丢丢地不吭声了。
三麻子见此,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跟车夫闲聊起来,可能是想缓和刚才尴尬紧张的气氛吧。
看着他那嘻哈的丑陋嘴脸,我的怒气不由转到了他的身上。
这杂种做的孽,让老子替他顶着,啥玩意呀。世界上有我这么窝囊的吗。
而且,在以后可预见的日子里,我还会继续受到这俩狗男女的侮辱、打击和排挤,想想都会头皮发麻。
不行,绝不能再和他们在一起了,要赶紧逃离开他们的束缚,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脑子里又闪出了路上那个女人的身影,愈发认定那就是我朝思梦想的玲花,她衣服破旧,还挎着个破了边的篮子……她,会不会是沿路讨着饭,千里迢迢地来济南府寻找我吧,这很有可能,她说过,我到哪,她就到哪……
我不敢想了,心里酸的要死,屈辱悲痛的泪水,顺着脸颊咕咕地流了下来。
我不敢哭出声,就那么用手捂着脸,悲苦的思念和着泪水一口一口地咽进了肚子里……
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三麻子说的付家店。
这不是个镇子,而是一个有几百户的大村子,沿街有好几家店铺。
三麻子付了车钱,下了车,领着我和一枝梅来到一家不大的旅店里,要了两个房间,进去看了看。
一枝梅一间,我和他一间,里面很简陋,就一铺土炕,炕底下一个火炉,再没其他家具。
我们在隔壁的羊肉馆吃了饭,便回到旅店,洗洗脚就躺下了。
因为颠簸一天,三麻子昨晚又跟那汉奸婆娘折腾了半宿,早累乏了,倒头没几分钟,就呼呼大睡起来。
我虽然也困的要死,但却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就会到天亮,还会继续受一枝梅和三麻子的欺负。
我想跑,尽快逃离他们的魔掌。
如果说以前只有这种想法而不逃离,是因为不知道要去啥地方的话。那今晚不同了,那个貌似玲花的女人的出现,鼓起了我极大的野心和冲动。
去找着玲花,带她返回潍县,挖出我们藏在奶 头山树林里,和坟地里的财宝,远走高飞,寻个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山沟,安安稳稳、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退一万步说,如果那女人不是玲花的话,那我再去找荷花,带她去淘金享福。总之,绝不能再跟着三麻子这个恶魔和一枝梅这个土匪婆子遭罪了,弄不好小命都不保呢。
我越想心里越激动,黑暗中,我听见三麻子的呼噜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甜,估摸着差不多有十点多钟了。
便悄悄地下了炕,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口,轻轻拉开门闩。
如果此时三麻子突然醒来,我也想好了对策,就说去茅厕。
不过还好,麻子依旧呼噜连天。
我轻轻拉开门,提心吊胆地迈出了门槛,随手又慢慢地把门带好,来到旅店前厅。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没睡实落,听见脚步声,忙抬头,见是我,懒洋洋地问道:“干啥?”
我小声道:“屋里闷的慌,出去跺跺脚。”
掌柜的怪异地望了我一眼,没再吭声。
我出了门,在门口左右看看,街上漆黑一片,遂沿街急急向西面奔去,出了村子,我便加快了速度,一溜小跑,直冲漆黑空旷的原野窜去。
这一气,就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累的浑身湿透,气喘如牛,才放慢了脚步,腿脚软软地,身子摇晃着继续往前溜达。
我不敢停下来歇息,怕天亮后被那两个恶魔追上,那这一切美好梦想都完了。
天黑,景物也模糊,好在路能辨的清,只要一直顺着走下去,就能到达白天我和玲花擦肩而过的地方,然后,在其周边几里或十几里的村庄里仔细寻找,再不行就直接进济南府,反正人就在那些地方,寻她个十天半月,不愁找不到。
她能不畏艰难,千里迢迢来济南府寻我,我就不能吃这点苦吗,只要能找到她,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值。
这种精神动力驱使着我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低走了大半夜,翻过一道土岭,转头望望四周,虽然依旧夜色沉沉,但凭记忆和感觉,这地方应该是白天我和玲花相遇的那段路了。
咋办?继续往前走?还是以这地方为中心,在周边的村里寻找?
我考虑了一阵,加上又累又困,最后决定先在这儿扎营吧,等天亮后去周围的村子打听。
打定主意后,就要找个地方眯会了,可这儿是平原,一马平川,也没个树林,草窝子啥的容身呀。
朦胧中,我眯眼瞅见不远处的田地里有几个凸起的影子,那儿可能是秸秆垛吧,白天的时候从这儿路过,隐约望见过。
其实沿路田地里都有这种秸秆垛。
我便越过路沟,朝一处就近的草垛走去。
因为天冷,白天也化了雪,地上结了一层冰,地也硬邦邦的,踏在上面格外有声响。
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炸,而且,越靠近那几个草垛,头皮越炸的厉害。
我知道这是第六感觉起作用了,前面黑乎乎的草垛里定有狼兽啥的藏在那儿。
咋办?转身跑?但经验告诉我,在这黑咕隆咚的夜里,一马平川的原野里,你再能跑,跑得过狼兽吗?它们只要一发现你破了胆,就会奋起直追,那样,你就被动了,心理也会瞬间崩溃。
奶奶的,不就是条狼吗,老子经历过的事多了,能从死人堆里滚过来,能背着‘活死人’跑,还怕天黑路滑,飞禽走兽吗?
今儿个就在这歇定了!
我心里为自己鼓着气,紧瞅着前面几个黑乎乎的草垛,蹲身往地上摸索,抓了几个冰疙瘩,有这玩意在手,来多少狼,老子也能让它有来无回,瞬间死翘翘。
高兴的话还要吃顿狼肉呢,哼!
别瞧不起狼肉,它可是一宝。小孩生水痘,吃了它的肉,就能痊愈。这是民间秘方,包括上次提到的怎么捉狐仙(黄鼠狼),百分百包真。
我心里发着恨,把几个冰疙瘩揣在兜里,两只手一手紧握一个,跺着脚就往草垛走去。
然而,草垛里啥反应没有,我的头皮还是紧着一炸一炸的。
赶紧把这些东西(一个?)撵走吧。
我扬起胳膊,“嗖”地扔出了一个冰疙瘩,只听“哗啦”一声响,我急三火四地又从兜里摸出一个,准备对付突然窜出来的饿狼的攻击。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草垛里竟没半点声响传出。
你娘,我就不信了!
我接连又朝其他几个草垛扔出了冰块,除了投掷物传来的“卡啦”声外,都没任何反应。
这,难道是我第六感觉太敏感了?吊毛没有,头皮还发炸,脑残吧?靠!
我自己把自己吓了一顿,又白忙活一阵,心里总算平静了。
便来到一草垛旁,伸手扒拉开一条缝,迎头钻了进去。
咦?不对呀,这……这儿咋就有个现成的窝?难道有人或狼兽曾在这儿呆过?
不管它,睡觉!
我调过身子,面朝外,一屁股坐了下去,仰靠在草上就闭上了眼。
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你是谁?”
我猛地一楞,我靠,这里面还有人?
我忙睁开眼,寻着刚才发声的地方望去,虽然是在夜里,草窝子里也伸手不见五指,但怪异的是,刚刚还黑咕隆咚地啥也看不见,眨眼就通明一片。
我心里一下子毛了,目及之处,一个小孩坐在草壁下,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说的不眨眼,是因为他没眼珠,只有两个空洞,而且,而且眉毛以上半个额头全没了,脸腮,嘴巴,也应该是被耗子啥的啃光了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显然是个死人。
死人……死人也能说话?
我脑袋轰地一炸,险些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