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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莲，你别这样！只要你好起来，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不行了，我累了。”
徐清莲的视线又慢慢地转移到了沈怡安的脸上来。
“安安......”
沈怡安愣住了。说起来，徐清莲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她了。
她们曾经是最好的姐妹，形影不离，就跟一个人似的。可是因为一个男人，她们后来每次见面，气氛都剑拔弩张，随时都会见血似的。
可现在，徐清莲很快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沈怡安觉得很难过，很悲哀。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管她再怎么恼徐清莲，也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徐清莲的手伸向沈怡安。
朱骏将位置让给沈怡安，自己站到一旁，抹着眼泪。
“清清......”沈怡安抓住徐清莲的手，另一只手抹了一把模糊的视线。
徐清莲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
“你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你知道吗？我每次都说不稀罕跟你做朋友，可其实我心里很怀念从前的时光，我们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干什么都要在一起......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徐清莲像是倦极了撑不住，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要！”沈怡安吓得大叫一声，捏紧了她的手。“可以回去的！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的。你和我，和乔蔓，还有朱骏，都可以的！”
徐清莲的眼睛又睁开来，怔怔地看着沈怡安。突然，她用尽力气抬起上半身，一把揪住了沈怡安的衣襟。
“沈怡安，你别得意。我没有输！我知道，朱骏爱的人是你，但他会一辈子都记着我，一辈子！”
这句话，徐清莲是用吼的。而这一吼也耗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重重地跌回手术台上，周围的仪器尖锐地叫了起来。
“徐清莲！徐清莲！”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医生很快走进来，检查了徐清莲的生命体征。最终，他拉上了白色的被子，将徐清莲的头部一起盖起来。
“她已经走了，请节哀！”
“啊——”朱骏大吼一声，压抑地哭了起来。
沈怡安踉跄地退了一步，愕然地瞪着满眼的白色，好久好久，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状态。
徐清莲死了，就这么死了！
沈怡安用力地闭上眼睛，眼泪汹涌地从眼角掉下来。
护士帮忙将朱骏扶出了手术室。
而徐清莲也被他们推向了太平间。
沈怡安就站在那，怔怔地看着移动床越走越远。她的心让悲哀给攫住了，这悲哀很沉重，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希望！若是没了健康甚至没了生命，一切就都化为乌有。
徐清莲这几年始终耿耿于怀，憋足心思想要将她从朱骏的生活甚至心里彻底地清除出去。为此，她不择手段，甚至将自己送进了监狱。她经常在同学朋面前炫耀，看似很风光，其实自己又何尝快快乐乐地过过一天？
所以，与其纠结一些不实际的东西，还不如放宽心胸，好好地享受每一天。
“朱骏！”
沈怡安一把扶住朱骏，架着他走到凳子那坐下来。
朱骏靠在墙上，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却明显没有焦点。许久之后，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真的想有个好办法能够摆脱她。现在，我可以永远地彻底地摆脱她了，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安安，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根本没有给女人幸福的能力。”
“朱骏，你别这样。谁也不想事情走到这一步，你也别太自责了。”
其实，沈怡安想说的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他已经这么伤心了，她也不好再责怪他。
朱骏呆呆地摇摇头。脑袋靠在墙上，脸微微扬起，表情沉重而绝望。
“是我害死了她。明知道她心情不好才会玩失踪，我应该安慰她哄着她，可我却指责她。如果她不是被我刺激到了硬要下车，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安安，我是个杀人凶手。”
沈怡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事已至此，你也别钻牛角尖了。徐清莲的后事，还需要你去给她操办，你必须坚强起来。”
朱骏没有接话。他就那么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像魂魄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勾走了。
沈怡安想安慰他，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沉默地陪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了。
“沈怡安。”
沈怡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居然是萧子腾。
再看窗外，天都已经亮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沈怡安站起来，靠到他怀里去。“徐清莲走了。”
“别想那么多。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那他怎么办？”
萧子腾瞥了一眼朱骏，道：“徐清莲已经没了，他总要接受这个事实。难道你能陪他一辈子吗？”
沈怡安无言以对。
这时，朱骏慢慢地坐直身体，看向他们。
“安安，我没事，你跟萧总回去吧。”
“那......你自己想开一点。”
朱骏点了点头，突然闭上眼睛。
萧子腾牵着沈怡安走出医院，将她推进副驾驶座。
沈怡安窝在座位里，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飞来掠去都是她跟徐清莲曾经有过的情谊。
“虽然每次她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心里都特别烦她，恨不得她从此都离我远远的。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突然就离开。我更没想过，她不在了，我的心情会这么糟糕。你知道吗？我现在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当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幸福的时光......”
“我说的话也许有点难听。但我觉得，如果做人像她那么纠结痛苦，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人才会有希望。”
“所以我们更应该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尽快地忘记，尽情地享受每一天。”萧子腾腾伸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别想了。”
“嗯。”
沈怡安乖乖地应了，却没办法不去想。生命的离去是那么沉重的事情，又岂能真的不伤感？
回到家里，萧子腾让蒋云离开，自己抱着沈怡安去浴室洗了个澡。
消毒水的味道，他们都不喜欢。
洗完澡，沈怡安窝在萧子腾的怀里，蜷缩得跟个婴儿似的。
“萧子腾，我突然很害怕。”
“怕什么？”
“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妈妈走了，奶奶走了，三哥走了，现在连徐清莲都走了......”
萧子腾吻了吻她的脖子，更加收紧臂弯。
“别怕，我跟平安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怡安从他怀里转过身，抬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眸。
“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能先扔下我。要等我死了，你才能离开，好不好？”
明知道不管是她还是他，说了都是不算数的，却还是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好。但是，那一天离我们还很遥远，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更不要为此而恐惧。在未来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都会陪着你，我们还有很多幸福的时光。”
“我知道。”沈怡安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特别庆幸那天晚上无意中横闯马路，差点被你的车子给撞上了。否则的话，我就回了老家，也许我们这辈子都再也没有联系。”
只是不知道，那样的话，奶奶是否会多活几年？又或者，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不会的。我早就盯上你了，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沈怡安勉强笑了笑。“要是那天没碰上，你压根就不知道我要跑，怎么盯着？”
“还记得我说过，我们在江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你去腾飞提案那天吗？其实在更早以前，我就想要你了。只不过，那时候你还是别人的女朋友。”
“真的？该不会我跟朱骏搞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吧？”
萧子腾直接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
“有胆你再说一次！”
沈怡安赶紧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蹭来蹭去。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告诉我嘛，求求你了！”
“以后吧。别想了，快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
沈怡安抱紧他。“你陪我。”
萧子腾吻了吻她的眉头，帮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嗯。”沈怡安乖乖地照做。可是努力了半个小时，却也没能睡着。
这时候萧平安也醒了，她干脆就起来了。
给萧平安洗了脸刷了牙，又喂他吃饱喝足，沈怡安就拿起手机。她翻出微信，给乔蔓发了一条信息。
「蔓蔓，徐清莲今天凌晨因为车祸去世了。蔓蔓，我突然特别怀念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岁月。那时候，我们真的很快乐。」
信息发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似的，杳无音讯。
沈怡安失望地放下手机，慢慢地走到落地窗边。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透着一股莫名的压抑和阴沉。
沈怡安的心情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透顶。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座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萧子腾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脸颊。“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想了吗？怎么不听话？”
“我控制不住。”
沈怡安身体重心后倾，靠在他胸前，怔怔地凝望天空。
她盼着阳光突然刺破那层阴霾，瞬间照亮天地万物。可是盼了许久，还是只有一片灰蒙蒙。
“茫茫人海，能够相遇已经是缘分不浅了。更何况，我们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那些年，我们给了彼此很多的快乐和帮助。如果徐清莲还活着，我兴许很少会想起这些东西。但现在她不在了，我想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沈怡安仰起头，双唇微微分开，缓缓地呵出一口气，但胸口那份沉甸甸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比起我，朱骏应该更惨。也许，他一辈子都要活在良心自责里，不得安宁。”
“没那么严重。时间是神奇的药水，再深的伤，也总有一天会愈合的。”
也但愿是这样。
“萧子腾？”
“嗯？”
“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