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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盖与武松并辔而行。
“武贤弟,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现在已经没了军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军师!”这句简短的话语,此时被晁盖这个天生的大嗓门用最低的声音苦笑着说出来,包含了多少辛酸和无奈。当初一起劫生辰冈的时候,自己与吴用的关系那真是如鱼得水,然而自从宋江上了梁山后,此人便暗中倒向宋江,处处与自己作对。这次出征,晁盖宁可带上二龙山派系的人,也不愿带吴用这个老兄弟了。
武松正色道:“好,天王哥哥,把花荣和李逵带上。”
晁盖道:“他们是宋江的心腹。”
武松道:“带上。”
晁盖略一沉吟,将令旗扔给传令兵,吩咐道:“速速传令,召花荣和李逵随军出征。”
“得令!”传令兵调转马头,揣紧了令旗飞马返回。
无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两骑马迅速追上前队,马背上坐着的正是花荣和李逵。
二人在马上行礼:“参见寨主!”
晁盖将马鞭一指武松,道:“现将你二人并入武行者营中,听他令号。”
“遵命!”二人异口同声道。
梁山军一路奔袭,离曾头市二十里处下寨。鲁智深、杨志、林冲、秦明、呼延灼等战将率亲兵护卫在晁盖身边,武松命人打火造饭。
吃饭时,武松看着晁盖身边那些极有分量的头领,心中暗自叹道:“前世的晁盖真是太可怜了,只带了自己派系的那点零星人马,结果只一阵就丢了性命。这回有这么多人护卫他,应该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了吧。”
胡乱吃了几口炊饼,武松似乎想到了什么,铺开一张厚纸,研了墨,工工整整的画了一枚大戒指,上面的鹰爪图案也尽量画的很清晰。
虽然画工不咋地,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了。
众军士长途跋涉,不利急战,休息一夜。次日四更造饭,士卒饱腹,马匹亦己喂饱草料,晁盖率军直奔曾头市而来。
一位头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铠甲赛冰霜的大将,威风凛凛的站立在曾头市的城楼上,只见他提着手中方天画戟,指着城下大喊道:“大胆梁山贼寇,无端犯我曾头市,让你个个皆死!”
大将身后,站着五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他们高举手中兵器,一齐挑衅道:“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
晁盖怒气填胸,登时便要攻城,却被武松及时拦下。
“鹰爪门掌门人武松,有书信交与曾头市史教头!”武松将那张画了黑戒指的纸裹在箭杆上,用细绳系好,然后拉开长弓,将那枝箭射在了曾头市的牌匾上。
花荣和杨志同时赞道:“好箭法!进步真快!”
武松对二人相视一笑:“多亏二位教的好!”
城上大将一听武松提到“鹰爪门”三字,登时闻之色变,小心翼翼的取下箭杆,续又万分谦恭的打开里面的书信。当他看到那张画时,眼中竟然有些酸涩。
“三师兄,别来无恙啊!”武松对着城头大喊道。
林冲大惊,喃喃道:“这史文恭竟然也是恩师所收的弟子?”
原来,卢俊义、林冲、史文恭、武松四人拜入周大师门下的时间间隔实在太长,学艺有成后,辞别恩师,各自归家。所以,后入门的人听过师兄的名,而先入门的人却不知师弟为谁了。
师门信物上的鹰爪图案特别怪异,与一般的鹰爪大相径庭。如果对方不是真的照着实物来画,是万万画不出这种图案的。
“曾长官。”史文恭对身边一位老者微一颔首,低声道:“待史某下去查探一番,此人若真是我师门之中,倒也避免了一场流血争端。”
曾长官道:“教头一切小心。”
老谋深算的曾长官巴不得能够避战,战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无论谁胜谁败,都对双方有损。再者说,这照夜玉狮子马再怎么价值连城,也是给他史文恭骑,曾头市又得不到半分好处,何苦为了一匹马牺牲无数性命?何况曾头市又没有高人会布置祝家庄那样的机关,双方在平地上硬打,曾头市多半会被梁山军碾碎。
当初史文恭抢梁山的马,曾长官心里就很不赞成,只是嘴上不敢得罪这位武功卓绝的史教头,怕他一气之下骑了宝马离开曾头市。到时梁山再兴师动众来曾头市要马,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今天史文恭这个狂傲霸道的人,见到这个自称“师门中人”的家伙,态度竟然如此温和,看来这事不会弄成僵局。想到这,曾长官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长吁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史文恭快步下城,曾家五虎之一,史文恭的爱徒曾升谏道:“师父,您可要当心点,莫要着了他的道!”
史文恭道:“你尽可放心,闻知那打虎武松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不然我师父也不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他必定不会阴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潜意识中对武松的话已经有些相信了。毕竟对方能画出师门信物,必定不是简单人物。
城门“吱”的一声,缓缓开启,史文恭带着一队骑兵出了城,城门复又缓缓关上。
史文恭倒提着方天画戟,很显然,这是一个没有敌意的动作:“打虎武松,你敢不敢走近一点,让我看清你手上的戒指?”
武松放声大笑道:“有何不敢?三师兄虽然武艺绝伦,要想在二十回合之内将我拿下,恐怕也非易事。”
史文恭摇头道:“恩师若当真把掌门之戒传给了你,便是借史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于你。”
一口一个“恩师”,叫的这般亲切,似乎对周大师将他逐出师门之事,一点也不忿恨。
武松不再言语,催马前行,史文恭亦单骑抢出。
二人到了垓心,武松拱手行礼:“三师兄!”
“啊也!”史文恭看清了那枚黑戒指,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似遭了雷击一般,喉咙里咯咯作响,身体不住的颤抖,良久才哽咽道:“我对不住师父,今日更没脸与掌门人相见!两军阵前,不方便给你行跪拜礼,师弟莫怪!”
史文恭态度如此谦卑,这还真是武松所始料未及的。
“三师兄,此刻你我各为其主,兄弟有个主张,对双方都有利,你可依得?”武松道。
史文恭道:“你且说来。”
武松指着史文恭跨下的那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全身上下无一根杂毛的照夜玉狮子马,道:“此马是江湖中人献给我梁山的,三师兄恃强夺之,于理有亏。请三师兄看在武松薄面上,交还此马,双方罢战言和可好?”
史文恭没有半分迟疑,当即跳下马,牵了缰绳递给武松:“你这便牵了去吧。双方罢战,也好过生灵涂炭!”
史文恭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回本阵,武松牵了宝马,递给晁盖。晁盖看了武松一眼,眼神中充满赞许的神色。他跳下马背,将旧马交给小喽罗,复又翻身骑上宝马。
天下第一寨的寨主,骑上天下第一神骏的宝马,这种快感,不禁让晁盖心中生出万丈豪情!
曾头市的一名喽罗给史文恭牵了一匹新马,史文恭跃上马背,对晁盖抱拳道:“晁天王,今日我看在武松的面子上,交还此马,你我双方的梁子,可以化解了吗?”
晁盖向来不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对方二话不说,便交了马,摆明了不愿生事。你若再得理不饶人,非要并个你死我活,那不过是徒伤双方人命而已。何况史文恭与武松还有同门之谊,能不开战,当然还是不开战的好。
晁盖也不提段景住挨打的事,既然兵不血刃便夺回了宝马挣回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宋江每次都干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而自己,一人未伤,对方便乖乖讲和,岂不比宋江更有面子?
想到这,晁盖横握朴刀,道:“史教头,你既肯还我宝马,以往过节,一笔勾销。”
史文恭道:“好!以后曾头市与梁山井水不犯河水。师弟,以后若得了便,频寄书信来!”
武松道:“三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史文恭道:“后会有期。”
城门复开,史文恭带人回城,城门重重关上。
回军路上,武松令时迁带着斥候在后面哨探,一旦曾头市暗派追兵偷袭,立即来报。
梁山军缺马,步军占了多数,走不快。严防对方的骑兵偷袭,确有必要。
晁盖见武松如此谨慎,对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防备的如此严密,只是为了更好的护卫自己,心下大为感动:“怪我瞎眼,结交吴用这种人渣……唉,真是与武贤弟相见恨晚啊!”
梁山军行了约莫五里的路程,骑在照夜玉狮子身上的晁盖心情愉悦,不停的夸赞武松:“武贤弟,真你有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时,远处一个身形特别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武松眼帘,只见那人双肩一沉,双腿一曲,微一俯身,攸地一下,消失在山岩之后。
这个矫健的身影,敏捷的动作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个地方明显不适合打猎,那人却为什么背着一张弓呢?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事太蹊跷了。
他到底是谁呢?这个身影明明在哪见过,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晁盖心情大好,连连对武松竖起大拇指:“武贤弟,你这军师当的,可真厉害。”
武松却似没听见一样,满腹心事。
“武贤弟,你怎么了?”晁盖见他一直不肯接话,心中大为惊奇,故出言相询。
“天王哥哥,不对劲!”武松恍然大悟:“刚才那个身影……我想起来了,那人是宋江的六位亲兵之一,被花荣调训弓箭多日……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要干什么?”
“哥哥,此地不可久留,有人要行刺哥哥!”武松大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