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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搜救已经在大雨中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但是一拨一拨的船夫下去搜索，别说是人，就连衣角也没有看到。
大牛一直在水里泡着，游着，因为他不想让众人失望，可足足在水里待了一个时辰的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能给船上的兄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叫他们把自己拖上船去。
“大牛叔叔，还没找到吗？”一群少年急切地围了过来，语气焦急得很。
大牛没有说话，因为他怕一开口就打击到这些少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袁公也是心怀愧疚，不断催促手下船夫换班下河救人。
其实维持这么久，作为一个有着丰富行船经验的艄公，他已经得出一个不好的结论——三人都已命丧黄腾河。
但是他跟大牛一样也是不敢将这么残酷的事实说出来，只能继续催着船夫下河搜索。
“大牛叔叔，我求你了，一定要帮我把啸哥哥还有凌哥哥给找回来啊！”王成抽泣地说道：“啸哥哥，凌哥哥你们快回来啊！”
“好了，其他叔叔下去找他们了，大牛叔叔忙了这么久该是要让他休息一会了，啸哥哥凌哥哥他们吉人天相，没事的。”王猛如此硬汉此时眼眶也忍不住泛起泪光，过来抱起儿子，轻声安慰着。
“可是，河里有吃人的王八！啸哥哥凌哥哥他们不会再也回不来了吧。呜呜…呜…呜呜！”王成说完就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王猛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就摆在眼前，接受事实只是迟早的事情。自己的两个学生怕是凶多吉少了。
用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眼睛里一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就从眼角流下。
“张啸，聂凌，我不要你们死！”许生培撕开喉咙朝奔腾的河水大叫着，“我不要你们死！听见没有！快给我回来！回来！回来啊！”少年撕心裂肺地喊着，越到后面越是声嘶力竭，最后再也喊不出来，呜呜地大哭起来。“回来啊！呜呜……”
很多人都不得不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那两个跟自己一起从太平城里出来，整天说着要一起修真，大展拳脚的同伴现在是永远地离开自己了。
而且还没有正式修真，就这样因为一个嗜钱如命的守财奴给害死了。就这样埋身黄腾河，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给千年王八填肚子，尸骨无存。
希望变成了绝望。很多人心里越想越难过，再也不是小声啜泣，再也无所顾忌，扯开喉咙，放声痛哭。雨声渐渐变弱，悲痛不已的哭声是一阵阵传来，几度把河水的咆哮声都压下。
黑暗散去，黎明来临，初升的太阳洒下一丝丝光绪，可伤心的人却半点没有见到从这光中看到希望。
天明了，又几个不死心的人想趁着光亮看清是否会有奇迹，睁大眼睛朝下方看着。可除了河水依旧奔腾，哪里有自己期望的奇迹。
“回去吧！一夜了，大家也累了。”王平无奈地说着这句话催促少年回房休息。王猛会意，亦是无奈地领着众人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无奈！少年们亦是无奈，站了一夜，也只能无奈地归去。
少刻，甲板上只留下几个人影。钱来看到王猛带着众人回去了，这才又鼓起勇气往三人落水的船边走来。
“叔叔！你真的死了吗？”看得出来这个嗜钱如命的人心里对叔叔倒也有些尊敬，钱来跟自己也说得上是”同病相怜“所以王平也没有向王猛那样迁怒于他，双手负于背后，任由清风吹来。
“节哀顺变！”袁公带着几个船夫慢慢朝两人走近，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王平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哪知那钱来眼神登时就冒出火焰似得，开口又骂道：“袁老头，你说我们两叔侄一共坐了几次你们的船了，光是从我们身上赚的钱就不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暴雨风浪了，为何昨晚偏偏要扔我们的桐油，害得我叔还因此丧命。你说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
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袁公心里也是咒骂不已，不过自己都是些苦命的行船人，又怎敢跟他作对。
袁公只能把身段放得更低说道：“钱公子，昨晚的情况你是有所不知啊！也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招来两位”河神“，它们一直拼命地撞船，又加上风浪不断，船差点就没驶进暗道里啊！钱公子，你也不是第一次行船了，自然知道这暗道的恐怖之处。”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其实他早就恢复冷静，也知道当时的情形是逼不得已。
只是眼下不仅是货所剩不多，就连亲叔叔也因此丧命。这个后果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所以尽管他知道错不在袁公身上，却还是不依不挠地说道：“我不管！反正现在我是货所剩不多，叔叔也是从你们的船上摔下河的，你们要负全责！”
袁公哪里能负得起全责，不禁慌乱起来，就想着向钱来求情。
一言不发的王平此刻猛地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要不是你们两叔侄拖拖拉拉，不肯放手，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袁公也是出于好意救人才不得不下令扔下你的桐油。要是昨天晚上真的让你抱着桐油，我看你还能不能在此大声嚷嚷什么。”
老虎发威，钱来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王平又接着斥道：“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还要连累整艘船的人。现在事情不发生也是发生了，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我说了我会一力承担你的损失，就不会食言。希望你不要再为难袁公。”
“是！”钱来一听既然有人肯为此买单，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转念一想，又露出一丝难色。
一切变化都被王平看得清清楚楚，剑眉一挑，怒火腾然而起，直冲霄汉，道：“你是不是还想问你叔叔！你大爷的！”一向沉稳的王平也忍不住骂人了。
“你叔叔！你叔叔！你二大爷的叔叔！我两个大好青春的学员被他推下河去，我都不追究你们，你他娘现在是还想干什么？告诉你！我王家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有种你上来试试！只要你把我打趴下，什么都按照你说的算！”说罢，两手握拳，沉腰坐马，摆起架势。
钱来稍微抬头看了看那砂锅大的拳头，又想起昨天晚上被王猛打得七荤八素，牙齿掉落的情形，哪里还敢再挑战什么。
“我再问你一句，你还追不追究了？”王平两只拳头仍是握得紧紧地，一双虎目瞪大地看着钱来，气势逼人。钱来赶紧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道：“不追究了，就这么办吧。不追究了。”
袁公等人感激地看着王平，直冲他作揖，王平收起架势，也朝摆了摆手。袁公又说道：“耽误了一晚，既然大家都谈妥了，我们也该继续往前行船了，不然这接下来的粮食可撑不了几天啊。”
“那还不赶紧开船。”钱来催促着，急欲摆脱两位凶神。可是袁公一等人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钱来说话一样，一双眼睛看着王平，好像在等待他的指令才敢动身。
王平回过头，又看了看三人掉下的地方，轻轻抚着上面的栏杆。
黄腾河依旧奔腾，只是相对于初见的那种澎湃之意，眼下的河水简直就是魔鬼，一个吃人的魔鬼！人又怎能跟魔鬼斗？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回过身子，慢慢地说道：“开船吧。”
“是！”袁公得到王平肯定的答案，这才跟着一众船夫下去准备。
“杨帆。起航。”袁公依旧喊着那句话，只是这次声音并没有一开始的充沛，听这语气好像萎靡了许多。
船夫听到这句话，也开始自己手里的工作。只是这次没了“嘿嚯嘿嚯”的号子，不管是系帆布的，掌舵的，摇橹的，没有人喊号子，甚至没有人说话交谈。
一切都那么安静，一起都在沉默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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