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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向偏疼祁敏之,凡事又惦着祁敬之,而宏昌王虽然在太后心里的地位差些,但胜在年长稳重懂规矩,是以宏昌王妃的话在太后这儿也很有分量,太子更是南燕的储君,太后的嫡长孙,这几个人都对叶棠花的印象很好,太后自然也爱屋及乌,对叶棠花喜欢了起来,更何况叶棠花又是她的亲戚,她给叶棠花长脸,细算起来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以太后越瞧叶棠花越觉得喜欢,心道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丫头这般出众,也难怪这么多皇族都赞这小丫头,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颜,而叶棠花是仪态万方,姿容绝丽,无论做妻做妾都是不错的。
太后思及此处,都有心发话给祁毓指婚了,可看了看一旁笑得温和的祁敬之,不由得又改了主意,这丫头才十三岁,急什么呢?就是指婚,十三岁的小丫头能指个什么份位?指高了皇后不高兴,指低了又怕委屈了这丫头,还不如等到下一次后宫大选再做决断呢。
三年一选秀,皇宫去年刚刚大选过一次,等到下一次选秀,这丫头也不过初交及笄,还在适龄范围之内,尚书之女论起身份来总该要参选的,到时候由得这几个晚辈自己拣择去吧。
想到这里,太后展了笑靥:“哀家是老了,喜欢孩子,真是越瞧这丫头越喜欢,今儿众妃都在坐,往后也要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让哀家高兴高兴。”
太后发话,众妃自然纷纷称是,就在这时候,方才说过话的那个年纪稍小的妃子蓦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道:“其、其实上一次太医院来人诊平安脉的时候,已经诊出嫔妾三个月的喜脉了,嫔妾想着这件大事,该找个机会亲自回了才是,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借着叶姑娘来,正好一并回了。”话说到最后,那妃子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害羞。
太后也没想到又如此意外之喜,愣了一下之后登时笑开了:“哎呦,这可真是好事儿,也可见得棠儿是个福星,棠儿这一来,哀家就又要做奶奶了!”
祁敬之登基十年,膝下子嗣却还单薄,三次选秀到如今不过三个儿子两个公主罢了,自两年前抱了二公主之后也没再添过孩子,如今见这新晋的妃子有了身孕自然是高兴非常,细想了片刻笑道:“朕没记错的话,是承乾宫的萧贵人吧?”
皇后笑着应了一声:“皇上记得不差,就是萧贵人,如今有了孕,皇上看着是不是该晋一晋?”
祁敬之笑了笑:“后宫之事,皇后定吧。”
皇后应了声是,又看向叶棠花,笑意清浅:“叶姑娘以后不妨多来后宫坐坐,说不定真如太后所说呢。”
皇后这话说得很不漂亮,而且又带了些情绪在里头,听得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祁毓皱了皱眉头,不由自主地看向叶棠花,生怕她应付不过来。
叶棠花原本带着笑老老实实地凑趣,听了皇后的话便抿唇一笑,抬起头时眉眼弯弯,煞是可人:“皇后娘娘说笑了,棠儿若有这样本事,岂不成了送子观音呢?棠儿若真有这样本事倒好了,就天天赖在太后娘娘这里,到时候不出一年,慈宁宫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是太后的大胖孙子了,太后娘娘肯定天天喜欢,到时候棠儿也能混在里头讨赏呢。”
叶棠花这话说得虽不是很稳重,但却带着孩子的天真在里头,太后细想了一下慈宁宫里满是大胖小子的场景,禁不住乐得开怀:“这个小促狭鬼,竟是捉弄哀家呢,地上跑的也就算了,怎么哀家的孙子还会在天上飞呢?还长了膀子不成?”
叶棠花盈盈一笑,眉眼灿若星辰:“不是呀,棠儿以前听爹爹说过,习武之人都身轻如燕,真正是能平地青云的人,棠儿觉得,太后的孙子当然个个文武双全,文的在地上挥毫泼墨,武的自然就在天上飞啊。况且太后的孙子就是皇上的儿子,皇上是龙,皇子们带有龙的血脉,自然能腾云驾雾啊。”
太后听了这话更是笑得不住,就连祁敬之都被逗笑了,摇了摇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照叶卿家这般说,朕是成天飞在天上的了,这帮文人啊,真是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棠儿也是,孩子见识,爹爹说什么就信什么。”
叶棠花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说:“表舅舅不是因为今天要见棠儿,所以才从天上下来的吗?”
屋中众人刚才还没笑完,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太后揉着肚子笑着擦了擦眼角:“这孩子,竟是个这般的可人儿,哀家好些日子没笑得这么畅快了。”
“叶姑娘此时的童言童语固然可爱,只是未免有些刻意了吧?听说前些日子叶姑娘和威远侯夫人在除旧宴散了之后好一番争执,最后不欢而散呢,那时候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可一点都不像今日这般装疯卖傻,听说当日太子殿下也在场?您说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蓦地,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与屋子里的笑声显得格格不入。
叶棠花愣了一下,心道她好不容易把大家伙都逗笑了,这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心之所至,不由得看向那发话之人,一见之下顿时了然。德妃顾氏,威远侯夫人的娘家表妹。
这是来给自家表姐讨说法的?
祁毓乍然间听到顾德妃提及他,不由得蹙了眉头:“是有这么回事,但是……”
“那就是了,原来叶大小姐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见了威远侯夫人就冷言冷语,见了太后皇上就妙语连珠,啧啧,真是其心可诛呢!”顾德妃见祁毓虽然认了这事却似乎想要提叶棠花说话,忙截住了话头一番针砭,指望能在太后心里先入为主。
叶棠花挑了挑眉,嫣然一笑:“德妃娘娘言重了,棠儿不知什么叫冷言冷语,也不知什么叫妙语连珠,棠儿只知道做人要讲理,说话也要讲理,棠儿当日确与威远侯夫人有一番争执,不过那是因为两个人心中的道理不同,自然要辩论看看谁的道理正确,最后也不是什么不欢而散,只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罢了,棠儿不曾记恨侯夫人,相信侯夫人也不应该和棠儿一般计较才是,怎么德妃娘娘会觉得我们当时是不欢而散呢?太子殿下当时在场,还觉得棠儿的道理正确呢,太子殿下是不是?”
祁毓一愣,见叶棠花清澈的眸眼望了过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错,当日确实是叶姑娘的话更占理一些,本殿下也对叶姑娘的话深以为然。”
叶棠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一笑,继而转过来望着太后,起身轻施一礼:“其实德妃娘娘说的不错,棠儿方才的话的确是有些刻意了,但棠儿并没有恶意,而是因为想要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尽一点孝心,希望能够让太后和皇上笑一笑。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七十岁的人扮作婴儿搏父母一笑,棠儿今年不过十三岁,说几句黄发小儿的话,让大家高兴一下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呢?棠儿还嫌自己做的不够好呢,等到棠儿七八十岁的时候,再来给太后皇上说这些话,才算得上是尽了棠儿心中的一份心。德妃娘娘觉得呢?”
叶棠花一番话,算是让众人对她彻底改观了,原以为这只是个生得漂亮,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没想到这小丫头转瞬之间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有理有据而又头头是道,什么古语典故信手拈来,从头到尾一丝不乱。这哪里是个无知的小丫头?竟是知书达理呢!
太后到了现在,才总算明白为何太子会觉得叶棠花知书达理,又为何太子眼中知书达理的小丫头会说出方才那些懵懂可爱的话来,想了一番心里不禁有些爱怜的意思,便是皇家公主,也不敢说十三岁就有这般见识,这般涵养,只可惜这丫头家里没有爵位,身份低些,不然就凭今日这番话,一个太子妃是跑不了的!
至于德妃,此时早已气得无话可说了,当日的情形威远侯夫人细细向她学过,分明是叶棠花咄咄逼人!威远侯夫人有意要叶棠花做儿媳,那是抬举他们叶家,是叶棠花自己给脸不要脸,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与谋!
她喘了口气还想再说,却突然觉得一道目光如冰一般直射在她身上,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定眼看去,竟发现是祁敬之冷冷地看着她,吓得她当即偃旗息鼓,低下头不再说话。
太后也瞥了德妃一眼,见德妃“自动自觉”地闭了嘴,心里这才消了气,若德妃再发话,她可不介意替皇后整治一下六宫,也不知皇后是怎么统领六宫的,手底下的人什么话都敢说啊?这下可倒好,刚才那点高兴劲儿让德妃破坏的一干二净,现在谁还笑得出来?
叶棠花抿了抿唇,眼观鼻鼻观心,既然德妃觉得她说的不好,那她就乖乖的不说好了,看到最后太后和皇上不高兴了吃亏的是谁?破坏气氛的人可不是她啊!
祁敬之大概是觉得气氛太沉重了,便抿了抿唇轻笑一声:“棠儿要彩衣娱亲的话还是现在娱的好,不然等到棠儿七八十岁的时候,我们可成了一屋子老妖精了。”
叶棠花闻言,不由得愣住了,祁敏之帮她圆场还可以理解,祁敬之为什么要来掺和?堂堂的南燕皇帝,帮她圆场?倒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从前她和祁敬之根本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