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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笙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浮现着的一直是顾余生把她压在门后时他深邃的双眸和沉重的呼吸。
他静默地跟她四目相对，直到他消了火气才松开她的手，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回到床上盖了被子背对着她。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莫安笙睁开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心绪不宁。
她真的没法摸清顾余生的态度。
叹了口气，莫安笙掀了被子下床，走出卧室，发现乔好也没睡。
乔好笑眯眯地举了举酒杯：“要不要来一杯？”
莫安笙在她旁边坐下，乔好已经帮她倒好酒，“睡不着吗？”
“嗯。”莫安笙喝了一口就拧眉，再也不愿意喝第二口。
酒虽香，可喝在嘴里，却是苦涩的。
乔好斜了眼拧眉咂嘴的莫安笙，揶揄道：“是不是很苦？”
莫安笙：“……。”
“那现在感觉一下，是不是又很甜？”
莫安笙回味了一下味道，似乎真是这样，苦涩蔓延下去，淡淡的甜味涌了上来。
乔好笑，笑的差点喘不上气，过了片刻她的笑容淡下去，幽幽地说：“我那天在医院看到他了。”
“当时我差点就冲过去抱住他，可我知道我不能啊……”
莫安笙转过头，只看到乔好靠在她肩上，喝醉了一般喃语，“安笙，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犯贱的，那么喜欢他，却偏偏抛弃他，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每个人心底都会藏着一个人恋着一个人，或许没办法白头偕老了，可却总是在脆弱的时候用来想念。
乔好的隐私莫安笙从不窥视，但从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猜出她有真心喜欢的男人的。
我们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怀念，却从未敢踏出一步。
……
看着茶几上一大堆零食，莫安笙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以及为什么要傻傻地坐在这？
她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顾余生正低头专注地看文件，公司的一些高层也过来了，长正在开着会议。
从她被谨言忽悠进病房里，顾余生就没正眼看过她，俨然当她是这个房间里的家具一样。
莫安笙看着自己作为这个病房里尤为突出的存在，心里怼了顾余生无数次。
顾余生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小臂还用夹板固定着，平日打理有型的黑发很自然地垂下，有几缕掩住他微皱的眉头，少了几分迫人的戾气，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年轻。
“莫小姐，你来了啊，那个病房水壶里没谁了，我现在不方便，你能帮我去水房打一瓶么？”护士走了进来，给顾余生测量了日常数据，随即看了眼空荡荡的水壶，对着莫安笙道。
莫安笙拿了床柜上的水壶出去，等她回来，病房里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顾余生的薄唇边咬着一根烟，也没抽一口，只是任由烟自然地燃着，关着窗的病房弥漫着一股烟味，烟雾袅袅里，他左手翻着资料，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莫安笙走过去，打开窗户保持空气流通。
她把水壶放回去，转身之际发现他嘴边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烟灰掉落在被子上之前，莫安笙拿过床柜上的烟灰缸伸到他的眼前。
烟灰堪堪地落进烟灰缸里，火光电石间，顾余生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莫安笙放下烟灰缸，想走回沙发边去，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莫安笙回转过头，故作镇定地问，只是面对他的注视耳尖子忍不住发热起来。
一个人的眼神跟他的年纪和阅历有关，当他绷着脸看你时往往能把你看得心里发毛，但当他专注地盯着你看，尤其是眼底还掺杂着类似情动时才有的温柔，莫安笙有些受不了。
如果昨晚的那句质问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那此刻莫安笙可以相信顾余生对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就算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欢，也比好感多一点……
她想抽回手，顾余生的手劲重了些：“中午我想吃培根豆卷。”
“医院餐厅里有。”
“……医院餐厅不放油，你回家做了给我送过来。”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莫安笙抿着唇角有点小矫情：“不会做。”
顾余生蹙眉，然后放开了她，低头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一般十二点吃饭。”
……
莫安笙拎着包离开病房时没给顾余生好脸色看，出去的时候还故意把门关得震耳欲聋。
在遇上态度强硬的顾余生时，莫安笙觉得自己骨子里的奴性被激发了，就像是皇帝身边小太监，他随意地说一句“我想干嘛干嘛”，她就得立刻躬着身任劳任怨地伺候着。
让莫安笙心情变得更糟糕的是，她在走廊上看到了被保姆搀着的贺老太太。
直到回到公寓，莫安笙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贺老太太当时瞬息万变的脸色，惊讶，尴尬，惊慌到愧疚。
贺老太太站着的位置背后就是顾唯一的病房。
“安笙啊，你放心，贺烨外头的那些女人奶奶保证都会断掉的，只有你才是我承认的孙媳妇儿。”
话尤在耳却物是人非，莫安笙已经不会因此而伤心，顶多算是心里有那么点小疙瘩，毕竟是曾经那样当做亲人信任和尊敬过的人，但从某种程度上又能理解贺老太太的做法。
……
贺老太太在走廊碰到莫安笙后，显然没莫安笙淡定，从医院出来就打电话给贺烨。
贺烨接到电话之前律师正好把离婚协议送到他的办公室。
很多商人在离婚事情上就跟做生意一样，斤斤计较，决计不让自己吃一点亏。
贺烨的私人律师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离婚协议里很多条款看似公平公正实则都对贺烨有利，原以为贺烨会好好夸赞他一番，结果看了协议后的贺烨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其余什么都没说。
离婚协议书封面上几个加粗的大黑字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北城地产好不容易重整旗鼓，绝对不能因为莫安笙被发现是贺家的儿媳妇而让北城地产名誉受损，就算以后莫安笙被洗白了估计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要说贺老太太怎么认识顾唯一的，还要从前两天顾唯一带伤偷偷跟踪贺烨跑到贺家去蹭饭说起，顾唯一性格活泼天真，长得跟莫安笙也有六分像，更重要的是家世好，给贺老太太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小烨，我刚才瞧见安笙了，”贺老太太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安笙……她是个好姑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莫安笙带着饭菜去医院，是顾谨言来开的门，还热情地替她拎袋子，“安安，很重吧，我来好了。”
“你今天不上学吗？”这个时间点顾谨言应该在学校里。
“今天上午考完试就正式放假了，安安，难道你不知道吗？”
莫安笙扯了扯嘴角，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真的没注意，顾谨言已经拎着饭菜到床柜前打开来。
“爸爸，安安做了饭菜呢！”顾谨言捧着饭盒，喜滋滋地凑到顾余生跟前。
顾余生没搭理他，而是抬眸看向还立在那的莫安笙。
莫安笙别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很快顾谨言又贴过来。
“安安，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吃炒海带所以特意给我做的？”
面对顾谨言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莫安笙摸了摸他软软的卷发，“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莫安笙忽然庆幸自己做了两人份的菜跟饭，至于炒海带紧紧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就顺便凑了一个菜。顾谨言欢快地捧着饭盒子跑到床边，菜香弥漫了整个病房，莫安笙眼梢瞟过去，看到顾余生不紧不慢地吃着，至于顾谨言狼吞虎咽地，一双小肉手扒饭的速度惊人，吃得脚边都是饭粒。
看到自己做的菜这么受欢迎，莫安笙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饭后，顾家那边就来接顾谨言回去，门打开的时候，莫安笙想要躲已经来不及。
进来的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顾谨言捂着小嘴在莫安笙耳边小声说：“我二伯！”
莫安笙从沙发上起来，对方显然也发现病房里有外人，初看到莫安笙时有些讶然，随即脸上回复如常。
顾余生出于礼貌朝莫安笙点了点头，然后就让顾谨言收拾书包。
有些沉默的男人，虽然没有顾余生长得好，但身上那股常年身居高位的浓郁军人气场令她肃然起敬。
顾余生带着顾谨言离开时，莫安笙还忍不住往门口多瞟了几眼，就听到旁边响起顾余生不紧不慢的声音：“别看了，我二哥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莫安笙转头，顾余生已经低头继续看文件，有些来气地说：“那真不巧，我刚好喜欢他这种穿军装的。”
顾余生从文件上抬起头，目光逼视着她：“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