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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太给莫安笙打电话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挂了电话后，她又扭头对张阿姨说：“你说，我容易吗！”
在大儿媳妇抛出那样重量级的真相后，整个顾家都陷入了低气压。
顾首长在书房待了一个晚上，一大清早就去了不对，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余生绝对不能跟那姓莫的小姑娘在一块儿！你惹出来的事，自己搞定。”
什么叫她惹出来的事，老太太擦了把辛酸泪，她又不知道莫安笙是杨妙斓的女儿！
要不是顾战明动用手里的关系强压着，估计今天民政局里就多了一对男女去登记，可是压得了初一也压不过十五呀，余生又怎么可能不晓得自己父亲暗地里动的手脚，恐怕这会儿余生也开始动手脚了！
顾老太太平日里虽然迷糊，但在大事儿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所以她徘徊再三还是找了莫安笙。
余生这边说不通，但如果莫安笙先打退堂鼓，一个巴掌怎么也拍不响了！
在去的路上，老太太想着过世的大儿子，又哭湿了几张纸巾。
……
莫安笙牵着顾谨言到咖啡厅时，顾老太太已经到了。
“来了啊。”顾老太太再见莫安笙只觉得异常尴尬。
莫安笙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太太，便扯了扯唇角，倒是顾谨言喊了声：“奶奶！”
本心情纠结的老太太一瞧见小金孙，一颗心都软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尤其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会儿看着顾谨言漂亮的小脸蛋，她又红了眼圈：“来，到奶奶这边来。
顾谨言扭头看了看莫安笙，一时踌躇，没有朝老太太敞开的双臂扑过去。
这还是顾老太太第一次在孙子这里遭受这般冷遇，瞧着对面手拉手的一大一小，百感交集：“坐吧。”
莫安笙半抱着顾谨言在卡座坐下，侍应生递过来单子，她点了三杯热可可，又问老太太：“这样行吗？”
顾老太太忙点头应道：“随便就好。”
话毕，老太太又瞅向顾谨言，小家伙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坐在莫安笙旁边一点也不闹腾眇。
以前在家里也见这孩子这么乖巧过。
莫安笙一直等着老太太开口，结果一杯热饮快到底了也没见坐在对面的人发难。
“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最后还是莫安笙先挑起了话头疗。
顾老太太正咬着吸管边喝可可边走神，冷不防听到莫安笙的声音，放开吸管略显局促地望向莫安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毕竟这事儿说到底也怪不得莫安笙，但她现在却不得不来当这个恶人。
莫安笙见老太太表情瞬息万变，放柔自己的声音：“你别紧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嗳！”顾老太太连声应下，一边观察着莫安笙的脸色一边思忖着是该开门见山呢还是该迂回委婉，过了片刻后想起了什么，对趴在桌上喝东西的顾谨言说：“谨言，你先出去跟陈叔叔玩会儿，奶奶跟你莫老师有话要说。”
顾谨言坐直了身，看了眼莫安笙却没有动。
莫安笙刚才进来时看到外面停了一辆军牌轿车，她摸摸顾谨言的头：“等我们说完话，我就去找你。”
顾谨言扭扭捏捏地，最后莫安笙保证十五分钟就出去他才跳下卡座。
走了两步，小家伙又折回来，碰了碰莫安笙的手：“有事你就打我电话啊，我就在外边。”
顾老太太听自家孙子这么一说，越加心虚，感觉自己即将做的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看到顾谨言爬进轿车，老太太收回视线，酝酿了半晌开口：“安笙……”喊出口后才发觉这个称呼现在对她们来说太过亲昵了，就改了口：“莫老师，余生的事儿，是我这个老太婆考虑不周到。”
莫安笙双手捂着杯子，暖暖的热度直达手心，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听老太太说下去。
顾老太太看她这副乖巧样，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我真没想到你是妙斓的孩子。”
莫安笙抬头看着她，何曾是老太太没想到，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顾家大儿媳妇。
莫安笙只觉得胸口压抑得难受。
顾老太太提起逝者心情低落了很多：“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有时候……莫老师，我几位小姐妹的孙子人品都还不错，你要是有意向的话，我可以让你们认识认识。”
莫安笙正欲开口，旁边玻璃窗被砰砰地拍响，她转过头，顾谨言正站在外边，小手又拍了拍玻璃，叫嚷声隐约传来：“还有多久啊……”
见里面两人还没起身的意思，索性绕过玻璃就朝咖啡厅门口跑去。
顾老太太见此，速战速决：“我没别的意思，我的话你回头考虑一下，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伯母，对不起。”莫安笙突然的道歉让顾老太太惊讶又不安：“你这孩子，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莫安笙攥紧杯子：“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也是真的想跟顾余生在一起。”
顾老太太神色大变，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们……你们才认识多久……莫老师，这种事不能冲动啊！”
“我没有冲动，”莫安笙已经站起来，冲老太太鞠了个躬：“对不起。”
顾老太太张了张嘴还想劝说，那边顾谨言已经跑过来：“怎么这么慢？”
“刚准备出去。”莫安笙拿过自己的包。
顾老太太看向顾谨言：“谨言，要不要跟奶奶回去？奶奶给你做了水果沙拉，你不是想吃吗？”
顾谨言挠挠耳根子，瞅着老太太，有些扭捏：“今天我先答应了安安要陪她一起吃饭的……”
顾老太太心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顾谨言拉过莫安笙的手：“宋城叔叔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莫安笙点头，又跟老太太礼貌道别，“再见。”
顾老太太刚想拦住莫安笙，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就预感不好。
“余生……你听我解释。”
那头沉默了会儿，才说：“是我逼得她，你找她说这事没用，至于其它，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还是顾余生第一次这么生硬地跟自己说话。
顾老太太听出儿子的眼外衣，也怕了，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直接挂断。
……
莫安笙跟顾谨言上车，冲开车的宋城友好地点头，宋城没多话就发动了车子。
至于宋城为什么会适时地出现在这，自然跟顾余生脱不了关系。
“顾先生下午走不开就让我过来，后来小少爷说你在咖啡厅，我就开车过去了。”
莫安笙扭头看向顾谨言，小家伙两手负背而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
宋城帮莫安笙把行李都搬到市区公寓后就走了。
莫安笙收拾屋子，顾谨言趴在床上用她的笔记本打游戏，不时抬头确定她的行踪。
后来小家伙光脚捧着笔记本被她赶下床，颇为不满地嘀咕：“真不懂我爸爸怎么喜欢你这样的。”
莫安笙铺着床单，没搭理他，顾谨言又凑上来：“说起来我爸爸这人真坏，他居然冒充我给你发微信。”
她停下手头工作看向小家伙。
顾谨言撇撇嘴角：“我那天玩他的手机看到的，哼，我根本没告诉你他喜欢你这种话。”
一想到自己被爸爸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欺骗了那么久，顾谨言就说不上的来气！
“我问他你有没有回信息给我，他还骗我说没有，自己却跟你聊天，简直无耻极了。”
莫安笙听了这话，想起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顾谨言”发来的微信内容——我爸爸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那是在多久之前就存了念头？那个时候，他们才见过几面……
顾谨言发现了莫安笙的异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太热了。”莫安笙含糊地应答着。
莫安笙进了厨房，确定顾谨言没跟出来，才拿出了手机，犹豫徘徊了良久，还是给顾余生拨了电话。
嘟嘟地响了三声，那边就接起，传来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喂？”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莫安笙就后悔了，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有事？”
“……”
“怎么不说话？”
莫安笙问了句：“……晚上回来吃饭吗？”
“如果工作忙完了就回去，还有其他事？”
“你现在很忙吗？”莫安笙隐约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嗯。”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莫安笙就觉得很甜蜜，这种感觉比从前恋上贺烨更甚，她扭头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真如顾谨言说的，脸颊红红地，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却又舍不得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的掌心有些汗，她说：“其实也没别的事儿了……嗯……你想吃什么菜？”
“你看着买就行了。”
莫安笙点头，发现他看不到就“哦”了一声，听到他说：“没事先挂了。”
“等等……”她急急地制止了他，摒弃了矜持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那边顿时没了声，只有男人低低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