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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亮~,我~美~吗~?”
王亮如上次一样,还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它逐渐靠近王亮,坐在炕头,脊背对着王亮的脑袋。
王亮拼命挣扎着,可无济于事,他好像被这个女儿控制,连合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王亮,你喜欢我,我就嫁给你好吗?”脖子缓缓转过,空白的头颅上什么也没有,只能听见纤细而悠长的声音。
“我就是没脸的女孩,你喜欢我吗?”
女孩的脑袋逐渐靠近王亮的眼睛,他清清楚楚看着这个只有头颅没有五官的怪物接近自己。
……
睡梦中的王亮爸忽然惊醒,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家里那只大黄狗跳上炕,怎么撵都撵不走,死活拽着王亮爸的衣服往外拉。
秀琴是个老实的女人,凡是女人都非常敏感,丈夫忽然坐起,她也惊醒。
拉了下灯线,灯泡着了。
“娃他娘,几点了?”
“一点多了,怎么了建林?”
“不知道,我总感觉不对劲,哎呀,我也说不准。”此刻的王亮爸也已经没了瞌睡,下炕去撒泡尿。
“别疑神疑鬼了,快睡吧。”
王亮爸披上外套,尿盆子在门口,一会儿听见尿打在尿盆的声音。
“嘿嘿,嘿嘿。”
“是谁?谁在笑?”
秀琴在里面就听见王亮爸喊叫,大声回了声,“孩儿爸,咋地了?”
此刻的王亮爸已经将门口那根棍紧握在手里,眼睛不断巡视着周围。
“孩儿爸,咋地了?”
秀琴不放心,披上外衣也出来。看见丈夫怪异的表情,还有手中紧握的那根棍。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笑?”
“人?笑?”
这么一说,也把这个女人吓的够呛,“孩儿爸,你可别吓我?”
忽然间,王亮爸想起什么,“去看看儿子。”
掀开门帘,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秀琴赶紧拉灯,只见,王亮赤身裸,体跪在炕上,脑袋如同霜打了的核桃,挂在脖颈上掉下来。
“王亮,王亮。”王亮爸第一个冲上去,秀琴看见儿子这一幕吓傻了。
脸色铁青,嘴唇发紫,人事不省。
“王亮,我滴孩儿,你这是咋了嘛,别吓妈啊。”
两口子叫人的叫人,掐人中的掐人中,没一会半个村子被折腾醒了。
哐哐哐!哐哐哐!
“老郎,老郎,开门啊,开门啊。”
自从父亲出事后,我就在父亲屋子里支了张床,晚上得照顾父亲起夜。
“邪琴,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刚把门栓拉开,王亮爸跟疯了一样冲进来,“邪琴,对不住了,我得找你爸,王亮出事了。”
紧跟着王亮爸进去,父亲正努力想坐起来。
“他郞叔,我家王亮像是中邪了。”
父亲先是看了我一眼,“别胡说,好好的怎么中邪了。”
上气不接下气,“他郞叔,求你,瞧一眼吧,咱村可就你一个匠人,我郞叔活着的时候,我可亲眼见过他给我二爸译制(调解鬼神之事)过。”
“我行动不便,把王亮带家里来吧。”
“邪琴,来,扶我起来。”
父亲见王亮爸这样说了,也没法推脱。
“人就在门口。”
“秀琴,把孩儿抱进来。”
王亮已经开始抽搐,比前两天还严重,翻着白眼,极度恐怖。
秀琴抱着儿子,还不断呼喊,二大爷和二妈跟在后头。
我家乱成一团。
王亮刚被抱进门,一股强烈的不详感紧跟而来,父亲条件性的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我的不安。
秀琴用被子裹着王亮,浑身上下铁青,嘴唇由发紫开始发黑,脸色也逐渐黑了起来。
总是觉得,附近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出那双眼睛在哪。
父亲一看这阵势,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秀琴哭的一塌糊涂,“郞兄弟,你可得帮帮忙,王亮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邪琴,把你腰牌拿来,给王亮挂在脖子上。”
“啊?”
“快,再晚王亮就没命了。”
“哦。”从床头板凳上搭着的裤子取下黑石腰牌,连忙给王亮挂在胸前。
黑石腰牌刚刚接近王亮,“啊~”
嘶叫一声,咬牙切齿,胡乱挣扎,仿佛被烈火焚身一般。
听到儿子叫了,所有人脸上露出喜色。
呕~
呕~
呕~
王亮连续吐了三口,黑的如墨汁一样的东西,喷在我的床单上。
屋内多了一股恶心的臭味。
二大爷躬着腰子,“施林,娃儿这是咋了?”
父亲没回应二大爷,“老王,你先把孩子抱回去。”
“那不要紧吧?”
“放心吧,孩儿暂时没什么事,等会我会来给你拾掇,你们先走。”
看到王亮胸前那块黑石腰牌,王亮爸妈也放下心,因为那东西刚一给儿子带上,脸色缓轻不少。
“老郎……”王亮爸还要说什么,给二大爷拉了下去。
半夜三更,闹的沸沸扬扬,我的瞌睡也全都被打断。
院灯在漆黑的夜里显然尤为昏暗,一只杏猴(猫头鹰)趴在不远处嘶叫,我出去送他们离开,一阵清风切身而过,不禁打个寒颤。
刚进门,“邪琴,我问你,碑石冲灰记,是如何施用的?”
“碑石冲灰记?用石九十斤,横长一尺三,破凶,镇鬼门(东北角),大吉大利。”
“嗯,不错,去做吧,王亮的命就攒在你手里了。”
“啊?”
“啊什么啊?进了郞家门,做了郞家人,就得承担郞氏家族的责任。”
父亲声音很大,我低声哦了一声,仿佛能听懂,又好像不懂。
天快亮的时候,这块石碑终于搞定。
为此我手上好几处伤,心里默默念叨,“难道这块石头就能救王亮的命?”
父亲心果然很大,补了个回笼觉,刚刚醒来,“邪琴,碑打好没?”
“打好了。”
“去王家叫人,让他们拉回去,埋了。”
王亮爸二话没说,嫌拉架子车过来麻烦,人跑过来扛起石碑跑了回去。
“邪琴,埋哪里?”
“东北角。”
“好。”选定了位置,还小心问我一遍,“这里怎么样?”
“行,就埋这里。”
当石碑刚刚埋好没五分钟,王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儿子醒了,儿子醒了,邪琴,你爸真是神了,我得好好感谢你爸。”
下午时分,王亮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我坐在王亮屋子的炕上,看着王亮一点点好起来,不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简简单单的埋一块碑就治好了王亮的病,这让我对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碑匠手艺有了新的认识。
王亮爸按照老一辈的说话,把门窗大开,好在今天的阳光正好,好好的除除屋内的晦气。
再想起昨晚发疯的狗,它看来不是故意发疯,而是在警示王家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有王亮爸后来做的那场梦。
越想越靠谱,为此还为那只大黄狗立了个牌子,以作纪念。
“王亮,你球日的到底咋了吗?昨半夜,差点吓死人了。”
王亮喝着他妈给炖的鸡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傻不愣瞪的瞄着我,“郞邪琴,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
王亮说话永远像嘴里含块石头,又快有糊。
我点点头,“我信。”
“哎,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王亮终于招了,一点余地都没保留说个清楚。
我惊呼道,“没有脸的女孩?”
“嗯。”王亮点点头,“她昨天晚上要我和她成亲,说成完亲后就要带我去她那边。”
“啊?有这种事?”
王亮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邪琴哥,我怕,我怕她今晚又来找我,我不想跟她去,她那边太冷,太冷了。”
一贯做事没个谱的王亮,这回彻底的怂了。
“你放心王亮,我们郞家的碑匠一定能帮你,今晚你来我家,我看她能怎么样。”
王亮听了我的话,今晚来了我家和我住。
屋内灯火通明,我和王亮坐在父亲跟前,王亮现在好多了。
“亮娃子,一天可再不能那么没谱了,这回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
父亲怕话说重了吓着王亮,到此打住。
“我再也不胡骚情(陕西人懂)了郞叔,你的伤怎么样?”
“哈哈,郞叔一时半会死不了。”
“郞叔,我不会再那样吧?”王亮抽抽嘴巴,还是心有余悸。
“放心吧,邪琴给你用碑石冲灰冲了身上的灰尘(晦气),你不会有事的。”
王亮听了这个话,放心很多,毕竟大人信誓旦旦的话总比我给王亮的说的起作用,王亮这也算吃了定心丸。
王亮的详细事情父亲这也全都明白,撅了撅嘴巴,“肯定是那天晚上那泡屎拉出来的事?”
“刚才你说什么?没脸的女孩?”这不仅是父亲,就连我也诧异,纵然是鬼怪,那怎么会没脸呢?
“都睡吧,明天你们还要上学。”
父亲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好奇。
王亮在我家这觉睡的特别踏实,一晚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出现,倒是王亮爸和王亮妈却出了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