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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赫脸色煞白,羞愤地几乎要晕厥过去。上官宜鸢在众目睽睽下揭她伤口,赤裸裸在上面撒盐。
“上官宜鸢你真是够了,满嘴谎言,我才不会相信你!”
“玥莹你不信我没关系,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七哥是奸夫,沈一赫是淫,妇!更可恶的是她还满嘴仁义道德,底下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还满嘴的艺术和美?沈一赫,你还说什么艺术和美?你懂得美吗?从你嘴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肮脏的,你根本不配提艺术!”
上官宜鸢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匕首直插入一赫心脏。
她咬紧嘴唇,脸色青紫,大家的非议声像潮水像她袭来,每一个人都在用鄙视的眼睛看她,在对她指指点点,怀疑她的品性。她本是素洁清高之人,不屑解释什么,可现在,她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错。
“沈一赫,你一句话也不说吗?那是默认了啰!”
“我不是默认。”一赫羞愤难当,匆匆擦去脸上的眼泪,“我只是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必和你这样的小人解释。”说完这些,扭头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狼狈离去。
“哈哈,哈哈哈——"上官宜鸢为自己的胜利洋洋得意,纵情大笑。
一个人的声誉重于泰山,是鸟儿的羽毛,上官宜鸢认准了一赫无法回击,所以一击命中,搞臭她的名声,让她无法在北平立足。
“沈老师、沈老师——"玥莹着急地冲着一赫的背影大喊,眼见她越走越快消失在拐角,气得直跺脚:“上官宜鸢你真是过份,谁没有过去,谁又没有未来?沈老师身上无论发生过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她从容、快乐的一面。不像你,全是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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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宜鸢确实恶毒,这么一闹,一赫的过去被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阳光下,这羞辱不下于当众打脸。一赫自尊心超强,心又细腻。无论如何再不肯登袁家大门,自觉没脸再做玥莹的老师,玥莹上门见她,她也退避三舍。玥莹很委屈,抱怨道:“沈老师,得罪你的是上官宜鸢,并不是我啊。”一赫不为所动,仍是不见。
这不是傲气凌人,是自卑避人。往事浮沉,她经过太多的变迁,虽然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是她自己要求一纸休书,下堂求去。可在俗世的观念里,好女不二嫁。再嫁就是不守妇道,而且还过得那么幸福就更不可原谅。
一赫脆弱,多疑,对自己的评价降到最低,看不得人聚在一起,听不得窃窃私语。风吹叶动,她也敏感地觉得那风是不是也在笑她无耻。背负这么多压力,一赫倔强地不和任何人诉苦。哪怕面对最亲的他,也沉默不说受到的不堪。
上官宜鸢的那些话,在袁家搅起轩然大波。首当其冲的是郑夫人,她气到发晕,恨儿子荒唐,为了一只破鞋和来历不明的儿子让她成为大笑话,郑夫人一怒之下对袁克放发狠撂下话来:“你什么时候送走那女的再来见我,不然,就当没我这妈,我也养不起你这心大的儿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好事者把MmeRose原来就是过去的“江南第一绣娘沈一赫的事情和着她被休下堂再加上工商总长添油加醋说得比艳,情小说还要艳,情,袁克放被人奚落,成为笑柄。
寒风瑟瑟,北平已入深秋,西伯利亚的冷风带来头一场大雪,黄澄澄的城覆盖上一层白被。
“真希望人的心里也可以下一场雪,洗去那些肮脏。”
“七爷。”
张隼像铁塔一样矗立在袁克放身旁,眼望着窗户底下的车水马龙心底很不得安宁。
今日号称“北平八大堂”之首的“惠贤堂”宾客满门,光亮的大门前聚满了人,大部分的客人是坐马车来的,有一部分是开着时髦的小汽车来的。三爷袁克栋的新轿车停在最打眼处,车身光洁,上面还站着四个拿驳壳枪的侍卫,走在街上,真是八面威风。
袁克栋心情很好,叼着雪茄,挽着佳人,站在人群中和人哈哈大笑。他笑得那么得意,眉眼舒展,霸气外露。
像是感受到楼上的视线,他抬头和袁克放视线对视,扬了扬手,又是一阵大笑,登车而去。
张隼愤愤,“三爷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翁之利,还不知足。七爷,你刚才就不该答应他的那些要求。”
袁克放离了窗户,点了根烟坐到餐桌前,餐桌上摆满了残羹冷炙,看来,这里刚才这里宴请过客人。
”我一向对政治无心,这个工商总长也是借父亲的东风拱上来的。三哥在父亲身边多年,父亲的身边早是他的嫡系,我根本插不进针。父亲现在也要忌惮他三分,更不用说我和他争什么,那都是以卵击石。不如现在,晾明立场退出,还能在他心里留个好地位,卖个人情给我。”
“谁卖谁人情还不一定?三爷早想休三少奶奶,你出手,他正好把自己摘干净。”
“张隼,我和三哥是互为唇齿又互相利用。上官宜鸢不能留在袁家,有她没我。”
袁克放这句“有她没我”掷地有声,干脆利落。
刚才面对三哥袁克栋他也是如此坚决。
张隼长叹,多想问他一句:“何必为个女人大动肝火?”可又知道问了也白问,冷静理智的七爷只要遇上沈一赫那个女人,脑子就没正常过。
赶走上官宜鸢不难,难的是上官宜鸢身后站着东北王上官家。两家联姻本来就是政治多于感情,上官家不是善茬。现在时局这么坏,翻了脸,将来要是军阀割据,打起仗来,谁都不好过。可为了一个女人,七爷今日可真是要抛头颅、洒热血,不仅自个的前程不要,家族的命运也搭进去。
“七爷,我这心里真有点打鼓。上海遇袭的事,你就真相信三爷一点不知情?”
袁克放眼闪精光,扬手把雪茄按灭在水晶碗里,他站起来取下门后衣帽架上的大衣,笑着对张隼说:“回家去吧。天寒地冻,老想这些干嘛?真相终会大白天下,现在不就浮出水面一半了吗?”
“可是——"
“别可是,走,回家去!”
他心情大好,大迈步走下楼去。
雪弗兰小车里的袁克栋同样心情不错,手叼着烟卷儿,嘴里不由地哼起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