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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1996年开始,陈典变得有些恍惚,时常自己和自己说话,有时候表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刚开始埃达还以为他是过度钻研,比较疲惫才会引起的,但渐渐地,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睡梦中她会被隔壁房间的咆哮声所吵醒,贴着墙壁听,能听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相互争执,而说话的内容则让埃达震惊。
两人毕业后在诸神的黄昏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但婚后他们很少同房,主要是陈典醉心研究,经常熬夜,为了防止打扰埃达,两人睡在不同的房间里。
够了够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卯足了力气说道,你说斯德哥尔摩医学院会让我找到人生的价值,我相信你了,我也用尽我的智慧和生命去钻研,即使被你驱使着去做很多不愿意的事情,我也都忍了!但这件事不可以!你是在制造一个恶魔!
闭嘴!
陈典低沉的声音回应道,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如果你能帮我完成,我可以让你的灵魂也不朽!你要知道,你只是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短暂的过客,弹指一挥间就结束了,难道你不渴望永恒的生命么?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一支烟的时间。
那埃达呢?要让她成为牺牲品么?
你舍不得?你还真把她当妻子了?从一开始,她就只是牺牲品,也是完美的孕育者,在永恒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弃!
那一夜,埃达辗转难眠,她不知道自己听到的那些事真的还只是胡乱的语言,于是她把陈典最近反常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却隐藏了她所听到的话。诸神的黄昏立刻对陈典进行全方位的检查尤其是大脑,经过重重测试,得出的结论是,有精神分裂的倾向。
这个结果让埃达松了口气,她认为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应该都只是胡言乱语。为此,陈典的研究被暂停,勒令好好调养休息,那一段时间,是两人自从进入诸神的黄昏以来,最亲密的时光,仿佛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在医学院里,他们一起泛舟,一起烧烤,一起钓鱼,一起谈天论地,埃达甚至还庆幸他得了精神分裂。但是有一天,陈典不经意问起了“种室”,说对那里十分好奇,想进去看一看。
种室是和英灵殿一样,同属于诸神的黄昏里最机密的地方,只有元老级别的人持有特别的证件才能进入。所以埃达当即就摇头表示不可能。但陈典软磨硬泡,说就只是想去看一眼,岳父大人不是元老之一么,你可以帮我试试。
埃达后来常常想,她一时的心软,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但她那时候还是去偷偷拿走了父亲的证件,并叮嘱陈典只是看一看。陈典满口答应,抱着埃达说尽了感激的话,可是几天以后,出事了。
一直存放在种室里的,伊邪纳岐的标本复活了,那是一具人首蛇身的干尸!同时复活的,还有古罗马时代的凯撒大帝干尸,法国皇帝拿破仑干尸!这几具已经死了千年百年的尸身奇迹般的复活,从种室出来,在诸神的黄昏里掀起了一场血腥的屠杀,最后还是元老们合力才镇压下去,但诸神的黄昏里付出了一百多位精英死亡的代价。在尸检之后发现,这些干尸的身体里都被故意注入了活体细胞,虽然无法真的起死回生,但却可以像是寄生虫一样,控制这些干尸行动,这是一起恶劣的有预谋的行动,那人是谁,是怎么进入种室的,都成为了一个谜。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就在种室惊变之后不久,更劲爆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存放在英灵殿深处的虫卵不见了!这个虫卵并不大,是从古埃及米兹法老的地下宫殿中发掘出来的,也是迄今为止,虫灵会成功发掘的仅有的两个天种之一。天种对于虫人的重要不言而喻,其中所蕴含的秘密和力量直到现在也没能全部获取,本来这个虫卵是虫灵会绝密中的绝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更不知道两个虫种分别藏在哪里。但是盗取天种的人却轻车熟路的取走,从虫卵被盗的时间来看,正好是种室发生惊变的时候,也就是说故意制造混乱,然后盗取虫卵。
在那之后,整个诸神的黄昏上到高层,下到学生都经历了严格仔细的筛查和审讯,但却一无所获。埃达隐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但她根本不敢说,好在并没有追查到她和陈典的身上来,虽然事后陈典一再否认和自己有关,但她总觉得是有关系的,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可她又不愿意相信。
在虫卵被盗之后,陈典的心情似乎很好,病情也好了很多,有一天他对埃达说,我们要一个宝宝吧。埃达喜出望外,她自然是一口答应,但陈典却说,他有生育方面的问题,所以得用试管婴儿。埃达也没有异议,试管婴儿最终也还是要在母体子宫中孕育,而且可以在此之前,对两人的精子和卵子进行筛检,有些遗传性的疾病基因去除,好的保留下来,这样能制造出一个健康精英的宝宝,何乐而不为?
于是,造人计划从1998年春天开始了。所有的试管调配都由陈典一手进行,最后陈典将其中发育最好的几个胚胎放入埃达的子宫中,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然而几个月后,埃达在做B超的时候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从B超成像图上看来,似乎并没有异常,子宫就像是白色的蚕茧一样,包裹着一坨蜷缩的小东西,已经能看到小脑袋和四肢。可是如果仔细盯着B超影像的话,埃达会看到有一个颀长扭曲的东西,从那一坨骨肉里一闪而没。就像是阴影一样,埃达对此无法释怀,但又说不清是什么,于是她把这个告诉了陈典。
陈典的反应很平静,他说埃达你怀孕辛苦了,这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埃达半信半疑,但随后她的生理反应异常剧烈,不只是普通的恶心呕吐等等,还伴随着强烈的刺痛,就像是腹部有一枚钢刺一样。
那段时间,陈典对她照顾的非常细致,甚至彻夜陪在她的身边,这让埃达又感觉宽慰,心里的疑虑也打消了不少。可是随着时间过去,这种痛苦与日俱增,腹部每天定时翻江倒海,甚至还能听到某种嘶鸣,不甘心的埃达又去做了B超。
这一次,她被影像里的东西吓晕了过去。在子宫里的,哪里是一个婴儿,分明就是一个怪物!弓着身体,像是在爬行一样,一双腥黄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子宫身体,穿过机器,看着所有正在看她的人。不仅仅是她,就连为她做B超的医疗部的人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大概是要去像谁报告,但还没走出门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然后整个人迅速干瘪下去。
埃达醒来,陈典正在对她微笑,她仰望着这张脸,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典并没有隐瞒,他说,他在胚胎里动了些手脚,增加了一些别的基因,比如伊邪纳岐标本,基因编辑技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们的孩子将会成为最强大的虫人!
埃达已经出离了震惊,她就像是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全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你是个疯子!你是个魔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要告诉我爸爸,是你进入了种室,虫卵的失窃也和你有关!我要打掉肚子里的怪物,我——
她的话没说完,陈典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那个从来温和内敛的男人,一下子换了一张脸,变的阴毒凶恶,眼里没有一丝情义。
我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十年,你敢让这一切都付诸东流,我就要你还有这诸神的黄昏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恶狠狠地威胁着,眼瞳里第一次展现出深海漩涡一样的异状,埃达忽然明白了,在医学院里,每一次单独和陈典进入体育馆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都被无声无息地摄魂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地仿佛静止的沙砾。埃达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父亲也来看过几次,虽然对埃达的精神状态表示怀疑,但都被陈典以“孕期忧郁”为借口搪塞过去,终于,到了要收获的这一天。
在私人实验室里,埃达被全身麻醉,躺在手术台上,陈典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因为他毕竟不是妇产科大夫,虽然此前为了这一刻研习了很多功课,更以动物来做实验,但真正到了实战,还是会紧张,他手里握着锋利的手术刀,刀锋距离浑圆的肚皮只有几厘米,他甚至能看到肚皮里的东西正在蠕动,他深吸口气,在埃达的肚皮上划下了一刀。
埃达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静的就像是坟墓,她躺在床上,腹部一阵阵的疼,窗外是漫天的大雪,壁炉里的火正在燃烧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醒了。
陈典的声音传来,埃达看过去,陈典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儿,那是一个男婴,黑色的稀疏头发,脸皮红红皱皱的,眉眼和陈典很像。这是一个正常的男婴,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和其他的婴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让我抱抱他。
埃达平静地说道,虚弱的脸上是一个母亲所应有的慈祥。
陈典点点头,将孩子捧过来递给她,埃达抱过男婴,爱怜地抚摸他的小脸,然后问,名字想好了么?
陈典皱了皱眉,转身走到窗口,还没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落地声,并且伴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陈典豁然回首,埃达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满脸狰狞地已经将男婴狠狠砸在地上,血从婴儿的头部开始流淌出来。
这是一个魔鬼!必须死!你也是一个魔鬼!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我已经把你的全部都通过邮件发送给了我父亲,他马上就会带人来了!你完了!
埃达歇斯底里的叫着,桌上的笔记本一直处于待机状态,陈典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抱起哇哇大哭的婴儿,他的脸变得穷凶极恶,他一把扼住埃达的脖颈,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我本来不打算杀了你!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他咆哮着,将埃达一路朝着壁炉拖去,然后凶残地将她扔了进去,烈火瞬间爬满她的衣服和皮肤,她尖叫着要冲出来,壁炉的铁门却被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