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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员离开时很不放心,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不过碍于他妈妈时不时捂心口的举动,他也不敢忤逆,担忧地看了我好几眼后才带着包媛媛去吃饭。
阿姨没有立即跟我谈正事,拉着我的手聊了一会儿辅导员的心善:“他之前有个学生姓汪,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谦修觉着他很有前途,前段时间啊还尽心尽力帮那学生找工作呢。他呀从小就乐于助人,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我顿时明白了阿姨的用意,她是想告诉我,辅导员对我好只是在“乐于助人”,让我不要往别的方面想。
我点头附和:“是啊,老师以前还在学校做辅导员的时候,对每个同学都很关心。还是阿姨您教育得好,老师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她高兴地挑起秀眉,似乎很乐意听这种夸赞辅导员的话:“就是,虽说应该谦虚些,可我也觉着我儿子以后能出人头地。他现在的广告公司做得也挺不错,赚不来大钱,但也比许多同龄人强不少。不过我就是愁他的终身大事啊,我前段时间刚帮他物色好一个女孩,女孩爸爸在机关单位上班,女孩自己也是公务员……”
她把女方的情况说了一遍,家世背景确实很好,临末,阿姨忧心忡忡地捞住我的手说道:“沈希啊,谦修跟你们这帮学生关系好,共同语言多,你有空帮阿姨多劝着他点。这回相亲呢,阿姨保证不跟着,让他自己跟人家约会去。你让他见见人家女孩子,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
我到这时候才明白阿姨把我留下来的原因,她想确认我对辅导员的感情态度,如果我对辅导员没有绮念,那正好可以帮她劝辅导员相亲谈恋爱;如果我对辅导员有歪心思,她也好借机告诉我,我的家世背景远远比不上她相中的女孩。
这些并不是我胡思乱想,后来没多久我就听说了一件事,辅导员妈妈早就跟学校里的老师打听过我的情况,不仅把我的家世调查得一清二楚,还知道了我破坏过雅如姐婚姻的事。
不过跟她相处时,她一丁点都没有把对我的不满表现在脸上。
我很感激辅导员,尽管我觉得欠他的人情已经很难还得清,但我没敢奢想用感情来偿还。我很清楚自己的心不在辅导员身上,所以我不敢耽误他。
当天晚上要不是江阳过来接我们,辅导员一定会坚持把我们送回小家。
离开前,辅导员几次三番打听他妈跟我谈了些什么,我笑着说就是些杂七杂八的闲话,他显然不太相信:“我妈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心上。她是她,我是我,以后的生活我是要跟老婆过,不是跟她……”
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颊上忽然飘起一点红晕。
“老师,阿姨很好,没说不中听的话。”
离开医院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辅导员还兀自站在原地目送着江阳的车。
“希希,宋老大真的很好,你真不考虑?有几个男人这么痴情的,咱们学校里喜欢宋老大的人可不少呢,又帅又好脾气还事业小成,做老公的最佳人选啊。”
“那我呢?”江阳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看包媛媛,出了奇地没有替庄岩说话。
包媛媛笑着瞪了他一眼:“别插话,你没宋老大好!希希,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段时间情绪起起落落,我看网上说悲伤的时候身体里会排解出什么毒素,对胎儿肯定有影响……还是打了吧,别折腾自己,多个选择也没错。”
“媛媛,别劝我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怎么会轻易放弃?现在外婆没了,这个孩子就是我坚强下去的动力。
包媛媛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江阳看了一眼后视镜,清咳着制止了她。
送外婆的骨灰回老家时,江阳跟包媛媛坚持要跟着我一起。
江阳是觉着庄岩不在,他作为铁哥们有义务帮忙照顾我。
包媛媛则是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那两天吃得特别少。每顿饭我都是硬塞进嘴里的,心情实在是太过郁结,所以我从心理到生理都抗拒进食这回事。一口饭在嘴里咀嚼几分钟都咽不下去,就好像喉咙口有东西堵着似的。
我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也很着急,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当然不希望饿着孩子。
吃不下饭的结果就是,包媛媛跟照顾女儿一样照顾我,每顿饭都要特地熬汤给我喝,还费尽心思地给我煮稀粥。每每我要自己动手,她都冷脸把我赶出厨房。
能遇到她这样的好友,是我今生一大幸事。
当初外婆跟我去了小家后便没人打理外公的土坟了,如今坟头草都已经长到一米多高。
江阳不懂我们乡下入土的事,但他活络有头脑,直接请村长帮忙找了村里一些年纪大的叔叔们帮忙,所以合葬的事情很顺利。
回老家整理外婆的遗物时,我发现家里进过贼,仔细一检查就会发现里里外外都被翻过一遍,因为有的地方落灰深浅不一,明显是那些东西被人挪过位置,更何况有的柜子、抽屉都没合好。不过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家跟隔壁的田华婶家都没人住,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底是哪个贼光顾过。
地上一件旧的浅色衣服上被踩了个泥脚印,是皮鞋印,不完整,只有大半个。衣服上有灰尘,脚印显然不是刚踩上去的,我怀疑是来过家里的那个贼。
我们村种田的男人一般都穿绿色的解放鞋,小偷都落魄到光顾我家了,按理应该不会穿新皮鞋。从鞋印看这皮鞋挺新的,脚底的纹路很清晰,没有磨坏。
我拿参照物放在鞋印边拍了照片,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丧事忙完,我都没掉一滴眼泪。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其实心里特别压抑,但所有的哀伤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密室里,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当时还差一个星期就到庄叔之前说的一个月期限了,想着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庄岩,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我又对生活产生了期待。
从老家回去后那几天,辅导员几乎每天都要跟我“偶遇”,他在感情上真的很青涩,包媛媛每次稍微一调侃,他的脸就会泛红。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会因为外婆的去世而崩溃,所以面对他们时,总是微微笑着。
我的岁月忽然有了静好的假象,每次回到家不用再挂念外婆的病情,翻看写好的论文等着答辩的日子到来就好。包媛媛经常跟我回小家做饭给我吃,要么就缠着我跟她一起看电影逛街,不让我单独待在小家里胡思乱想。
变数就发生在这最后一个星期里,之前江叔不是让我收了金手镯吗?眼看快到一个月之期了,他突然要求我跟江阳先办个订婚宴。因为我跟江阳都有各种理由推脱领证的事情,所以他一再妥协后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他那几天恨不得天天给我打电话,还说订婚宴就安排在周五,到时候会让人过来接我。就算江阳不到场,我也必须到场。
江叔说江阳散漫惯了,必须这么逼着他才能让他定下心来。
可我何德何能,凭什么拖着江阳跟我这样演戏?我平时不用接触他们的生活圈子,所以丢脸丢名声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要紧,可江阳不同,他天天都要在那个圈子里混,到时候最为丢面子的还是他。
我跟庄叔说这件事,想让庄叔帮我想想法子,可庄叔唉声叹气过后只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我继续妥协,毕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能功亏一篑。
我心里闷得不行,打电话问江阳该怎么办,他也很烦躁:“我想想法子再说,反正我不会参加,妹妹你没法子躲就去吧,订婚宴对我来说没效力。”
那天我的心情很糟,下班前辅导员妈妈来了我们门市部,说是正好转到附近就过来看看。她说她手机没电了,借我手机用了会儿。
当时我没怀疑什么,她用完手机才告诉我说是给她儿子发消息约了吃晚饭的:“谦修要是打电话问,你帮帮忙别否认。”
原来辅导员一直不肯再接受她安排的相亲,所以她就想到了这一招。不过这样一来就变成我在“欺骗”辅导员了,我苦涩一笑,想着还是等辅导员见过对方后明天再跟他道歉。
当天晚上下起了毛毛雨,包媛媛受了凉一直在拉肚子,我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时已经晚上九点四十了,按照辅导员妈妈的安排,辅导员正跟女方在看电影。所以看到被风雨打乱头发的他出现在门外时,我有些错愕。
原本阳光的面容变得有些阴沉,他因为情绪大,以至于胸口一直起伏不定:“希希,为什么骗我?”
他咬着牙满脸委屈,我被他逼得节节往后退:“老师,我……”
当时我已经被身后的椅背挡了道,想往旁边躲开时,他忽然眼疾手快地把两只手撑住了椅背,上半身一点点朝我靠近:“希希,别叫我老师成吗?我……我想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