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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死亡的的脚步
人生老病死是世间常事，人活一辈子，追求各有不同，但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是否都是渴求着，有人记住了他。毕竟，一个人被记住，才算是真正来到这世间一趟呀。
那么，郭大富被人记住了吗？
自己此刻见证到了他的死亡，这一幕会被自己记一辈子吗？或者说，自己有足够的生命记住他吗？
徐暖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此刻她只能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以暴风雪为背景，以雪地为毯，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山崖下的场景。
赤色的鲜血铺了一地，晕染出绚丽的颜色，赤色之外，是纯粹的白色，赤色和白色的组合出的色调，在这场暴风雪里算得上是美丽的风景了。然而，这个风景的中心是一具尸体，一具肥胖臃肿没有声息的尸体。
徐暖被异响吸引过来的时候，郭大富就已经死了，她只来得及看见两只匆匆离开的雪豹。比起疑惑于为何雪豹只是杀死郭大富而不是将他作为食物，徐暖心里更多的是对于又一名游戏者在自己眼前死亡的震撼。
至于她一心想要找到郭大富证实一些猜测事情是排在这两者之后的。
那具尸体被深深的印在眼眸里，扎根在记忆里，徐暖依旧不能保证会记住郭大富。记忆永远是无情而又可悲的。总是会忘记一些珍贵的回忆，总是在失去后又会渴求。
雪花在一点点覆盖郭大富的尸体，在一点点掩埋那些赤色，徐暖开始感受到胃里的翻滚了，不知道是因为之前从高处摔到雪地里还是因为看到了尸体。
最终她只能趴在雪地里干呕，想要呕吐的欲望又时不时的被咳嗽阻挡，在眼眸想要下起雨时，徐暖想到了戴正言，那个连尸体都没能留下的政客。
她也想到了赵熙，那个温柔而又骄傲的男人，在完全变成水鬼之前，一定会选择自我了结。而现在，死在她面前的是郭大富。
徐暖重重的咳嗽，仿佛想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划过眼角的生理盐水在极地的温度下瞬间就在她的脸上结成了冰，又因为她脸的温度慢慢融化，进行第二次的滑落。
“我为什么要来这个游戏里？”
徐暖破碎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最初最单纯的想要找回前男友的心思在经历了三个人的死亡后终于不堪重负了。
幼小的软弱的心灵根本无法承载三个人的生命。来自心灵的压力和身体的疼痛让徐暖产生了一种从这个断崖上跳下去的冲动。
“啊，这个游戏还真是折磨人。”
“身体折磨，精神折磨，我宁愿选择前者。”
就像是玻璃裂开的声音，尽是不堪，就像是寒风里枝桠的呜咽声，全是悲恸，就像是，不，是最单纯的哭泣。
“好想睡觉，就这么安静的睡下去。”
徐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不可闻。
不知道在雪地坐了多久的她，已经想不起任何事情和人了，她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僵硬麻木的身体没法动弹，而她也渐渐没了力气和知觉。
“徐暖！”
“徐暖，你在哪里？听到的话就回一声！”
徐暖的冻僵的手指动了动。
叫唤她的声音也逐渐逼近，而她还是保持着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的动作。
身体没法动，想要沉睡的心也在苏醒。
她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踩在雪花上的声音。
紧接着，她感受到一双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闪动着什么。
“徐暖，没事吧，不要一直坐在这会冻着的。”
是顾泽的声音，徐暖又一次感受到眼角的冰冷，更多的靠近的脚步声被她忽略，细小的声音依旧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我没事，那个人有事。”
徐暖费力的抬起手，又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下来。
顺着那只手的方向，顾泽看到了还未完全被雪花掩盖住的郭大富，瞳孔在剧烈的收缩时，一双手直接握住徐暖停住不肯放下的手，暖意一点点传到徐暖的手指，再一点点蔓延到心脏。
“不要看，也不必看。”
顾泽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低低的，带着独属他的温柔。
“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会是你的结局。”
就像是密友在耳语一般，有着不加掩饰的自信和不会被嫌弃的霸道。
“顾泽。”
徐暖努力动了动嘴唇，本就不可闻的声音被其他赶到的人的尖叫声所掩埋。
“天啊，那不是郭大富吗？”邓茵茵的尖叫声。
“他是怎么死的？”唐静姝难掩惊恐的声音。
“这事得问她吧，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有问题。”是谢怀小小的质疑声。
徐暖没有回答，而顾泽因为感受到她的冰冷而把她的双手都握在了手里，在做这个动作之前，顾泽早就把徐暖带进自己的怀里了。
回过神来的邓茵茵想要上前拉开他们，又因为之前与顾泽的争论而放不下脸面，生生的停住了动作。
而许航看到郭大富尸体附近变得很浅的脚印后淡淡的回答了谢怀的问题。
“是被雪豹攻击了吧，不过他做的错事够多了，这样的下场也是没办法。”
听到这话的徐暖突然就抖动了下，微微恢复暖意的身体开始活动，轻轻的推开顾泽，轻声的道谢后转过头看向捂着嘴持续惊恐的唐静姝，用微凉的声音说。
“静姝，能否拉我起来，身体，有些僵硬呢。”
徐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落在唐静姝的眼里，是要哭的模样。
“好……好啊。”
唐静姝暂时把惊恐的心情抛在脑后，慌慌张张的伸出手拉起徐暖，看到徐暖艰难的弯着腰揉着自己的膝盖小腿的时候，又忍不住帮忙，还感叹了一句。
“好冷，小暖你在这坐了多久啊？下次不要这样子了。”
完全的是一副嘱咐自家弟弟的口吻。
而当徐暖完全直起身体后，胃里翻腾也没有停止。她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脸色有多么可怕，她也注意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样的热度，也让她没法承受了。
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啊，徐暖依旧想勾起嘴角，这一次，失败了。她率先沉默着离开了这个断崖，向着山顶进发。她没敢去看身后顾泽的脸色，她径直忽略了许航的欲言又止，她没有理会邓茵茵不满的叫嚣。
一条孤独的路。
一条因为想要找回秦耀杰而变得孤独的路。抛下了父母、朋友、工作，在游戏里不断的放弃，不断的变得冷硬。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不要让她产生恨的想法啊。
不要让她放弃啊。
不要让她感到愧疚啊。
无数的想法想要冲破名为理智的藩篱，四处攀岩的肢体扯出了扭曲的弧度，从深渊里爬上来的欲望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切隐秘的事情被这些掩埋。
再一次汇合的六人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唐静姝的调节在无人附和之下以失败告终，最后回归沉默。
他们都不懂所谓的山体运动，在接二连三的雪崩后，没人敢提出休息，而是直奔山顶，登顶之后极目远眺，他们一定能找到另一头的特种树，他们会离开这，这是无言的信念。
再一次入夜休息的时候，徐暖小心的收拾背包里的东西，一遍又一遍，这才让她波动很大的心稍稍安定一些，只是一转头，就看到双手抱在胸前，将自己的缩成一团的唐静姝。
“怎么了？”
徐暖走到唐静姝身边，伸手将滑落的毛毯帮唐静姝盖上去，待看到唐静姝紧张的咬着自己的唇瓣，汗水从两鬓滑过的时候，就明白自己问了一句多余的话了。
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唐静姝的肩膀，轻轻的拍着，细小的声音也自觉的流泻而出，如同冬日骄阳。
“忘了吧，那不是该记住的，睡一觉后继续通关，那是该记住的事情。”
徐暖的话音一落，唐静姝突然扑到她的怀里，掉落的毛毯激起洞里不多的尘土，小小的呜咽声由下向上传过来了。徐暖发现自己能做的，就是拍拍唐静姝，让她好过一点。
记起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后，徐暖就在洞内寻找着邓茵茵的身影，发现她正在和许航有说有笑，一点也没受那个场景的影响。而注意到徐暖看过去的目光后，邓茵茵狠狠的回瞪了自己一眼。
徐暖有些茫然，茫然的视线对上另一边的顾泽的视线后，立刻变得深邃，而那些躁动不安被很好地隐藏在其后。
勉勉强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徐暖收回视线，改为盯着地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多好，梦醒了之后，她还是那个文员徐暖，会因为薪酬晋升担忧，会因为朋友的到来而开心，会因为男友时不时的浪漫而欢乐。
而记忆里那个有着阳光青草气息的男人，还是站在那条开满蔷薇花的青石板路，等着自己的归来。
这是梦吗？
不是。
胸前静姝温热的气息，背后靠着洞壁的冰冷，疼痛的伤口，刺痛的心脏，粗重的呼吸，麻木的双脚，都告诉她，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