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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胡三朵看过来,那人目光中闪过讥诮,唇角勾了勾,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却并未说话,旋即偏开了视线,跟着阿瓦进门,去了隔壁的屋子。
胡三朵绷着身子转过来,李莲白看向她,“怎么了?”
胡三朵摇摇头,李莲白也未多问,倒是马瓒注意到了那人的动作,有些狐疑的看向胡三朵,胡三朵心中烦乱,垂着头,想着心思。
此时真是后悔死了,之前,童明生将这个瓦剌第一勇士巴布给放走了,现在倒好,没两天就被她给撞见了,童明生不在,她一个人在这异地他乡,该如何是好?不过现在在别人家里,他总不至于会惹事吧?
“居然是瓦剌人,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乌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撇撇嘴,似乎对他们有些抵触,说完,就继续回来配制燃料了,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些瓦剌人十分好战,尽量别和他们接触,只希望风沙过去,他们赶紧走吧。”
胡三朵暗暗想着心事,今天晚上也不能睡死了,巴布的出现给她很强烈的不安感,这人无缘无故的就能杀她和童明生,更何况后来还被虐打了一回,被抽了那么多血,童明生的伤势都还没有好呢,他居然这么快又跑出来蹦跶了,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现在是真的结仇了,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想到那人的伤应该还没有好,她又放心了一些,上回她能将被褥盖在他头上,现在也不会受人宰割。
不一会阿瓦就出来了,乌妲瞪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才道:“明天就走,不会打扰咱们,他们也是去办正事的。”
“正事?这些人不会又是去抢掠吧?”
阿瓦摇摇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简单的吃过晚饭,那几个瓦剌人也并没有出来,外面依旧是风声大作,漫天黄沙,昏昏沉沉看不真切。
洗簌过后,胡三朵和李莲白被安顿在了最里间,和乌妲一起睡,阿瓦和马瓒一起,剩下的几个瓦剌人住在堂屋最外间。
胡三朵这一晚上却是噩梦连连,一会梦见巴布摸进来杀她,还招来了狼,绿幽幽的狼眼盯得她头皮发麻,一会梦见童明生被困在沙漠里,被沙子给埋住了,她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室内只有三人的呼吸声,仔细听外面的风沙声似乎是退去了,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还是找马瓒偷偷借的,马瓒打量她半响,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正在辗转反侧间,突然听见几声轻微的细响,“沙沙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床下爬动,胡三朵听见自己的心“嘭、嘭、嘭”的狂跳。
突然“咚”的一声响,那东西碰到了床底板,胡三朵“呼~”的一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听到“呲呲呲”的几声响,似老鼠的声音又不太像。她睡在床最外边上,壮着胆子伸长脖子往床底下看去,只见四道发亮幽光看过来。
“呲——”
“欸”胡三朵眨眨眼,这两只也眨眨眼,突然一蹦,又撞在床上了。
胡三朵松了口气,原来是跳鼠,它们是沙漠和戈壁滩上的主人,最喜欢在沙丘上挖洞,白天的风沙将它们的洞口堵住了,这才跑进屋子来了,偷东西吃的,顺便老毛病发作,在床下打了个洞一直通到外面去的。
胡三朵询问了一下外间的动静,得知无事,巴布那边并无动静,才放下心来了,睁着眼睛等天亮。
好不容易听到了有响动声,不多时传来小声的说话声,胡三朵动了动,乌妲就醒了,“空气里的沙尘味道好多了,浮沉应该好多了,要是有一场雨,很快就好起来了,不然还得两三天才能正常呢。”
李莲白迷迷糊糊的道:“有沙尘也好,哪也去不成,就在屋子里待着,什么痕迹也都没有了。”
胡三朵怔忡片刻,起床来穿好了衣服,就听乌妲有些沮丧的说:“我得去看看罗布淖尔还再不再,黄沙肯定把河道全部堵住了,今年罗布淖尔提前一个月改道了。”
胡三朵正要问问这沙漠里的河流还能流到哪里去,就听外面突然一声暴喝:“该死的,东西丢了!”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乌妲收拾着被褥,嘀咕:“昨天这三个人来的时候都没有出门,什么东西能丢在我们家了,你们先别出去,我先去看看情况。”说完,带了气往外去。
不多时,胡三朵就听见乌妲愤怒的声音:“什么东西你们又不说,没这么冤枉人的,我就说不该收容你们!”
跟着一声叽里咕噜的方言,然后又是几声吼,伴着摔门的声音,巴布阴沉的声音传来:“要是找不到,你们这个绿洲也别想置身事外,都别想出去。”
阿瓦也怒了:“那咱们就奉陪到底!我看你们故意找茬的吧,偷你们的东西?你们昨晚都是睡死了么?给你们准备的食物和水,你们都没有喝,还担心我们做手脚?”
沉默之后,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然后归于平静。
胡三朵心中涌起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又听到乌妲不安的道:“阿瓦,他们要是真的攻打我们……该怎么办?”
阿瓦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先别慌。”
胡三朵和李莲白出来,就见马瓒站在门口,简单的道:“这些野蛮人说丢了贵重的东西,如果找不到……这里一个人也别想出去,不只是这个屋子里,还有整个绿洲,那个就是瓦剌第一勇士,我怀疑,跟前天他们说的藏宝图有关。”
“藏宝图?”李莲白嗤笑一声:“你信有宝藏啊?从来没有听说过,现在突然冒出来个藏宝图谁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她看了眼胡三朵,目光中带着询问,胡三朵不敢小觑李莲白,目光沉凝,也是一脸狐疑,李莲白这才转开了视线。
这个女人真是太警觉了,胡三朵按下纷乱的思绪,更加不敢大意了。
马瓒拧着眉头道:“谁知道呢?你没看到他们刚才的表情,我建议我们……”他本打算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赶在那几个瓦剌人回来之前,先从绿洲出去。可看到乌妲一脸惊惶担忧,又忍了下来。
李莲白道:“就算他们回来,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将他们在沙漠里干掉就是了,黄沙枯骨,谁知道他们哪去了。”
马瓒挑挑眉:“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却也松了口气,他们人数占多数呢。
李莲白偏开视线,并不以为意,乌妲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了。
胡三朵忍了忍,才道:“那个巴布,是个驯兽师,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他驯狼还是很有一手,我……”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了几声狼嚎!
几人面面相觑,屋子里顿时静默下来,阿瓦急冲冲的跑回来:“该死的,昨天就应该让他们在城外被卷走,巴布昨天就带了狼在城外,现在被狼群围了。”
胡三朵的心一沉:“有几只?”
“很多……没数。”
马瓒反而沉静下来:“他真的丢了藏宝图?”
阿瓦冷着脸道,“说是找不到不准进出,就是找到了,也怕被我们看了去,除非真的找到了,不然他们不会放行,咱们人多,可对方有狼。”
胡三朵暗想,这藏宝图的事多半是童明生千辛万苦,不声不响的让巴布发现的,就是想要让他们相信宝藏的存在,而别再烦他了,现在藏宝图居然丢了?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他就那么肯定是掉在绿洲了?有没有可能落在外面了?”
阿瓦摇摇头:“说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在,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哪也没去,可谁能无声无息的将藏宝图偷走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胡三朵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往房间里去了,见她如此惊慌,余下几人也跟着进来,胡三朵掀开床铺,只见床底下有土被拨动的痕迹,她用脚踢了踢,露出一个洞口来。
“这是?”乌妲吃惊的问,众人也都纷纷看向胡三朵。
胡三朵小声道:“昨晚上听见有响动……”她话还没有说完,“呲”的一声从洞中爬出来一只跳鼠,胡三朵这才看清楚它的长相,不过巴掌大小,它的头与兔子极其相似,耳朵很长,尾巴末端有扁平的**束,就像“舵”一样,前肢很短,后肢长一些。
“沙跳?”阿瓦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跳鼠也称为沙跳,经常在绿洲活跃,并不怕人,绿洲上的人也不会捕杀它们,此时也不慌乱,尾巴一卷,正要退回去。
胡三朵冲它眨眨眼,它“哧溜”一声就缩回去了,不多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一张脏兮兮的羊皮卷从洞口冒了出来。
“这是……”阿瓦一伸手,将那羊皮卷抽了出来。一打开,顿时室内安静下来。
几双眼睛同时看过去,只见褐黄色的皮面上,有几条交织的凹陷下去的刻痕,十分抽象,还有几个奇怪的符号。乍一看连这羊皮卷拿着是正是反都分不清楚。
在羊皮卷的最下发有一小块已经干涸的灰印,年头有些久了,“这是血印。”马瓒低声说着,眸子黑亮,透露出他的激动。
李莲白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指了指那块印记,道:“看色泽应该有快百年了,陈血。”
“那这么说这块羊皮卷至少年份是够了?”
阿瓦指了指那几个字符,沉声道:“这是蒙古文字,这个应该是雪山,这下面一片,还有这个弯弯曲曲的,我猜是沙漠和罗布淖尔。”
几人狐疑的看着阿瓦,阿瓦给乌妲看了看,乌妲也点点头:“雪山在沙漠以北,罗布淖尔在沙漠东面,要是看方位,倒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这蒙古文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这个符号……阿瓦,这真的是宝藏吗?”
“你们看!”马瓒突然一激动,声音高了一些,他从阿瓦手中拿过羊皮卷,对着光线看起来,众人看过去,只见那条弯曲的弧线从中分出一条支线来,绕了一圈才和原来的重合了。
“罗布淖尔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改道,这个大漠里都知道。”阿瓦突然说了一句。
“这个就是罗布淖尔,这个藏宝地点难道是在大漠吗?难道就是这里?只是这些在沙漠中的图案又是什么?”
几人完全被这羊皮卷吸引了。胡三朵垂着眸子,眼中闪烁不定,她可以确定这什么藏宝图就是假的,他们一分析,她就瞧出来了童明生的打算。
这些分布在沙漠的古怪的图案所在,是她从白尾地鸦那打听来的流沙所在,当时白尾地鸦说了,她就在纸上胡乱画了下来,标明东南西北和三角标记,茫茫大漠,白尾地鸦说了一共有十八处。
不过真让她在大漠里行走的时候点名流沙所在,她却是不能够了,她只会纸上谈兵。
那天童明生问了她画的什么,她就半真半假的说了是白尾地鸦告诉她的流沙所在,想不到,他居然把这个做在藏宝图上了,想到童明生问过她,会怎么引大家寻宝的那些话,她只是想捉弄那些人一番。
童明生就比她狠多了,第一步就是送他们去死。
胡三朵暗想,也是,这些人总该为贪婪付出点代价的,所谓宝藏若真的像她说的那么儿戏,没有一点危险,只是捉弄人,估计大家也是不会信的吧?
反倒是有危险才会更让人趋之若鹜。
“以前听说大漠下埋了一座古城,难不成古城有很多宝贝?还是蒙古人发现了古城的所在?藏了东西在下面?这些就是古城的入口处么?”
“你们说那些流沙为什么会下漏,会不会沙子底下是空的?”
“蒙古人的确是退兵从大漠避走。”
“若是有古城倒是可以去看看,听说大漠中消失了不少城池,像是楼兰……”
胡三朵默默的偏开了视线,就连不相信有宝藏的马瓒,都激动了,宝藏的魅力还真是无可比拟,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地图而已,略一做旧,他们就脑补了这么多,连大漠下的古城这个点子,他们都想得出来,她也是叹服了,也不知道童明生是如何考虑的。
屋外隐隐传来脚步声,胡三朵赶紧道:“这个图现在该怎么办?还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咱们几个灭口?”
这几人才收回了心思,面上的激动和兴奋荡然无存。
乌妲小声道:“又不是我们拿的,还给他们去,咱们又不要什么宝藏,再说就是一张图,这些字咱们又不认识,这些字才是关键吧?”
阿瓦道:“这个东西就是祸患,这几只沙跳还真是惹事了,我还给他们,希望他们早点走,这张图就是给我们,我们也看不明白。”
李莲白伸了个懒腰,道:“他们要是不依不饶怎么办?索性不拿出来,说不定他们还会放过我们。”
马瓒敛眉:“这张图我们几个都能猜出一些来,估计他们肯定也都记下来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看了。”
说话间,门口一暗,一个身影将门堵的严严实实的了。
“果然是你们拿了,不知死活。”阴狠的嗓音,带着杀气。
阿瓦上前,道:“我们也只是刚发现,你看——”他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跳鼠洞,正好一只跳鼠从中蹦了出来,“嗖”的一下,就从巴布的脚边跳飞了出去。
他突然眼一眯,脚迅速的踢出去,“吱哇”一声,那跳鼠在半空被踹中了,落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拿来。”巴布冷冷的道。
阿瓦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我们绿洲人向来不在意什么金银珠宝,只要安稳的过日子就行,巴布,这大漠里还有不少绿洲这样的部落,绿洲男儿也不是怕事的。”
巴布眯着眼盯着他瞧,阿瓦沉着的凝视回去,“我们和瓦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石头城和六个部落,巴布,你最好掂量掂量。”
巴布伸出手,视线在他们面上扫过,胡三朵突然升起一股不安来,果然就听巴布道:“把东西给我,我马上离开,不过……”
“你们会马上离开?”阿瓦问。
“这个女人跟我有过节,将她给我一并带走,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胡三朵胳膊一紧,被李莲白抓住了,她有些担忧的看过来,胡三朵,不知道做何种表情面对她,一抬头,看到巴布阴狠的眼神,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脱身。她对于绿洲部落不过就是个路人,而且这图还是她先发现的,就算是阿瓦将她交出去,她也没什么说的。
“为难一个女人,也是你们瓦剌的作风吗?”阿瓦眉头紧蹙。
巴布不答,只是道:“绿洲部落和这个贱女人,你选!”
乌妲倒抽了一口气,“你们真是野蛮,连女人都不放过!”说着看了看胡三朵,拽着阿瓦的袖子:“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比死更难过。
忽然,一声呼哨声从巴布嘴中传出来,应声而响起一声狼嚎,以及……不少哀嚎之声,狼攻击了人群了。
阿瓦浑身一肃,“巴布,你……”
“给我你的答案!”
马瓒说了什么,胡三朵已经听不见了,这种选择,似乎没什么其他的答案,她反而沉着下来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屋外的喊叫声还在持续,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跟你们走。”
袖子被李莲白拽住,她低声道:“你别逞强,他们未必不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人里,若她是这绿洲部落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族人,若是会牵连自己,李莲白也不会犹豫的将胡三朵交出去。
胡三朵摇摇头,反正结局都是她被交出去,还不如自己先提出来,绿洲部落不欠她什么,她说出来,还能全了双方的脸面,日后她还活着,也不至于见面都难堪!
再说,出去遇见这些被驯化的狼,未必没有一条生路。
“妹子,你……”乌妲眼中有些歉疚,胡三朵淡然一笑,她又不是抱着赴死的心去的,倒是还能笑出来:“嫂子记得把你家的葡萄苗给我一些就好,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乌妲怔了怔,见她这么坦然的样子,呆呆的道:“好,还有这染料草,也给你留着。”
“走吧!”胡三朵上前,巴布冷笑道:“小贱人,今天落在我手里了,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胡三朵不欲跟他多废话,这人就是个神经病。还不如多想想,该如何劝服那些狼去,只是被驯化的狼,都形成了习惯性的反射了,就听驯兽师的,她心底也没有多少底气,且走且看吧。
“胡三朵,你……别去!”马瓒突然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胳膊,胡三朵一愣神就见他上前一步来,挡在她面前了,平静的对巴布道:“我跟她一起去!”
巴布转过头来,阴阴的笑了笑,目光在马瓒和胡三朵面上打转,一副了然的猥琐样子道:“怎么你的小叔子不能满足你,又换了这小子了?你这女人还真是有手段。”
说完,他突然一声呼哨声,一匹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了。
胡三朵抬眸看去,那狼一双吊白眼,瞳子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目露凶光,见到胡三朵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巴布挥了挥手,那狼就冲着马瓒咆哮的扑过来,巴布猥琐的笑道:“来,你和小贱人的小叔子都尝尝这狼牙的滋味!”
说完,也不让胡三朵再看下去,就将她拖了出去。
屋外的天色还有些发沉,四周像是有一层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就是巴布抓着她的胳膊走在前面,身影都十分模糊。
身后传来厮打和狼的低吼声,还有阿瓦他们的声响,胡三朵手中捏着的簪子正要往前刺去,巴布突然回过头来:“你最好老实点!”
这时,身后又传来马瓒的叫声,“胡三朵,你别去!这个人就是个疯子。”胡三朵回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往前冲过来。
她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没什么用的马公子居然会为了她做到此!马瓒啊马瓒,哎!
几匹狼又无声无息的从四周过来了,马瓒的喊声戛然而止,**的声音愈烈。
胡三朵的心提到嗓子眼,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发狠,将簪子往巴布拉着他的手上刺去,用力太猛,刺穿了他的手心,她自己的胳膊也被划伤了。
巴布手一松,她不顾手上的伤痕,又将簪子冲着他胡乱刺去,巴布被虐打过,身上的伤势并未恢复,动作一迟缓,虽然躲了一下,没有被刺到要害,可脸上却刺伤了,胡三朵也不知道刺到他哪里了,听他一声惨叫,就蹲下来了,她咬咬牙,趁他蹲下来,簪子用力往他脖子上刺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彻底将他结果了算了,她从未杀过人,此时却升起一股杀意,巴布不死,她心里不安,人生第一次杀人,胡三朵没有什么感觉。
这时,巴布突然用力将她一推,胡三朵往后踉跄两步,跌坐在地,迅速的爬起来,就见他隐没在沙尘中了,再也找不到。
胡三朵也顾不得他了,刚才她十分用力,就算不致命,应该也受了重创了。咬咬牙,她转身跑去,不能让马瓒这么死了!
胡三朵奋力往回跑,越来越近,听到前方传来厮打声,似乎有不少的人加入进来了,恍惚看见好几个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应该有救了。
“马瓒!”她大喊一声,良久才从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胡......”却没了下文。
突然昏暗**现了一点火光,随后越来越多的火把晃动起来,吼吼闹闹的声音从四处涌出来,大漠男儿的血性,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了,被这几个瓦剌人的狼困了这么久,此时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
胡三朵顿时刹住了脚,往旁边躲去。
以火把驱赶狼群……这个法子是没错,只是这些凶猛的狼群,往后退回来,胡三朵正好是跑向人群的,竟然是朝着胡三朵的方向而来。
胡三朵胡乱找了个方向,没有摸到绿洲部落人的宅子,却正好撞到一匹正惊慌失措,撒丫子跑的骆驼!
这骆驼被血腥味和狼嚎声刺激到,根本停不下来,身后又传来刺耳的呼哨声,又是巴布,这家伙这样也没死!
昏暗中几双绿幽幽的眸子靠近,满是杀意和疯狂,它们是巴布驯服的野兽,一听到巴布的呼哨声,就会发狂的咬人了,根本完全不理会胡三朵的示好和安抚。
胡三朵心中一冷,这些野兽现在只有兽性,完全没有丝毫的交流的余地,它们围攻的目标,只有她。
她一把抓住了从身侧发狂奔走的骆驼的缰绳,连滚带爬的坐上了驼峰,顿时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出来了。
骆驼是沙漠之舟,向来是以耐力闻名,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别看它们长的笨重,骆驼的速度却也十分惊人。
跟上来的狼群步步逼近,一声声的低吼让骆驼越发难耐的狂奔,这骆驼还真是被她给连累了,狼群应该是收到了巴布的召唤,来攻击她的。
胡三朵将缰绳挽在手腕上了,抱着驼峰,趴到它头上,看着它的眼睛,极力的安抚,骆驼性格温顺,又是被家养的,倒是能够听进去她的话。
“往城门口去,去大漠,那才是你的主场!拖死它们。”
胡三朵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几次差点掉下来,那骆驼终于平复下来,速度依旧未减,却是往绿洲城的出口而去。
而城门口因为一大早和瓦剌人的对峙,城门已经开了,一人一骆驼,飞速的冲了出去。
身后跟着七八匹狼,穷追不舍,绿洲部落眨眼便被甩在身后了,骆驼重重才喘息声让胡三朵又不平静起来,她刚爬到骆驼头上,从上往下看着它的眼睛。
这骆驼嘴巴动了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额咳咳~”从骆驼喉咙里吐出来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尖锐,鸣叫完了,它突然嘴巴一闭,又把这声音咽回去了。
喷了胡三朵一鼻子的臭气,胡三朵赶紧捂着嘴,用袖子大力擦了擦脸,在它头上拍了一记。
骆驼一般是不会叫的,只有在繁殖季节雄骆驼彼此示威时会发出叫声,刚才这一声,居然是这家伙对狼群的挑衅。
这骆驼是彻底的冷静下来了,进了沙漠,它的速度并未减缓,后劲十足,反倒是身后的狼群虽然以奔跑的速度和爆发力见长,耐力却无法跟骆驼相比,跑到现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了,此时狼群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
这块的天空清澈多了,似乎并未受到风沙的影响,能看到初升的阳光。
身后再也听不到巴布的呼哨了,没人召唤它们回去,它们依旧是跟着。
它们速度慢下来,骆驼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现在更是连连挑衅,激得那几匹狼又重振旗鼓跟上来,它才撒丫子又是一阵奔跑。
胡三朵也是被这骆驼给逗笑了,如此几回,身后的狼后继无力,阳光正烈,再也跑不动了,左右摇晃几下,趴在沙丘上不能动弹了,口吐白沫,竟然生生的被拖死在大漠了。
此时胡三朵才惊觉,已经到了大漠深处了,四周层峦叠起的沙丘,她还和这沙漠真是有缘分!再看看那几匹不得动弹的狼,她抿了抿唇,越发的干渴起来。
“现在该怎么回去?”她拍了拍骆驼的驼峰,这骆驼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还是去那片沙丘下休息一会吧。”
“等等,我先看看是不是流沙,可不想再被困住了。”胡三朵低语一声。
骆驼缓缓的蹲**来,趴在沙丘上,胡三朵从驼峰间滑下来,四周一看,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也只有拖一匹死狼去试试了,正往狼尸而去,突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胡三朵顿时僵住了。
又是什么?不会这么惨吧?她才刚从狼群中逃生啊。
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只见,从沙丘之下,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阳光落在他头顶上,他像是从气浪**来,背依黄沙,浓眉、挺鼻、干裂的唇,下巴上满是胡茬子,形容憔悴,只是深敛的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迸发出浓烈的喜悦来。
胡三朵用力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揉了揉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热气蒸腾,四周的环境恍惚不定,会是产生幻觉,看到了海市蜃楼么。
她呐呐自语道:“童明生......你怎么在这里?”
童明生冲她打开胳膊,她欢呼一声,狂奔过来,扑进他怀里,明明只是分开几个日夜,却有种久别重逢的狂喜,所有焦虑不安和恐惧,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像是被蒸发在这热浪里了,荡然无存。
“你来了,真好。”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他身上萦绕的血腥味,顿时一惊:“童明生你的伤?”
却无法动弹,被童明生抱住,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别动,让我抱一会。”胡三朵果然不动了,额头上的汗滴下来,刺得她眼睛发酸,她也不动,任由童明生抱着。
良久,才听他哑着嗓子道:“我来找你了,再有下回把你弄丢,你就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