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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医生真的很特别。
倒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么与众不同,而是她的精神,简直可以用百折不挠四个字来形容。在我说接触的人里,大概只有舒然能够跟她匹敌。
而且这个人的挑拨功力也很强。
她半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掏肝掏肺,可是你会发现,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所以说,不要对别人那么好,不然就会成为冤大头。”
声音里还透着一丝不屑,眉毛上挑,从她的眼神里,依稀可以看出,她对章女士,以及我,都是十分厌恶的。看向李老先生时,眼神又开始变得柔和,原本以为那些传言都是胡编乱造,如今一看,她对他,果然是情深意浓。
怕猫的章女士,此时做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
她弯身抱起黑猫,苏医生见状不禁后退了几步,我料想她不过是想讨点口头上的便宜,没想到却真的触怒了章女士。
李仲和沉声发言:“晚华,别闹。”
章女士微微叹了口气,停顿了好几秒,才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还没忘?”
李仲和顿时不吱声了。
估计他自己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论他讲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因此干脆闭口不言。
我们两个就跟两尊佛像似的,看着章女士抱着猫儿一步步走向那位依旧盛气临人的私人医生。虽然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我想,她此刻的内心活动一定是精彩纷呈,就如她此刻复杂难辨的脸色。
“你在怕什么,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何必那么在意。对了,你好像忘了我们阿盛为什么怕猫了,如果你记不起来,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章女士虽没她那般盛气凌人,但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气势,她一分也没少。
苏医生脸色铁青,看来这些年,苏医生没少动歪心思。
只是我没想到,李盛怕猫竟然跟她有关。
为了一个男人,迷失自己,是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这一点不可否认。但是像我们这位苏医生这样数十年不放手的,实在是少数。如果她没有存心破坏别人婚姻的话,估计能得一个感动世界的大奖。
眼看花卷就要从章女士怀里跳出来,苏医生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正好老太太从门口进来。
真是一场愈演愈烈的大戏啊。
我原本只想呼吸一下早上的新鲜空气,在晨光里打个盹,没想到麻烦接踵而至,望着老太太那张阴沉的脸,我感觉光线暗了几分,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显然,她对章女士是不满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不满,为何当初要联姻,利益即便再重要,这活得不快活不也难受么。
到底是年纪大了,走路有点虚浮,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比老鹰的眼还要锐利,她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像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灯谜,让人费劲的同时,又想要千方百计地解开。
她倒是不怕猫,看了一眼仍在打哈欠的花卷,她抬起眼,冷声道:“你们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我在外头呆了这么久,苏医生就被连吓三回,那些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这里在闹鬼呢。”
这话讲得毫不客气。
章女士神色不变:“我们哪里有能耐,有能耐的话,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您老人家心里头有杆称,偏向哪边,您自己清楚。再说,苏医生跟我们非亲非故,我疼我自己儿媳妇,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老太太气得不轻,扬起手就想打人,感应到儿子投射过来的视线,手又缓缓放下,而她身旁的苏医生虽然面上平和,但眼神却是严峻而凶恶,充斥着一股子戾气。
空气顿时凝固,双方怒目而视,一时间空气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我轻轻叹气:“妈,我饿了,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清妍饿了,好,我们马上开饭。”结果证明这招还是有效的,章女士立刻换了笑脸,让孙妈把花卷抱上,牵着我的手,推门而入。
没有看见苏医生他们的表情,不过仔细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也厉害,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进来,还躲着外头听墙根,我想说,很厉害,他们都很厉害。李仲和老先生倒是清闲,不言不语,就能让两个女人为他大动肝火,我真想看看他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
早餐熬的粥,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稻米清香,闻着这味道,我感觉醉了。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不要顾忌,对了,刚刚那个女人讲的话你就当做是耳旁风,不要放在心上,她就是那个样子,见不得别人好。”她将一杯热好的牛奶递给我。
我点点头,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即使再愚笨,有些事情也能看清楚。苏医生很擅长玩把戏,估计在她眼里,我们这些蝼蚁就是她手中的扑克,她想让谁出局就让谁出局,容不得商量。
吃完早饭,我打算出去走走。
章女士很不放心,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说:“这样吧,我打电话让你表弟来陪你,不过某人又得吃醋。”
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吃醋啊,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某人委屈的模样,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怪不得我告诉他我跟陈泽古镇游玩时,他的声音都不对劲。
“我们家阿盛跟别人家的孩子不同,他从小就学会了隐藏真实的自己,每次看到他少年老成地跟那些狡猾的大人虚与委蛇时,我就感到难过。可是没有办法,家族企业那么大,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孩子,我们不得不狠心。”
听她这样一讲,我也觉得李盛是一个苦命的孩子,难怪他现在让人捉摸不透,估计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我经常见他冷着一张脸批评自己的助理,而且毫不留情,但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又反过来安慰别人。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精分的人。
章女士难得跟我讲真心话,故而我听得很认真。
也许这个时候应该来一点悲伤的音乐,这样就能引申出一段更为悲伤的故事。
章女士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叹着气:“所以我一直都想弥补他,可是没想到他越长大越叛逆,而且变得邪里邪气,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原以为舒然……舒然可以劝动他,让他回归家庭,没想到他却选择了你。”
我愣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他加我微信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人肯定是骗子。
更没料到,最后我会嫁给这个骗子。
当然,让我最不可思议的是,当初对我百般刁难的章女士,现在对我比对她儿子还亲。起初,我是惴惴不安的,毕竟这态度转换过大,跟发夹弯似的。
我发现我的适应能力挺强,如今我跟她之间,虽说不至于完全消除隔阂,但也不像以前那般剑拔弩张。仔细说来,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一个陌生人不知不觉地走进你的生活,然后跟你朝夕相处,不知不觉变得亲密起来。
李盛要去国外出差。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天色微暗,太阳要落不落。
西装笔挺的李盛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而且非常有节奏感,颇有一种都市冷男的味道。
我游手好闲,无事可做,他的行李,有人专门帮他收拾,他的机票,也有人帮他订,爱,我坐在他对面,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就连一顿好吃的饭菜都做不出来,我捂着脸,突然觉得没法见人。
“你是在害羞吗?”他像个没有脚的幽灵一样飘到我面前,手指上还有咖啡的香味。
“我已经过了害羞的年纪。”
“是吗?”他突然勾住我的腰往怀里一带,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上,然后摩挲着我发烫的耳垂,低低地笑,“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我忍不住提出抗议:“什么小家伙,我已经不小了,好不好?”
“嗯,的确不小。”他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的脸再次爆红,果然我跟他之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只要勾勾手指,我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突然亲我头顶,然后一点点往下……
缠绵许久,我浑身无力,只能由他搂着我。他似乎还没满足,用舌尖舔了一下我的低垂,顿时我整个人僵硬住,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心直达全身,连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要胡思乱想,”他摸着我的长发,声音温柔至极,“还有,不要打我相册的主意。”
这个人应该会看相,不然他怎么能轻易看穿我的心思,我正计划着等他出国以后,一定要把那本相册找到,我想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他突然露出一个妖娆至极的笑容:“秘密就是秘密,所以你不要在那里做徒劳无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