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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盒中所装之物,他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这是一件铁器,跟一只巴掌差不多大小,形状像个“丫”字,有些像小孩玩的弹弓,但显然不是。
在“丫”的两个枝桠之间,不是有弹性的弓弦,而是一把小刀。这把小刀没有刀尖,开了锋的一面是刀刃,没有开锋的一面是刀背。
乔玉妙托着腮,笑眯眯,看着齐言彻把她送的礼放在手心,左看右看:“这叫剃须刀,是专门用来刮胡子的,呵呵,我找了铁匠铺子定制的。”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学着齐言彻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这把剃须刀是乔玉妙根据她前世剃须刀的模样,设计出来的。
在她前世的现代社会中,男人刮胡子不是用电动剃须刀,就是要手动的刀片剃须刀。电动剃须刀,乔玉妙是没那本事弄出来的,但是刀片式剃须刀,她却是能弄出来个大概的。
乔玉妙曾经听说过,女人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送礼物,剃须刀便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不仅实用,而且也透着一股亲密的意思,也带着一点男人和女人之间淡淡的缠绵之意。毕竟胡须是只有男人才有的,修面是男人私下个人生活。一个女人给喜欢的男人,送这样的礼物,若是那男人也喜欢她,心里一定很欢喜。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齐言彻握住了剃须刀的手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乔玉妙娥眉一凝:“不合你心意吗?”
齐言彻转过头,冷峻的凤眸里,慢慢的凝上了一层缱绻缠绵,黝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怎么会?只是,有些出人意料。”
乔玉妙双手交叉着趴在桌子上,回头,朝着齐言彻说道:“恩,你喜欢就好。”
她嫣然一笑,这效果似乎还是不错的。
“恩,”齐言彻低下头,凑近了,看她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如墨的眼眸越发深邃,仿佛要将她吸到眸子里,好生怜爱一番才是。
两人凑得极近,乔玉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呵呵的笑了一声。
“怎么了?”齐言彻问道。
“我觉得我们互相赠的礼,很有意思。一般男女之间送礼物,都是送一些香帕香囊,首饰衣料。可是,我同你,竟然互相送了一把刀,你送了我一把匕首,我送了你一把剃须刀。想来,也挺有意思的。”乔玉妙说道。
齐言彻唇角微扬:“说来也是。”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齐言彻又道:“玉妙,我今儿来,是想问问你,对于我们的婚期,你可有什么看法?”
“婚期?”乔玉妙坐直了身子。
“如今亲事已经定下,我们需得把婚期定下了,大婚需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齐言彻道。
乔玉妙想了想,歪了歪脑袋:“你怎么想?”
“我是想着,”齐言彻喉结滚了一下,“我是想着,今年年内,把这大婚办了的。”
乔玉妙咯咯一笑,抬了抬眉心,今年?他二十五岁时晚婚。
齐言彻接着说道:“我是想,我们在今年夏秋之季成亲,现在已经快要入夏了,若是快一些的话,就放在夏末,若是慢一些的话,就放在秋季,冬季太冷,却是不适合大婚的。”
“那就秋季吧,夏天太热了,就算是夏末,暑气未尽,一定也很热的,”乔玉妙说道。
她知道古代嫁娶,做新娘子,要凤冠霞帔。那正式的嫁衣繁杂又华丽。若是夏日成亲,穿这么多,一动不动就能出上一身汗。男人的新郎服也是又正式又厚重的。
若是夏日成亲,这么穿,一动不动就能出上一身汗,到时候,两个人都是汗涔涔,臭哄哄,难受不说,还大失风景。
成亲这样的大事,她还是挺期待的,实在不差个两三月的。
乔玉妙接着说道:“到了秋季,天气就会凉爽很多,到时候秋高气爽,气候宜人。而且,从现在到秋季也还有一段时间的,准备的时间,也充分。你说呢?”
齐言彻说道:“好。于我而言,夏季、秋季都是可以,只要在年内都行。秋季气候好些,也可以准备得充足些,而夏季,天气热些,不过……”
喉结微微一滚,目光幽深:“却能早你娶你进门。”
唇角微扬,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既然意属秋季,那便秋季,对于大婚而言,秋季确实更适合。不过相差两三月罢了,我,等得。”
“好,那就秋季。”乔玉妙点了点头。
“至于具体的日子,我找钦天监的官员算个黄道吉日出来,等黄道吉日算出来之后,再同你确认,到时候便正式定下婚期了。”齐言彻说道。
“”乔玉妙应道,随即她又呵呵笑了两声。
“这回是笑什么?”齐言彻问道。
“我是笑,恩,论理来说,这婚期合该是双方父母一起商议定下的,像你我这样两个要成亲的人,坐在一起讨论婚期,在大景朝,也算是独一份的了。”乔玉妙说道。
齐言彻也是一笑说道:“你我自是不同的,我自小去北疆打仗,出门在外,从来不拘泥这些。而你,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
乔玉妙嘿嘿一笑:“国公爷说的有理。”
齐言彻正了神色:“你我都已经定亲了,婚期也要定下了。玉妙,你叫我名讳就好。”
乔玉妙臻首微侧,嫣然一笑,凑到齐言彻的身边,手臂从他的臂弯里钻了进去,以挽着他手臂的姿势贴在了他的身侧,头轻轻靠到他结实的肩膀上。
齐言彻身子滞了一滞,对这样的姿势,他有些陌生。然而,手臂交叉,女儿家娇软的身子靠着他的身侧,她的头轻压在他的肩头,仿佛托付,也仿佛信任。
他的鼻尖充满着她的发香亲,昵而温馨。
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了,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她,便生出另一只还自由着的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小手,五指从她的五指间钻了进去,十指交叉,然后扣住。
乔玉妙也是五指一扣,与他便是十指紧扣。她低着头,娇声唤了一句:“好,言彻。”
“恩,”齐言彻听她唤他的名字,身子一苏。目光,落在这十指相扣的一大一小一双手。
凝视了一会儿,目光慢慢上移,移到了她的手腕,从来素净的皓腕上,如今带上了一只玉镯,这玉镯晶莹翠绿,盈盈透着温润的光泽。玉镯带着温润的光泽,松松的,随意的,环着她洁白柔嫩的皓腕,衬得那皓腕更加秀美。
这玉镯,便是他提亲的信物,带上他的信物,她便是他定下的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齐言彻便起身离开。乔玉妙把齐言彻送到院门,见他出了门,她便顺手关上了门。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黑宝跑了过来,它摇着在尾巴,吸着湿漉漉的鼻子,在乔玉妙脚边窜来窜去。
大约是刚刚吃好东西,脖子上竟然还粘上了一颗米粒,黑宝浑身漆黑,一颗白色的米粒沾在脖子上,分外显眼。
乔玉妙被它萌到不行,也不知道吃东西的时候,它是怎么把米粒吃到自己脖子上的。
她蹲下身子,把黑宝脖子上的那颗米粒拿去。拿走米粒,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黑宝那漆黑的大眼,正看着自己,像黑宝石一半透着澄澈明净的光泽。
乔玉妙心一软,便按了按它的脑袋,黑宝歪了下脖子,眼里透着疑惑。
乔玉妙一笑:“你是他送我的,现在,我快要和他成亲了。”
她站起身来。她是秋季穿越来的,下一个秋季便是她的大婚,到时候气候宜人,桂香满园,云卷云舒……
太阳快要落下,夕阳余晖洒落。
国子监下了学,学生们纷纷离开了教舍,除了林恩誉和卢乾志。
“恩誉啊,现在时辰还早,我们再在教舍里温习一会儿功课。一会儿,吃了晚饭,咱们再回校舍接着看书,”卢乾志说道,“夏季就要到了,过了夏季就是秋季,到了秋季,就要秋试,今年秋试,我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恩。”林恩誉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还沉浸在手中的线装书之中。
“嗳,本来么,会试每三年就会举行一次,我今年十八岁都没有到,本来今年要是没有高中,再读三年,等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再来考,也是不迟的,有多少人是过了而立之年才中的进士,”卢乾志也不管林恩誉没有搭理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可是啊,那日,我去明秀家里提亲,她爹虽然没有直接把我赶出来,但是看得出来,对于明秀和我的事情,他却也是不情不愿的。”
“恩。”林恩誉随意的应了一声,“不是最后还是应了你吗?”
“嗳,你也知道,说是说应了的,这应了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今年秋试,我就得高中,还必须得二甲以上的,”卢乾志说道,“而且,只能是今年的秋试,三年后的那期秋试也是不行的。”
林恩誉终于微抬了头:“恩,你能等得三年再考会试,人家姑娘却是等不得这三年的,耽搁了人家的年岁,你可就罪过了。”
“是啊,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当时信梁侯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所以这次的秋试,与我而言,自是至关重要的。”卢乾志说道。
卢乾志吸了一口气:“今儿晚上,我们继续挑灯夜读。”
“恩。”林恩誉应道。
“恩,对了,你如何了?”卢乾志转向了林恩誉,“我见你这几日,在功课上花的时间是挺多的,不过总算是知道吃饭睡觉了。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么憔悴了,你可算是缓过劲来了。”
林恩誉握着线装书的手顿时一滞,说道:“乾志,谢谢你,不用担心我。”
卢乾志身子往林恩誉那边斜了过去:“俗话说的好,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恩。”林恩誉随意的应了一声。
“那你就别念着那乔姑娘了?”卢乾志道。
林恩誉星目垂下,沉默了片刻,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把饭吃了吧。”
说罢,林恩誉将线装书合拢,把书册整齐的放在书案上,站起身,转身就超门口走过去。
卢乾志看着林恩誉的背影,叹了一口,随后便也慌忙起身,跟了上去。
——
自从兰香被抬了姨娘,齐言衡就很少碰乔玉姝,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去乔玉姝那里,其他的日子都会歇在兰香那里。
每逢初一、十五,齐言衡会进正屋,在和乔玉姝行房时,他总是带着怒意的,而乔玉姝总会落得一身的瘀伤。
一月两次,苦不堪言。
每逢初一、十五,提前几天开始,乔玉姝就会开始害怕。厢房里,乔玉姝让翠菊给她抹药。
今儿是初五,初一留下来的新淤伤虽然淡了一些,但是还是很明显,和老淤伤混在一起,雪白的肌肤,斑驳狰狞。
抹好了药,又歇了一会儿,乔玉姝便开始看起齐国公府各项物资的进出台账。
本来,齐国公府是由老太太齐季氏管理内宅事物的,但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府里琐碎事情太多,她些力不从心。乔玉姝进了门之后,齐老太太见她还算能干,就把内宅琐事交给了乔玉姝,让她打理去了。
当然,齐国公府库房的钥匙、地契房契、大笔的银票票号,还是牢牢掌握在齐季氏手里的。
不管怎样,齐国公府内宅,现在是由乔玉姝来打理的。哪怕现在乔玉姝失宠,兰香得宠,也还是由乔玉姝打理内院,兰香毕竟是个丫环提上来的姨娘,身份太差,连大字也不识几个,账册也看不懂,自然是不可能管理内院。
如今,在褚玉院里,齐言衡宠爱妾兰香,冷落乔玉姝这个正妻。
下人们惯是会看人高低的,见乔玉姝不受宠,对她也没有了刚开始的恭敬。
不过,毕竟乔玉姝还管理着齐国公府的物资和日常开销,下人们对她总是还有几分忌惮和敬畏的。
乔玉姝忍着身上的淤伤的疼痛,挪好位置,靠着软榻的靠背,坐正了身子,仔细的查看着账册上各种物资的进出。
她知道,她必须牢牢握住这管理内宅之权,好好的管着这个内院。
如今,这掌管内院的权利,是她在褚玉院生活下去唯一的倚靠了。
若是她出了什么纰漏,惹得老太太不满,老太太把这管家的权利收了回去,那么,失去了这个掌管后院的权利之后,她的日子便更加难过,下人们缝高踩低,她一不受宠,二无管家之权,怕是人人都能踩上她一脚。
乔玉姝仔仔细细的看着账册,突然柳眉一凝,脸色一变,盯着账册的一页看了半晌。
过了片刻,她突然抬头:“翠菊,去把钱妈妈叫来。”
“是。”翠菊应声出了屋子。
只一会儿功夫,翠菊便领着一个四十来岁妇人进了厢房。
“钱妈妈。”乔玉姝道。
“夫人唤我。”钱妈妈站在乔玉姝跟前应道。这钱妈妈是齐国公府的管事妈妈,身材瘦削,眼角皱纹颇多。她是齐国公府的老人,资历颇厚,站在乔玉姝这个进门并没有多久的新媳妇面前,不卑不亢。
“恩,”乔玉姝应了一声,把账册放到一边,“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府里进出台账的事儿。上个月,女子葵水时填塞用的细碎棉布、碎细纱等物,兰香那里竟然没有领吗?还是这台账漏记了,少记了兰香领取葵水之物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