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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就是因为你,一个五月出生女生男相的庶出女儿,还得府里姨娘难产,兄长父亲不得归家,还害得秦姐姐险些毁容,我还听说,你亲生母亲也病死好几年了,果真是克父克母克全家。”黎未君猛地一回头,头上那枝金灿灿的宝石云形金簪闪出璀璀金光,黎家已经外强中干,黎未君一个继室的女儿,哪里买得起这样价值连城的首饰。
秦玉暖眼里晃过一丝清明,看来窦青娥这回,是下了些本钱了。
“黎姐姐,说话要有凭有据,”秦玉暖挺直了背脊,毫不退让,“秦家姨娘常氏难产,全因生产前过度劳累,兄长远游,全因家父秉承男儿应志在四方,让其开阔眼界,家父南巡遭袭,已经查清是东秦余孽所为,大姐姐受伤,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爱宠诗诗一时抓狂,至于二姐姐被罚,全然只是二姐姐自己做错了事,信错了人,与玉暖何干?”
说道此处,人群里有一人猛地一颤,继而,就再也不做声,秦玉暖有意无意地扫过脸色不佳的上官仪,她就是要让上官仪知道,窦青娥母女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敌人的敌人越多,就对自己越有利。
黎未君抢着道:“即便是这样,也是你这个妖孽常在秦家,让秦家运途不顺,接二连三地出事,姨娘难产,分明是你克未出生的小少爷,秦少爷远游,是你克兄,秦老爷受伤,是你克父,还有两个姐姐,秦玉暖,你克了全家上下,还有脸说与你无关?”
黎未君说的慷慨激昂,慧安只在一旁不停地捏着龙眼佛珠,突然一下,珠串竟然断裂开来,佛珠啪嗒啪嗒散落满地,敲在大雄宝殿大理石地砖上清脆作响,阵阵击心。
“罪孽啊罪孽,”慧安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痛苦的情绪,他蹲下身,捧着手里残剩下的几颗佛珠,道,“龙眼佛珠能镇妖邪,如今却也无故断裂,果然是邪气冲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秦玉暖,痛心疾首地道:“这恐怕是天生命劫,秦三姑娘,贫僧也束手无策啊。”
“就连慧安大师都没办法破解,那看来,只有把秦玉暖赶出秦家,才能免除秦家灾祸了。”黎未君终于说道了重点了。
方子樱冷冷地道:“这是秦家的内宅家事,哪里容得外人插手,黎未君,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黎未君不屑一顾地冷冷一哼,又愈发挑衅地独独盯着秦玉暖一人。
秦玉暖突然发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佛祖普渡众生,定不会乱判任何一个弟子罪过,玉暖自小安守本分,绝无歹毒心肠,却被人暗中算计,说玉暖是扫把星,这才是佛祖流泪的真相啊。”
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慧安拿了秦夫人的银子,还在慧能师兄的斋饭里下了药,让他昏睡过去,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只能咬着牙坚持到底了。
“大胆,”慧安捏紧了袈裟一角,“佛祖显灵,怎么会是误会?秦三姑娘,你句句慷慨,贫僧佩服,可是佛祖流泪,又该如何解释?”
“这个简单,”秦玉暖的语气淡得像是一潭清泉,可眸子里却闪现着丝丝火光,“只要慧安大师愿意调查清楚,派人将佛像上的血泪取下来,稍作研究,就自然可以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
慧安一惊,喝道,“佛祖至高无上,岂能随意触碰,如此无礼,必遭报应。”
“秦玉暖你简直是出言不逊,”黎未君附和道,“玷污了佛祖,何等大的罪过。”
秦玉暖吟吟一笑,“那慧安大师就是不想调查清楚了?”她突然转头看着冷长熙,“这里品级最大的便是冷大将军,依冷将军看,该是如何?”
这丫头,是在试探自己。冷长熙来回摩挲着食指,眼神犹如雄鹰一般犀利,他盯着秦玉暖清澈得如淬生而出的玲珑玉石,那里头,藏着无尽的纯粹,却又藏着无尽的谋算,就是这样的眸子,就在某一刻,让他微微一怔,有些失神。
“一旦手脚有失,就会伤了佛像,此乃大不敬,不可取。”冷长熙前半句刚出口,慧安就是松了半口气,谁料冷长熙只是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轻功最好,你去,记住,切莫伤了佛像半分。”
慧安一怔,下巴几乎都要吓得掉下来一般,连忙拦住那跃跃欲试的小厮,“使不得使不得,我要向师兄请示过后才能决定。”这样,也能拖些时候吧。
“方才慧安大师不才说,慧能大师身体抱恙,连人都不能见,又怎能拿这些烦心事去惹大师心烦呢,不过是小事,我这小厮是从军中挑选出来轻功最出众的,定不会伤了佛像半分。”冷长熙挑了挑鼻尖,悠然得像看戏一般。
“可是……。”慧安还想努力,秦玉暖接着道,“难不成慧安大师还想将这血泪一直留在佛祖的脸颊上,这若是让旁人看到,流言蜚语一起,这,才是大不敬吧。”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慧安的脸都变得煞白,只能由着那位小厮跃身而上,那小厮当真是手脚敏捷,凌空腾起,一个落脚点都不需要,只拽着帷布挥手一擦,继而稳稳落地,将手上沾满红水的白绢递给冷长熙道,“将军,血泪取到了。”
这个冷长熙身边,能人果然不少,秦玉暖心里暗自感叹。
冷长熙仔细嗅着白绢上看似像血迹的红水,突然轻蔑地一笑,将帕子递给身旁的人,笑道:“雕虫小技。”
方子樱有些焦急,“那血泪到底是什么?”
蓝衣公子接过白绢仔细嗅了嗅,眼神一凝,抬头道:“是花红粉,是办喜事煮红鸡蛋用的。”
此话无疑又是一句雷霆作响。
“好卑劣的手段。”有人感叹道。
更有人不平道,“就因为这种低劣的东西就毁了祈福这等大事,若是让我揪出始作俑者,定要移交官府处置。”
大家关心的重点浑然间就变了,只有黎未君依旧坚持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佛祖流泪,此乃天象,就是有妖邪作怪。”
黎未君越坚定,秦玉暖就觉得愈发好笑,她对着慧安道,“慧安大师,如今慧能大师身子抱恙,寺中能处理大事做决策的,非慧安大师莫属,如今有人刻意用花红粉这等低劣的东西破坏祈福,还请大师一句话,这件事,查?还是不查?”虽然是询问,可是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刀已架在脖子上了,慧安已经全然没有退路了,他咬咬牙,“查,玷污佛祖,罪大恶极,贫僧一定会查个彻底,查个明白,”他喊了小沙弥进来吩咐道,“给我召集所有的弟子到罗汉堂前,我要知道,今日有谁进过大雄宝殿。”
“不劳慧安大师如此兴师动众了,”秦玉暖却是笑着突然止住要出门的小沙弥,就在众人不解之际,秦玉暖朝外头挥了挥手,“把人带上来吧。”
不一会儿,铜儿和满儿就是押着一个手脚被手绢困住的小和尚,这小和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两只眼睛却是精溜得放光似的,他一眼看到人群中的慧安,就似看到一个救命稻草一般,着急得只往慧安身边凑。
“我此行前来,母亲特意吩咐我在万安寺的藏经阁借阅本佛经,以供她诵读焚香,所以在大家都歇在东配殿的时候,我便派了这两个丫鬟去取,谁料在路上,遇到这个叫戒嗔的小和尚在大雄宝殿外头鬼鬼祟祟的,我这两个丫头一喊他,他心慌得转头就跑,还落下了一块红蜡,我本想先捆了他待祈福后再交由慧能大师处置,倒没想到,歪打正着。”
秦玉暖边说,边从这戒嗔怀里掏出红蜡,“先将花红粉加在蜡液里,再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滴在佛像眼睑处,凝结成块,佛像高大,一点红蜡很难被发现,可是等我们来祈福时,大雄宝殿里火炭一燃,气温升高,蜡烛融化,就造成了佛像流血泪的景象。”
秦玉暖语气和婉且不慌忙,发丝因为大殿内火炭腾起的热气微微浮动,冷长熙静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她就像一根坚韧的蒲苇,不与世争只是她的伪装。
“不过,”秦玉暖丝毫没有因为冷长熙注视的目光而感到不适,她微微偏头,朱唇轻启,“一个小和尚犯这么大的险做这种对佛祖大不敬的事,必定是事出有因,亦或者,受人指使,不然,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方子樱指着戒嗔道,“你图谋不轨必有上家,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戒嗔眉眼提溜一转,只抱着慧安的大腿哭喊道,“师叔,师叔您饶了弟子吧师叔,弟子都伺候您这么久了,您什么事弟子不知道,您的喜好也只有弟子最清楚,师叔,若是弟子出了事,您也不会过得舒坦的。”
慧安神色十分凝重,戒嗔的话明显是在威胁他,若是他要治戒嗔,戒嗔一定会把自己供出来的,他还想在这万安寺多挣点香油钱,他的拳头不由得攥紧,既然如此,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滚开,”慧安突然扬起巴掌扇在戒嗔脸上,怒道,“师兄不在,我便要代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说完,又是狠狠地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