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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父亲之间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切断了一截钢筋,看着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医生犹豫着开口:
“这位女性已经确认死亡了,男性还有一线可能。要不然先把她移动开吧。”医者遵循的定律向来残忍又非常的又道理。
连商量都是找的周主任,林妍的意见没人询问,她也发表不了任何意见,只是看着他们掰开父亲过度用力的手,机械的拖行着把母亲从钢筋上剥离开。
从麻木掉的胸口蔓延上来的疼痛让林妍弯着腰,从喉咙口溢出野兽一样的低鸣。
“好孩子,别看啊,别看。”周主任满脸是泪,拥着林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我没事,”林妍挣扎开拒绝对方的关心,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没有眼泪,催眠一样的说服着自己:“我的家人也不会有事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跟着父母上了救护车。
父亲因为肩膀的关系不得不被人一直侧扶着。倒是母亲,静静的躺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居然是安详的,像是睡去一样,林妍握着母亲的手,失血的原因体温异常的低,胸口的位置破了一个洞,凝固了一片深色,血涌出的速度却是很慢,
“妈妈,不要担心,你们都会没事的。我们到了医院就好了啊,你再忍忍,再坚持坚持,不要睡啊。”
守着林爸爸的医生摇摇头,小声的对旁边的护士说:
“怕是受刺激太大了,年纪轻轻的。等下到了医院你带她去吊点水,打点镇静剂进去。”
“好。”
那个晚上过的就像是做梦一样,怎么到的现场?怎么去的医院?怎么被带离开父母身边?又是怎么睡去的?只觉得身体和灵魂好像分离开了一样。
早上一睁眼,雪白的天花板让林妍晃了神,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回忆所有的片段都涌了进来,自己握着的母亲的手?和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呢?林妍立马的翻身下床,护士也推门进来了,
“哟,小姑娘醒了啊?正好,哄哄你弟弟去,一直在哭着呢。”
对了,还有永安?自己把永安也给忘了。
护士们母性大发的围着小不点,可惜怎么哄都收效甚微,小永安就是哽咽着不肯止住哭泣声。林妍连忙抱了过来,姐姐的气息更让他委屈,
“不哭啊,永安乖不哭啊,姐姐在。”总算是让小永安收住了已经嘶哑的嗓音,
“护士,你知道昨天晚上车祸来的病人现在在哪吗?”
“哦,一个动了手术,现在在重症室呢,一个”看了看林妍的样子,“你是他们女儿?”
“是的,我昨天也是一起来的。”
“还有一位现在尸体在太平间的。晚点医生会过来通知的。”
“谢谢。”
收到消息的李校长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周主任守了一夜,确实身体也有点吃不消了。
“林妍她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妈妈失血过多,送医院前就走了。她爸早上刚做完手术,说是怕以后的左手就废掉了。”周主任感叹的摇摇头:“还好小孩子没事,一家人真是惨。交警那边还在进行事故责任判定呢。”
“唉,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说是货车拐弯的时候因为超重车身倾斜,林妍她爸爸车速又快了点避让不及,刹车也没踩的急,这才出的事。”
“这真是这真是。林妍呢?”
“用了点药昨天睡了,现在估摸着要醒了。这小姑娘心思太重,情绪又不外露,你没看见昨天的场面,那样子我看着都受不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出来,这样怎么抗的住。”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妍抱着弟弟走了过来,
“周主任,李校长也赶过来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林妍挤出一个苦笑:“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学校那边可能我暂时去不了了。”
“这些事情你就先别操心,先给家里大人去个电话吧,你一个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
是啊,还要通知舅舅他们。林妍想着却没有动作。
“我想先去看看我爸我妈。”周主任和李校长面面相觑,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啊!
其实林妍从早上睁眼的那一刻,理智里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和上辈子一样,再一次的失去的自己最亲的亲人。只是这一次老天爷好歹还给自己留下了点念想,没有把所有人都带走,感情上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家里人一死一伤的局面。
向来在家里是顶梁柱一样存在的父亲现在惨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左手一遍已经是空落落的了。
“失血太多,时间太长,医生说肌肉组织已经坏死了,只能截肢。”
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周主任的解释里带着点痛心,林妍却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没事的,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了。”一边抱着永安一边轻轻的理了理被单,想着还在太平间里静静躺着的母亲,总是要带着弟弟去见一面的。
查房的医生来的挺快,看着围在床边的几个人询问到:
“家属在哪?”
“我是。”
“小姑娘添什么乱?家里大人呢?去通知过来。”
李校长正想插话,被林妍拦住了,
“我爸爸本来就是个孤儿,我舅舅他们也远,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的。现在家里事情都我做主,有什么你就和我说吧。”
“你做主?你做的了主吗?”
“做不了也得做了。”
“那行,几个事情我先交代一下:首先是这个治疗的费用,昨天你们压的一千块已经用完了,现在欠着三千多,后续的治疗也要交押金,最好再交五千过来。”看着林妍漠然的脸色,“然后你爸爸这个手术结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今天晚上他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最好你们能专门安排个护工照顾他,伤口的愈合和后期的复健都需要专人的。最后就是你妈的尸体停放手续,你要跟我过去办一下,死亡证明我们这边也得给你开了。”林妍的脸色终于在提到母亲尸体的时候变了。
“她,停在哪?”
“3号D7,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