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害人害己

沈野鹿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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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6章害人害己

    再一次让噩梦惊醒,我睁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恍然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仿佛还依然被关在那狭小的石棺里,等着陆一尘来救我。然而眼前单调的黑白画面却始终提醒着我,离那次可怕的噩梦,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就像是一粒时刻被时间洪流冲刷着的尘埃,除了浪费生命,连丝波澜都惊不起。

    我热得发慌,连忙伸手拧开了床头的电风扇,没头没脑地吹着,结果越吹心里越燥,便干脆拿了毛巾去洗澡。洗好了要回房间的时候,不期然看到梁焉正站在自个房门口,手里拿着个蒲扇在那儿疯摇。

    “又醒了?”梁焉也热的满头汗,“修空调的要明天才上班呢,你药吃了吗?”

    我垂着眼睑,有些烦闷地道:“没吃,我扔了。”

    “那我不是又给你捡回来了吗?在你床头柜上放着呢,记得要吃。”梁焉这一年多让我带的不爱说英文了,反倒东北话一茬接一茬的:“老鼻子贵的玩意儿,不吃也不该扔了啊。”

    “不扔留着给你?”我拿话挤兑他,“本来就不乐意吃,你还从垃圾桶里往外捡,谁吃谁傻。”

    梁焉见我一言不合就朝他炸毛,无奈地抿了抿嘴,却照顾我情绪似地岔开话题说道:“那什么,胡凌羽明天真要过来啊?他高考完事儿了?”

    “都快能查分了。”我头疼欲裂,敷衍地道,“明天就让他自己坐地铁过来得了,我得去面试。”

    梁焉听见我说面试,鸳鸯眼里登时闪过几分意外,紧张地问我道:“你,你眼睛好啦?”

    我顿了顿,认命地道:“估计好不了了吧。对了,那导演就上次来找你出马的那个胖子,他既然让我去,应该就差不离。”

    梁焉“哦”了一声,嘟囔道:“唉……你说你也真是的,让你吃药你又不吃,给你约医生你也不去,就非要这么折磨自己吗?”

    我没说话,默默推开他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拿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想着梁焉的劝导,心里空落落的。

    自陆一尘离开以后,我的眼睛就出了问题,没瞎,但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白的。医生说是心理作用,推荐我看心理医生,梁焉跟楼舂听进了耳朵里,隔段时间就要给我预约一个。

    然而我一次都没去,因为我看不见颜色以后就连带着也看不见鬼了,这一年半以来反而避免了很多的麻烦,所以我觉得色盲其实也没什么,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做设计了。

    丢了这唯一擅长的技能,我自然饭碗难保,所幸梁焉把“逆旅悲尘”的店面迁回了杭州,让我在他店里给他帮把手,这才避免了我流落街头。

    但我心里其实还想做设计,实在不行做电影也好,于是就有了这次面试。

    那电影的导演之前来找梁焉帮忙的时候见过我,得知我曾经在大导演手底下做后期,非常热情地说他们人手不够,想让我加入他们剧组。

    我就跟他粗略地聊了一下,发现他们虽然没什么名气,但野心不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拿胖子就唾沫横飞地跟我说现在什么烂片都有人拍,他偏要不走寻常路——就要专门拍一些冷门的电影,讲情怀才能有卖点。

    我默默听着,没好意思搭腔儿,问他正在拍的这个是什么类型,他说是反映大学生行凶、高智商犯罪的。由于题材太有针对性,所以想找梁焉去给做法事。

    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梁焉并没有做他们这单生意,那胖子好像就请了别的术士,但自那以后就经常给我打电话想让我过去给他帮忙。

    因为是讲大学生杀人的,所以场景就选在了学校,梁焉开车把我送到美术学院,统筹说安排了人在门口接我,我等了不一会儿,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带着我往剧组所在的教室走,边走边拿眼神来瞥我,欲言又止的。

    “那个,我冒昧问一句,你,你家里有兄弟吗?”

    过了一会儿,那小姑娘到底没忍住,迟疑地道:“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老话都说:睫倒眉断,家宅难安——你,你左眉这儿缺了一块。眉毛属兄弟宫,所谓眉秀而束,兄弟和睦。兄弟宫有异,则会刑克弟兄……所以,你最近还是多留意一下家里吧。”

    我听了她提醒,心里其实是有点不高兴的,虽然知道她可能是好意,但任谁被刚见面的人说“最近要招灾你给我小心点!”应该都不会开心吧?

    她见我沉吟着脸,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我,我乱说的,何况要是真遇上事情,你肯定比我这个光会看脸的人强多了,对了,你师承哪个派系?”

    “我学的是麻衣一流,对驱邪这事帮不上忙的,所以导演才说要再找几个懂行的来,不过我看你的脸色,好像最近也不是顺利的样子。”

    麻衣之术,专攻相卜——是道派分支之一,专门看面相和卜卦的,能预测前事。

    “这小姑娘是道派传人?”我心里不由疑惑起来,“那胖子不过是拍个电影而已,好端端的要那么多道士干什么?”

    一开始我还不明所以,进了片场才发现不对——大夏天的,这间空教室却十分凉爽,隐约透着股阴气,湿漉漉的往人骨头缝里钻,我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瘆人的要命,但我已经没有阴阳眼了,所以又看不出来究竟哪里有问题。

    正疑惑着,那胖导演朝我走了过来,第一件事却是让我看看他们这场景布置有没有影响风水,我无语地说我不懂这些,他们要是不需要场记我就走了。

    他却死皮赖脸地拦住了我,说他之前明明看到我给梁大师当助理,怎么会不懂这些。我懒得理他,直接就出了门。

    虽然我想重新回剧组上班,但我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些魑魅魍魉,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也是作死才会愿意在那么凶的地方工作。

    梁焉见我这么快就出来,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知道会是这样似的,直接发动引擎往东站开,胡凌羽下午两点能到,正好可以接他去吃饭。

    路上我把那导演说的奇葩话跟他复述了一遍,梁焉就冷笑道:“之前那胖子找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很不对劲的气息,明摆着是害人害己,所以不想帮他。你这次面试,我本来想阻止你的,但是看你难得这么有动力,就什么都没说。”

    我不答话,仰躺在座椅上,突然想起那小姑娘跟我说的话,有些心神不宁地给胡凌羽打电话问他到没到。没成想他那边好半天才接起来,而且说话声音特别不对劲,一个劲儿地发抖,像是非常害怕一样。

    “姐!你赶紧来救救我,它来了,啊啊啊,它来了!”

    我让他吓了一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问他那边怎么回事,谁要来了,可胡凌羽却像是经历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一样,发出惊惧而绝望的嘶吼,并着噪杂的声响,电话突地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我脑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胡凌羽出事了!

    可他不是在动车上吗?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我不由又想起那小姑娘说我刑克兄弟的话,慌的浑身发抖,下意识地蜷起右手,颤巍巍地朝嘴边送。

    梁焉见我又要神经质地啃指甲,冷脸将我的手打开,严肃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死死地握住拳,慌张地把胡凌羽的情况跟他复述了一遍,梁焉也担心地拧起了眉。

    “会不会和你舅舅有关?”梁焉提醒我道,“你舅舅最近怎么样?”

    我沉吟着摇了摇头:“当年他身上的痋术被解除以后,他就想把别墅卖了重新开个餐饮店的,但是别人都说那边是凶宅,夜晚闹鬼,所以一直没卖出去。他干脆就找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做了个小领导,我上次去看他,他心态还不错,并不像以前那么投机倒耙。”

    “所以不是你舅舅?”梁焉疑惑地道,“可胡凌羽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能惹上什么邪祟?”

    我也死活想不明白,慌的都快哭了,抖着嗓子给铁路热线打电话询问,然而费了半天的劲都没能联系上。不过,就在我急的不行时,车站的工作人员拿他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胡凌羽在动车上晕倒了,现在正在车站卫生处。

    我跟梁焉连忙赶过去,到那儿之后,我看到胡凌羽昏迷着躺在椅子上,怎么都叫不醒。我又慌起来,跟梁焉一起把他带去了医院,一通检查之后医生却说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拧着眉问梁焉,“他魂魄丢了吗?不然怎么醒不过来?”

    梁焉说他也看不出来:“今天现在医院观察一晚吧,我回去准备点东西,明天要是还不醒,就给他做场法事。”说着,梁焉有点犹豫地问我,“晚上你要在这儿守着吗?”

    “守吧,反正我现在也看不见那些东西,鹿垚给我的舍利我也带着呢,不会出事的。”我看着病床上的胡凌羽,心里有些不好受,“你不知道电话里他怕成什么样子。”

    梁焉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在病房里贴了几张符,又在门口画了个阵,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胡凌羽一直没什么好转,我长时间失眠,现在则更睡不着,干脆就坐在墙边的沙发上玩手游。这个习惯还是受了他跟梁焉的影响,因为他俩都爱玩这款游戏,带上我正好可以开黑玩三对三,可现在他却在病床上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我叹了口气,刚觉得心里有点不好受,游戏界面上就出现了一条消息:“小括号”邀您组队。“小括号”是胡凌羽在游戏上的ID,我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没醒!

    “难不成让盗号了?”我心里猜着,过去找胡凌羽的手机,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

    正迷惑的时候,却听见他书包那边传来金石碰撞的声音,我微微一愣,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亮着!

    ——有“人”在用他的手机玩游戏,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我讷讷地向后退了一步,背上却突然一冷,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就让什么冰凉的东西给挡住了!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是有人从后面把我的双眼给蒙起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