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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州知州的府上,林恩誉坐在小厅的客座上,等着知州钟承庭。
“林大人,我们老爷说他换身衣裳就过来,还请林大人稍候片刻。”一个青衣小厮,给林恩誉上了茶。
“好。”林恩誉应道。
小厮上了茶,给林恩誉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林恩誉一人坐在客座上侯着。
殿试放榜以后,他因为名次不佳,只做了个外放的官员。
最初,他是到赣州府一个叫阳山的县城,做个知县。后来,他升迁至赣州同知。
他在阳山县任期未满,就被破格提拔做了赣州同知。
升任来的突然,时间也很仓促,他收到调令,便急急忙忙的从阳山县赶到了赣州城。
到了赣州城,他也没个落脚的地方,最初几天他是住在驿站里的。
原本,他想在赣州城里租一套院落落脚,但因为大旱和流民的事情,他每日公务繁忙,便也顾不上找院子落脚,所以就一直住在驿站里。
在驿站住了一阵子以后,那赣州的知州钟承庭知道了这件事,钟承庭就邀请林恩誉去自己府上暂住。
说起来,这钟承庭到赣州任知州,也没有多久。
前任的赣州知州因为瞒报灾情而被革职查办。钟承庭是从外省临时调到赣州任知州的。不过他比林恩誉还是早来了不少时日,已经在赣州置办下了府邸,举家都迁过来了。
钟承庭让林恩誉先在自己府上住着,等找到了合适的院子,租下来之后,再搬出去。
当时,钟承庭跟林恩誉说,如果林恩誉暂住钟府,他和林恩誉就可以随时讨论公务,晚上也可以在一起处理公务。
驿站是在赣州城外的官道上的,而钟府却离府衙极近,住在钟府,去府衙也比较方便。
流民和大旱的事情,确实比较紧急,钟承庭又热情豪爽。盛情难却之下,林恩誉便答应了下来,从驿站搬了出来,在钟府暂住。
今儿是沐休的日子,林恩誉和钟承庭都不用去府衙。尽管是沐休,但是两人都放不下公务,便约好了到这个小厅里讨论公务。
钟承庭是林恩誉的上峰,林恩誉便提早了小半刻钟到,在小厅里候着钟承庭。
现在,钟承庭还没有到,林恩誉便坐在客座上,打量起这间小厅。
这间小厅比正堂要小上不少,但是墙上挂了许多书法,楷书、行书、草书都有,横幅竖幅交错,写的内容有警句,也有诗词,整个小厅仿佛透着一股浓浓墨香。
林恩誉将墙上的几幅书法看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幅字。
这幅字很特别。
这是一整幅面儿的蝇头小楷。
林恩誉心里觉得奇怪。在墙上挂字,这很正常。很多读书人都有这样的爱好。
然而,那些字,不管横幅也好,竖幅也好,不管行书也好,草书也好,多是大字。字数不多,但每个字都是很大的,挂在墙上,远远望着,便一目了然。
像这样一整幅密密麻麻的工笔小楷挂在墙上,着实少见。
林恩誉心里疑惑便站起身来,走到这幅书法的面前,想仔细看看这工笔小楷的特别之处。
刚刚走到那幅字前,林恩誉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恩誉,我来了。哦?你在看墙上的字?”
林恩誉一回头,看到了阔步走来的钟承庭,他立刻行礼道:“钟大人,是我来早了。”
钟承庭哈哈一笑,向墙上扫了一眼:“你在看这幅字?”
林恩誉浅笑道:“素闻钟大人喜爱书法。今日一见果然如世人所说,连这厅中的墙上都挂满了书法。其他的书法都是大字,唯有这一幅是蝇头小楷。满墙的大字中,便显得有些特别。我一时好奇,就走过来看看。”
钟承庭捻着自己的一把美鬃,双眼微微一眯,笑道:“恩誉觉得,这幅字如何啊?”
林恩誉闻言,便又重新看起墙上挂着的这幅工笔小楷:“这字端正小巧、娟秀清新、带着几分委婉含蓄。满篇小楷看下来,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柔和的诵读。这一笔工笔楷书,神形具备,是难得的佳作。只是……”
林恩誉迟疑了一下:“钟大人,莫非这一笔工笔小楷,是出自女子之手?”
钟承庭把胡子从上到下捋了一遍,笑了一声:“哈哈,恩誉好眼力,这字正是出自女子所做。嗳,实是我那小女儿胡乱写的,写完之后,非要让我挂到墙上。”
林恩誉朝钟承庭看着,见他眼角眉梢的带着几分得意,便知他是以女儿的书法为荣的,也是极喜欢这幅字的。要不然,就算女儿再胡闹,他也不会把她的字挂到墙上。
林恩誉礼貌一笑说道:“钟大人千金的字,当真颇有造诣。”
钟承庭笑道:“我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顽劣,一个比一个愚顿,读书功课没有一个是出彩的。倒是这个小女儿从小喜欢读书,天生钟灵隽秀。
倒不是我自夸,我这女儿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才识却不输于这世间的许多男子。一笔书法已是自成一派。”
林恩誉道:“钟大人过谦了,公子和千金都是人中龙凤。”
钟承庭摆摆手说道:“不说他们了,今儿是沐休,我们不用去府衙,恩,今儿天气又好,我们也别憋在厅里了,走我们去院子里,找一处避风且阳光好的去处,叫人泡上一壶好茶。你我边喝茶边谈公务。”
“听钟大人的安排。”林恩誉拱手道。
“好,走。”钟承庭爽朗一笑,和林恩誉一起出了小厅。
钟承庭带着林恩誉走到院子里一处背风又有阳光的地方,他命人搬来简单的木桌木椅,又命人泡了一壶好茶,随后,便和林恩誉开始谈起公务上的事情。钟承庭为人处事十分豪爽,但心思却不粗糙,反而很是细腻。他能从知县的位置上熬到知州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蠢人,混迹官场多年,自有几分眼力和心计。
眼前这位同知,虽然官位比他低,论起来还是他的下手,但是他对这位新任的同知早有耳闻。他知道他是本届会试的会元,只因在殿试上触怒了龙颜,才失了状元的名头。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失了状元的名次,但林恩誉在殿试上的所作所为,却为他在读书人和文官中赢得了美誉。
如今,他担任知县不过只有几月,就从知县的位置升到了同知,还是皇上亲自发的调令。
这不是触怒龙颜,而是简在帝心,皇上心底有他林恩誉的名字,他的前途就是不可限量。
钟承庭知道,现在他是林恩誉的上峰,但是日后,谁知道自己的仕途是不是还要靠眼前这位年轻人。
官场上峰回路转、起起落落,谁说的清楚。
所以,他在林恩誉面前不敢托大,尽量摆出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模样。
林恩誉对人一向是彬彬有礼,更何况面前的钟承庭,论官职,是他的上峰,论年纪,是他的长辈,他自然也是恭敬有礼的。
两人在花园里讨论公务,认真而热烈,气氛十分融洽。
而花园回廊的隐蔽处,站着两个女子,远远的看着他们。
“小姐,林大人和老爷好像在院子里谈论公务。”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的丫环,长像普通,但是一边说话一边儿眨巴着眼睛,看着伶俐可爱。
“恩,雁儿。”回话的是雁儿的主子,知州府的小姐、钟承庭的幺女钟若初。
钟若初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远远的看着院子中的父亲,和正同自己父亲讲话的林恩誉。
“小姐,林大人在那里,不如我们去打声招呼吧,也好让林大人见到小姐的美貌。”雁儿说道。
钟若初朝雁儿瞪了一眼。只这一眼却没有半点杀伤力,惹得那小丫头咯咯轻笑。
“雁儿,小声些,莫要让爹爹和,和林大人听到了。”钟若初说道。
“小姐胆子真小,都不敢上去跟人见个礼。”雁儿说道。
钟若初俏脸一红,青春娇嫩的脸庞顿时浮上了一层晚霞般的红云:“我,我是胆小。再说,他是外男,我是闺阁中的女子,他和爹爹在谈公务,我自当回避才是,若是回避不及,见个礼就是,哪有自己凑上去的道理?”
雁儿自小跟着钟若初,两人情同姐妹,说起话来也很随意。雁儿听钟若初这么说,歪着脑袋说道:“小姐可以假装没看到,先走过去,再假装突然看到林大人和老爷,再行礼,不就成了。”
钟若初红着脸,嗔道:“你这小丫环,哪里那么多鬼主意?我可假装不来,你要说我胆小,我就胆小好了。”
雁儿吐了下舌头:“小姐,莫要生雁儿的气,就当雁儿胡言乱语。”
钟若初叹了一口气,抬眸继续往林恩誉看着。
只见他一身淡清色长衫,气质淡然沉稳,眉目清朗,俊逸不凡。
钟若初爱看书,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曾想,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男子?一定是古人杜撰。
当时,她只是一笑而过,不以为意,直到不久前,她见到了林恩誉。
钟若初远远的看着林恩誉,渐渐的看得入了迷,亮晶晶的杏儿眼中慢慢浮上了温柔的情意。
雁儿看到钟若初这般痴迷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恨不能大叫一声,好让那林大人往这边看上一眼。
院子里,林恩誉专注的和钟承庭说着公务,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后,有一双美目远远的痴迷的看着他,就像当初他远远的痴迷的看着别人。
——
午后,钟若初正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练字,雁儿在书案边给她研磨。
“小姐的字越发进近了。雁儿虽然看不懂,也看得出小姐的字写得好,看着就赏心悦目的。”
钟若初说道:“还不够好,还要多练练才是。”
“上次老爷说小姐的字如泣如诉,娟秀委婉,自成一派,雁儿也觉得好看。小姐的字就像是把女儿心思都融到字里,温柔含蓄,心思慧敏。”雁儿说道,“老爷对书法研究那么深,老爷说好,就一定是好的。老爷还说小姐的字,比府里的少爷们都好。”
钟若初道:“练字需要静心,哥哥们是男子,年少时,自是要好动一些的,等哥哥们心思沉下来,自然也会写好的。我也只会写这工笔小楷,让我写大字,我可就不会了。”
雁儿笑道:“小姐,您每次写字,一坐就要坐上许久,坐久了就容易冷。我去把碳火燃的旺些。”
“嗳,去吧。”钟若初说罢,继续在宣纸上写字,脑中却渐渐浮现出上午,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想到那身影,她心弦便微微颤着,笔峰落下的字也越发柔和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钟若初面前的宣纸,已经写了大半。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钟若初抬头,疑惑的问道:“外头怎么了?怎么那么嘈杂?”
“刚才院子里还安安静静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就这么吵了,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雁儿说道。
“小姐,我出去看看?”雁儿接着道。
“嗳,你去看看吧,不知道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钟若初说道。
雁儿应了一声,便转身,打了帘子走了出去。
只一会儿,雁儿就跑了回来,一手打起帘子,一手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显然只一路疾跑回来的。
钟若初见状,急忙问道:“雁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雁儿摇摇头:“没有,没有,出什么事?”
“那你做什么这么慌张?”钟若初杏眼大睁,好奇道。
“是,是林大人要走了。”雁儿说道。
“什么?”钟若初心里一惊。
“是皇上亲自下的调令,要把林大人调到京里去,说是林大人要升官了。”雁儿说道,“老爷说要恭喜林大人升迁,今晚,让厨房好好备下酒菜。”
雁儿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外院的婆子刚刚从外头采买了许多食材,正往厨房里运。方才,路过这里的时候,运菜的车翻了,许多下人都赶来帮忙,所以才这般吵闹。”
“他,他什么时候走?”钟若初小声问道。
“说是后日就走,”雁儿说道,“调令来得急,明儿林大人去府衙交接公务,把手头的公务交接给别人,后日,他便启程南下,去京城。”
“小姐,小姐……”雁儿见钟若初不说话,便唤了她两声。
钟若初垂下了杏眼,手里还握着一管细巧的羊毫,墨汁慢慢的从笔尖滴了下来。
一滴墨汁滴在了宣纸上,慢慢晕开。
满页的工笔小楷,顿时模糊成一片。
……
傍晚,钟府开了宴席。
因为男女不能同桌,宴席便开了两桌,一桌是男子,另一桌是府里的女眷。
林恩誉坐在男子的那一桌,而钟若初在另一桌。
两桌之间摆了一张榉木底的山水绣屏风。
钟若初看不到林恩誉的样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是知州家的千金,她是大家闺秀,她不敢也不能,饶过这一方屏风,跟他说上一句话。
她只能屏息凝听,听他清润的嗓音,听他温和的笑声。
——
夜里,钟若初洗漱好后,就坐到了床上,她头脑里乱乱的,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他的身上,飘到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在他来府里住之前,她就听自己父亲提起过他,说他才情过人,前途无量。
那时,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一个初涉官场,意气风发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