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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垂在两侧的手也在不停的发抖,指尖的冰冷传到了心里,让老夫人知道我的那些,这让我感到无比羞辱与难堪,甚至不敢看老夫人。
小时候总听到村里那些人笑话我有个疯子母亲,开始会难过,后来也就麻木了,大了也就知道,我们的母亲是谁不是人能选择的,这是一种缘分,这不是我妈的错。
可现在,明明就只有几个月时间,那些难堪的真相就可以永远不让老夫人知道,不让她伤心,可为什么苏姗偏偏要这个时候咄咄逼人?
堂堂的傅家,娶了一个孤女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个精神病的母亲,吸毒的妹妹,这对于傅家来说是一个污点。
我无法反驳,只能伤心着,难过着,看着阳光下的苏姗笑的得意,我又愤怒的想要撕了她。
指尖传来一点温度,是老夫人握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的我手背,眼里对我露出心疼,然后对着苏姗冷声说:“不管小笙她有什么过去,有什么样的家庭,我傅家走到今天,若还需要靠女方家庭来决定兴衰,那跟对方没关系,是我傅家不行,苏小姐,你就别在这里白费心机,小笙她没有你这么有心机,你能嚣张到这里,我一点也不奇怪,不管你是怎么搬到这里的,你最终也只能住在这,永远进不了我傅家的大门,除非你想跟容庭去大街上讨饭。”
苏姗脸色变了变,我也是颇为意外,我那样的家庭,当初傅宛如知道我一个吸毒的妹妹,我都害怕到不行,甚至用傅宛如的秘密来压制对方,没想今天苏姗将我妈,我妹妹的事都摊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对我却只是心疼,没有一点责备之意。
苏姗很是不甘心:“老夫人,你也太偏颇了……”
老夫人冷哼:“我人老了,眼睛看不清,可心是雪亮的,你别再这挑拨离间,那臭小子敢将你接到这里住,给小笙难堪,我没资格教训苏小姐,管管我的孙子还是有权利的。”
“老夫人,我看你的心也被蒙上了一层灰,你能容忍楼笙不堪的家庭,那你能容忍她曾有过一个……”
苏姗话出口的时候,我全身血液仿佛都是在倒流的,她已经将我的家庭暴露出来了,怎么能容忍她将我有过孩子的事说出来,所以在她还没出口时,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阻止她说下去,所以当我的手扬起又落在苏姗脸上时,我自己都没想到。
我不知道苏姗是怎么知道孩子的事,只知道不能让她说下去,脆响的耳光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指尖传来微麻,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姗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的行为太过激了,老夫人错愕,刘管家意外,苏姗更是没想到,她匍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整张脸,我看不到她愤怒的表情,只能通过她撑在地上颤抖的手感知她的怒意。
我明明都不跟她争了,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让我度过这最后几个月?
她手捂着被打的脸仰头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怒意仿佛能将我生生凌迟,脸上带着痛苦之色,额头渗出薄薄细汗,几缕发丝黏在上面,很是狼狈。
我以为她会起来也给我一巴掌,可她却将头扭回去,匍匐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不顾形象的狼狈的在地上爬着,白色的裙子沾满了灰,却依然不管不顾,嘴里喃喃着:“我的助听器呢,我的助听器呢……”
助听器?
我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却见傅容庭从车子上下来,急匆匆的跑过来,那脸上焦急的神情,比苏姗的话还刺痛我的心。
他连老夫人都没先看见,反倒急切的将苏姗扶起来:“姗姗,你这是做什么?”
苏姗抓着傅容庭的手臂,美丽的脸蛋上浮起我打的五指印,落着晶莹剔透的泪,我见犹怜,如受了无尽委屈:“容庭,我的助听器掉了。”
说着苏姗又要去地上找,傅容庭怔了一下,目光在地上,旁边的花台里扫了一眼,然后看见了什么,立刻捡起来给苏姗,苏姗颤抖着手慌忙的戴在耳朵里。
“姗姗,怎么样?脸上是怎么回事?”
傅容庭话落,苏姗脸色白的吓人,唇色全褪,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滴下来,单薄的身子似乎还在轻微颤抖似的,仿佛在承受什么难忍之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容……”
“姗姗,你忍一忍。”傅容庭面色一惊,将苏姗抱起来就往她所住的那一栋疾走。
我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老夫人见傅容庭连她这个奶奶都没看见,反而抱着苏姗走了,本被苏姗挑起了不少怒火,这下就更生气了,重重的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臭小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还有小笙吗?你把这个女人带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傅容庭已经听不见老夫人的怒声了,抱着苏姗已经进了对面的房子,回到屋里,老夫人还是气愤不已,一面骂着傅容庭,一面又替傅容庭向我说好话。
我坐在沙发上,目光怔怔的盯着地上的木板,心在颤抖,怎么也抑制不住,随着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也在抖,冰冷的吓人。
傅容庭大概过了大半个小时左右才回来,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是抱苏姗留下来的,还有褶皱。
他的脸色很冷,可不等他开口质问找我算账,老夫人一棍子闷声打在他的背上,怒道:“好你个臭小子,敢把狐狸精带回来,小笙这么好的老婆你放着不要,你这是要活活气死奶奶啊。”
老夫人捶胸顿足,傅容庭冷沉着脸没有说话,之后老夫人瞄了我一眼,拉着傅容庭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脑子里全是苏姗匍匐在地上的姿态,脸上的痛苦之色,我开始以为她是装的,可看着她将助听器放入耳朵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明明是耳聋的人才需要戴的东西,苏姗怎么会戴呢?
我又想起那一头长发,能遮住耳朵的长发,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我为这个答案心惊不已,苏姗可是钢琴家,耳朵却是有问题的,那一年里,她得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听见钥匙转动门孔的声音,我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侧头看着傅容庭面无表情又带着疲惫的走进来,不知道老夫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别说找我算账,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径直回了卧室。
我立刻站起来,跟着走进去问:“苏姗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他站在床侧,挺拔的背影无比落寞,旋即解开外套,将西装扔在床上,回过身来看我,神情淡漠到几乎冷漠:“楼笙,你以前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我只以为你之前随口一说,没想你还真将奶奶带来了这里,你这是在彰显什么?非要闹得如此难堪?”
心口一窒,他这是以为老夫人是我带来的,是来给苏姗难堪的。
他的每一个字竟比一把刀子扎在心口还疼的厉害。
这痛牵回我一丝神志,全身都失了力气般,整个人仿佛都要撑不住倒下去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迎上他冰冷的眸子,淡淡地说:“傅容庭,我就是这么歹毒的人,谁敢让我难堪,就要让她难堪百倍,这是你欠我的,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缓缓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这才戴了多久啊,原来不属于我的东西,怎么争也争不来,在珠宝城时,我就知道这戒指早晚是要还的,为什么还如此手贱呢?
戒指脱离手指,我从傅容庭眼底看到了一丝错愕,一丝愠怒,我却只是淡淡勾唇,走过去,抓起他冰凉的手,将戒指放入他手心里,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或许是没有勇气吧,放下之后我转身就走。
“楼笙,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他扼住我的手腕,带着嘲讽的语气在身后淡淡响起:“为了脱离这个牢笼,你还真是用尽了办法。”
我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将一只手放在我心口的位置,一双眼目光灼灼,他问:“楼笙,你这里,可有半点对我的信任?”
信任,这话他问了我两次了,不是我不信任,而是你傅容庭做的事让人寒心啊。
我笑问着他:“傅容庭,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他放在我心口滚烫的手渐渐冰凉,眼中灼灼的光辉也渐渐黯然,慢慢地撤回去,淡淡地说:“是我多想了,我们只是一纸契约,这根本无法束缚住你,我们之间没什么欠不欠,若说要有,恐怕也不知道谁欠了谁。”
他的话让我听不明白,只是他没让我走,说他去书房,在他走的时候我说:“找个时间去一趟民政局吧。”
他顿了顿身子,深邃的嗓音带着一丝隐忍:“容我想想。”
他的回答是我还有获得自由的希望。
可这是希望吗?
怕又是另一场万劫不复。
听到房门传来关门声,我浑身无力地退坐在床上。
这一夜,我在卧室里靠着床头坐着,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