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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那不是你的结局
徐暖又看到一片花海了。
大片的嫣红的花烟草。
还是在那个江南小镇，花烟草盛开在那所高中的后山坡。从上至下，层层叠叠，娇嫩的花枝随着微风摆动着，红色的波浪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
那双棕色的眼睛流动着涓涓温情，视线在触及到欢快的跑来的女孩时，眼底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竟然比一旁的花烟草还要耀眼绚烂。
“耀杰，我又交到新朋友了喔，我们班的人真的太好相处了，能来这个学校真是太好了。”
“嗯哼？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好？”
“……不要用这样奇怪的腔调说话，亲爱的学长。”
“去掉最后两个字再说一遍。”
“不要！”
“哈哈，别挠了，好痒，我错了，我错了！”
欢声笑语回荡在山坡上，那时有阳光，青草，和她喜欢的男孩，那个男孩穿着她喜欢的白衬衣。
“耀杰，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烟草啊？我还是觉得桔梗好看一些，紫色的，神秘又优雅，我好像成为像桔梗一样的女人。”
“你才十六岁，只是个小丫头哟。”
“别想岔开话题，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好凶好怕怕。”
“……耀杰，不要再看我房间里的少女漫了，不适合你，真心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还不错哟，而且你每次都看得脸红红的，真可爱。”
“不准说我可爱！”
结果，话题还是被岔开了。
徐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这梦太过美好，她舍不得醒过来。
关于秦耀杰喜欢花烟草的原因，在他升到高三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了。
“我会一直一直陪在小暖身边哟。”
“你……你真不害臊，这话都能说得这么顺口。”
“哎，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当然顺口啦。”
“……不准偷看我的小说，不准学里边的台词。”
“啧，小暖你太伤我心了。”
“我……我没有。”
“真好骗。”
“闭嘴！不对，你不是要告诉我答案吗？”
徐暖记得那时秦耀杰的眼睛，就像是汇聚世间所有光彩的宝石，熠熠生辉，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自己的心尖上。
“我已经说了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花烟草，有你在身边不寂寞，所以，成为他一个人的花烟草吧。
“好啊。”
徐暖喃喃出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随风消散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也迅速化为剪影裂开碎了一地。
“不要。”
徐暖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做噩梦了？脸上都是汗。”
唐静姝担忧的脸映入眼帘，错开唐静姝的肩膀，是爬满蕨类植物的石崖，而朝霞和云朵在石崖的顶上绽放色彩斑斓的花，再往四周看，是白色的雾，远处若隐若现的古藤像是扭动着爬行动物。徐暖恶寒，瞬间清醒了。
“不，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徐暖朝着唐静姝笑了笑，拿了块毛巾就近找了条山涧，掬起清泉，洗濯疲惫。
等到大脑完全清醒，梦里的温暖也全然消失时，徐暖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也有心思闲闲的打量或是休憩或是吃早饭的几人。
这么一打量，徐暖发现少了两个人，何敏和顾泽，而包裹余豪尸体的睡袋安静的躺在一个庇荫处。
何敏不会轻易离开那具尸体。这是昨晚睡得不安稳的徐暖每每醒来都看着何敏紧紧搂着那具尸体后得出的结论。
徐暖看向正在活动筋骨的许航，曾经的对峙历历在目，而此刻她看到的是沉重和悲痛，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悲，这就是人类。
没心思去纠结她离开第三批游戏者的原因，和曾经这些人的有意隔离，从许航那里得到答案的徐暖转身就朝着远一点的山涧走。
“何敏很早就跑到那边去了，泽不放心，跟过去了。你要去找他们的话刚好叫他们回来吃饭，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徐暖边走边回忆许航的这两句话。
那个人，看着温和，实则腹黑，看似滥好人，实则总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照顾何敏，也是在他的原则范围内吗？
徐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抿直的嘴角渐渐放松了。
就算是想要平复心情也不会躲在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这是何敏的温柔，徐暖了解这个温柔大姐姐的性格，所以顺着最开阔的地方走，很快就看到了顾泽安静的靠在一棵树旁，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是穿着一身黑的何敏。
从徐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何敏跟前的那条溪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金色的光芒莫名的带着圣洁的意味，就像是教堂里的十字架的光芒。流水声，就像是人们的祈祷声。
祈祷，得来安宁。
徐暖没法看到何敏的神情，但她猜想，一定是温柔的哀伤，眷念的悲痛。
而视线慢慢收回的时候，徐暖视线迎上了顾泽的视线。
些许阳光透过枝桠打在顾泽的脸上，略显柔和的脸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一个人的魅力很容易在他安静的时候体现出来。不说话，不行动，甚至表情都是淡淡的，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本质。
其实，她很乐意和第三批游戏者一起闯关。即便她认为第三批游戏者身上没有她想要的线索，她也觉得和这群性格各异，却意外单纯的人在一起，要比那些道岸贸然的人一起好愉快的多。
她没敢伸出手。
是顾泽伸出了手，接着就是许航唐静姝他们。
他们之间的隔阂来得很快，离开的也很快。
短暂的分别，果然能让人的头脑变得清醒。
徐暖缓缓走向顾泽，顾泽也缓步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一句话，让人不自觉想要微笑的话。
“早点回来。”
她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嗯。”
这个世间，每时每刻，都会有伤心和开心的事情发生。有人幸福也就会有人不幸，而幸福的人能否守住那份福，不幸的人能否走出那个不，全是人自己的造化。
改变，或者不改变。
一个选择题而已。
在距离何敏只有半米的距离时，徐暖停住了脚步。
“阿敏。”
还是只有这两个字，她能说出来的就这两个字。
流水涧涧，恍惚间，徐暖听到了白鸽扑翅的声音，其间夹杂着教父虔诚的念着圣经的声音。
世间没有神，神在每个人的心里。
大多人最终能祈求的，是自己。
圣经，就是人自己的过往，执着的现在，期望的未来。
余豪烧毁了自己的圣经，何敏翻开了自己的圣经。
“阿敏。”
徐暖知道，自己暂时关上了圣经。
何敏终于转过身，低着头，徐暖没法看清她的表情，还是只能猜测。
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徐暖僵硬着身体任由何敏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胸前迅速感受到了一股濡湿，徐暖张开手，缓缓抱住了何敏，右手轻轻的拍着孱弱女人的背部。
微微仰起头，徐暖看到湛蓝澄澈的天空，偶尔的几抹白云，悠悠的摇着翅膀，很像白鸽呢。
低低的啜泣声，渐渐放大的痛哭声，最后是哀嚎悲恸。是声音。
细小的刺痛，密麻的疼痛，刀扎的剧痛。是心脏。
时间掉入流水里，又爬到水面的落叶上，悄悄地溜走。
偶尔撞到的石头和上边的小花都在为它加油，细细的摩擦声让时间有了动力，不再探头探脑，而是大胆的抓着落叶，名正言顺的离开。徐暖看着它离开了，在很久之前，在现在，在无数个未来的日子里，她都会这样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在何敏抬起湿润的脸，带着歉意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时候，徐暖一字一顿的说。
“那不是你的结局，不是他想看的结局，所以，和我一起走下去吧。”
那也不会是秦耀杰的结局，不是她的结局，不是第三批游戏者的结局。
不管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会让监控室的那些人得逞。
既然人的心不一样，她就不必顺着那些人的心意按部就班的闯关，她要揭开这个游戏的秘密，她需要帮手，很多很多的帮手。
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可悲的，她需要大家的力量。
“小暖，”何敏腾出手抹着脸上的泪水，那双笑眼里还是蓄满了水珠，是早晨朝阳最舍不得蒸发掉的露水，那是余豪的珍宝，从不允许现身的珍宝。
“你这话说得很像是在告白呢。”
徐暖微笑。
“阿敏你很喜欢破坏气氛呢。”
每次余豪憋红了一张老脸酝酿感情的时候，何敏都会坏心眼的打断余豪，然后扶着脸笑得花枝招展。
那是没法插足的世界，而当那个世界崩塌掉一块的时候，需要有人补上。不是代替那个男人，而是站在那个消失成为虚空男人的身边，装作，那个人还在，然后笑着加入。
时间依旧不停止。
在看到何敏的双眼有了些许光彩后，徐暖才说。
“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好，”何敏答应得很快，“这一次，我要好好的自我介绍一番。”
徐暖微笑，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像是，蛋裂开的声音。
徐暖猛地起身，越过何敏的肩膀，看到小溪里突然出现的很多绿色的巨大的蛋，而有几颗蛋裂开了，从里边爬出来，浑身都是绿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