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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午夜十一点多,村里人睡的早,各家早已熄了灯火,连鸡鸭鹅狗猪也都跟随着主人一起歇了,整个村子寂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刘喜贵和他媳妇在前面打着手电筒为众人引路。
周向阳跟在后面,看似沉稳,藏在袖中的手却在不停的摩挲着。
周向晨就没他哥那么装了,他现在兴奋的走路都是用跳的,不停地问前面带路的刘喜贵还有多远才能到。
刘喜贵比他还要着急呢,平时要慢慢悠悠走十多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让他五分钟就走到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家!”刘喜贵指着一扇有点破的木门说到。
周向晨眼睛发亮的就想去叫门,让周向阳眼急手快的一把给拦住了,“你别去,大半夜的再把人给吓的不敢开门怎么办!”
教训完小弟,周向阳就扭头看向了他们这一行人里的唯一女性,笑着说到:“嫂子,劳烦你去叫一下门吧。”
刘喜贵的媳妇刚开始没敢动,回对看刘喜跺,被刘喜贵忤了一下才无措地噢了一声,走到那破木门前拍着门框喊到:“大海家的在吗?出来开下门,我是你喜贵嫂子。”
敲了好一会儿,众人这才听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然后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些疲倦的声音穿过院子传来,“喜贵嫂子啊,这么晚了有啥事啊!”
喜贵媳妇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周向阳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喜贵媳妇忙回头又继续敲大门,“大海家的,有点急事,你先开一下门。”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哗啦啦锁链的声音,众人等了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打了开来,一个有点粗糙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啊!你们是谁!”中年女人一开门看到这么多陌生男人,吓的直接叫了一声,退后一步,手一抖,一直拿在手里的大锁头咣当一下咂到了地上,又是吓了她一跳。
周向阳忙上前两步,笑着说到:“这位大姐你不用害怕,我们是陆大海的朋友,陆大海他出了点事……”
“大海他怎么了!”还没等周向阳说完,这个中年女人就上前两步急切的问到。
“我们能进去说吗?在这说不方便。”周向阳看看左右说到。
这个中年女人看着周向阳这伙人的衣着打扮不像坏人,又看村长和村长媳妇都在,她也实在关心大海出了什么事,遂点点头,侧身让众人进了院。
“陆大海是不是很久都没跟家里联系了?”周向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院落,随口说到。
这个中年女人忙点头,忧心冲冲地说到:“是啊,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跟我们联系,而且我给他打电话也关机,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向阳垂眸说到,跟着中年女人进了屋,屋里的坑上正睡着一个小孩,混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小脸红扑扑的。
周向阳的话音直接就梗在了那里,只直愣愣地看着坑上小孩,那熟悉的眉眼……
周向晨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我家大海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大事又是什么事?”女人焦急的问到。
周向阳却根本没听到女人说什么,只是一步步地向孩子走过去。
“喂,你干什么?”那女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上前想拦住周向阳。
周向阳此时却没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一下子扒拉开女人,大步有到坑边,颤抖着手去摸小孩的脸。
然而触碰之下却大惊失色,“怎么这么烫!”
用手去摸额头,简直烫的吓人,周向阳脸色大变的一把抱起炕上的小孩,扭头冲着老周吼到,“快去把车开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
老周连应一声是都来不急就忙冲了出去。
“你们是谁啊!要干什么啊!”女人扑了过去,拿起掉在炕上,刚刚紧紧捂住小孩的被子就要往小孩身上披,让周向阳一手臂把被子打掉了。
“你这是干什么?”女人急的都快哭了,“我家山娃正发着烧呢!捂出汗来就好了!你这样会冻住他的,你看他都哆嗦了!”
此时被周向阳抱在怀里的小孩的确是一抽一抽的,像极了在打冷颤!
周向阳把小孩抱紧在怀里,用额头贴着她烧的通红的小脸,恨恨地说到:“你懂什么!这是高热隐起的痉挛!现在最应该给他做的是降温,你用捂汗的方法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把孩子还给我!”女人哭闹着还想往上扑,却被村长刘喜贵一把拦往了。
那女人一看是村长拦住了他,顿时转移了目标,又哭又闹地往村长身上抓,“你们这是带着什么人来我家,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我怎么会这么容易放人进门,山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刘喜贵媳妇皱着眉头上前把大闹的女人拽到了一边,他们这些人借着屋里亮堂的灯光看的清楚,这个抱着山娃的男人,还有男人旁边那个一脸焦急的男孩以及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山娃,这三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四年前山娃被陆大海抱回来,只说是外面捡的没人要的,她还跟她家喜贵叨咕过,说那孩子一脸富贵相,小脸白嫩嫩、胖嘟嘟的,看起来不像是没人要的,倒像是在有钱人家拐卖来的……如今再看这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三人,莫不是家人找上了门?!
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的滴滴声,周向阳抱起孩子就往外走,周向晨紧跟其后,把又哭嚎着扑上来想拦的女人直接不客气地给推到了地上。
后面跟着的县长、乡长、村长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暗说这种到别人家里明抢孩子的行为就这样发生在眼前,他们就是再惧怕眼前之人的权势也不至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纵容着,主要还是周向阳三兄弟长的实在太像了,一看就是一家人,还有周向阳周向晨两兄弟激动的样子……他们这些人不大不小也是个官,智商情商都不会太低怎么会看不出蹊跷。
张县长吴乡长跟着周家兄弟上了车,刘喜贵和他媳妇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虽然他俩很怕,但也不敢就这样让周向阳把孩子带走,周向阳这伙人可是他们夫妻带进大海家的,如果山娃就这样被带走一去不复返,他俩可没法跟村里人交待,因此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进来。
司机老周看众人坐定,忙启动了车子,突然斜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扑在车头上,吓的老周赶紧踩了刹车。
“你们还我孩子!”女人扑在车头上凄厉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抢孩子啊!”
周向阳皱眉看向四周一家一家亮起来的灯,摸摸怀里小孩滚烫的额头,低声吩咐到:“开车门,让那女人进来。”他不怕这女人,也不怕这些村民,只怕纠缠起来耽误了送小孩去医院的时间。
车门被打开,趴在车头上嚎的女人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周向晨伸手一把把那女人拽了进来,迅速地关了车门,老周立马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待有村民披着衣服出来时,也只能看到一个车的尾巴了。
被拽进车内的女人隔着周向晨就想去抓孩子,被周向晨一把推摔在车门之上,“闭嘴,这是我们的小弟,你个拐卖犯。”
“你,你说什么?”女人愣在了那里。
“这是我们的小弟!”周向晨一字一句的话到,“四年前他被你们拐走,如今我们找到了他,你休想再碰他一下。”
“四,四年前……你们,你们是……”女人像是受了莫大惊吓般僵在那里。
这下车内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向阳斜看了女人一眼,他现在没那功夫跟这女人纠缠,一切等小弟病好了再说。
“张县长,”周向阳拿着从车载冰箱里放的冰镇汽水,放在小孩额头上一边帮他降温一边说到:“还要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县里看儿科比较好的医生……”
“没问题!”张县长忙点头应到,掏出手机就给他们县医院的院长打了过去。
医生有人联系了,女人不吵了,周向阳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怀里的小孩身上。
把汽水交给周向晨,让他帮着小孩降温,他则倒了点温开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小孩喝。
小孩已经烧迷糊了,他们这样争吵颠簸,小孩竟然都没醒!
烧的如此严重,还不赶快送医院,也只有那个愚昧的女人才会认为在家捂两床大被就会好!
小孩不同于大人,捂被只会让他们越烧越严重。
周向阳周向晨一路对小孩悉心照顾,喂水排毒,物理降温,一路这一个多小时,虽没让小孩有太多的好转,但总算没有更严重!
车子出了乡,进了县,指路的任务就由吴乡长换成了张县长。
凌晨时分,车子顺利地开到了医院急诊室的楼下,周向晨抱着孩子下车就冲进了急疹室,早有医生等候。
夹起温度计,体温足有40.8度,医生忙给他贴退烧贴,说是防止烧坏脑子,又打了点滴……折腾了好一通后小孩的温度才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周向阳大松一口气,医生却仍然忧虑,细细地向周向阳问到:“孩子已经烧了多长时间了?”
周向阳如何知道,扭头看向一脸惊惧地跟到现在的女人。
“孩子烧多少时间了?”周向阳面色不善地问到。
女人哆嗦着走到医生面前,嗑巴着说到:“两,两天前就开始烧。”
“两天前!”周向阳一拍桌子怒到,“两天前就发烧你一直不送医院!”
女人被吓的就是又一抖,几乎哭了出来,“我,我给他吃了退烧药,以为捂大被出出汗就好了。”在她们农村,哪有感个小冒就往医院送的!
医生看不明白这伙人复杂的关系,但这不妨碍他皱起眉头问到:“两天!这两天一直是这个温度吗?”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清楚!”周向晨在旁边双目喷火地说到,他家小弟竟然发烧了两天没人送医院,都是这个女人!该死!
“不,不是,山娃刚开始没烧那么厉害,具体多少温度我没量过。”她家没有体温剂,都是她用手量的,只感觉今天孩子温度突然升了起来。
医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有具体的数值他也没法准确的判断。
不过对面这伙人是他们院长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叫出来,千叮咛万嘱咐要慎重对待的,那他就不妨把问题说的稍微严重一点,等会儿小孩要是没事,那就是他的功劳,要是小孩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责任也少点不是!
这样想着,医生就紧锁住眉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到:“烧了这么长时间,还捂了大被去增加了孩子的体温,我担心这样的持续高温会烧坏孩子的脑袋……等小孩醒了再仔细检查一下吧。”
医生的话音很清,但听在周向阳周向晨两兄弟耳里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烧坏脑子!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弟,难道已经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了吗!他们难道还是来晚了吗!
周向晨唰的回头去看那个女人,此时他的眼神里已经不仅仅是愤怒,还有着极致的恨意,那其中射出的刀子简直恨不得撕碎这个女人!
周向阳的脑袋却又一次嗡嗡响了起来,前几天那些刻骨的内疚自责又一次席卷而来,而且来的比上次还要凶猛——都是他的多疑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如果小弟真因此而坏了脑子,他万死也难辞其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