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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二叔,难道他们家就没有捧火盆的后生了么,非得让我来?”
在胖子话音刚落的同时,我就打断了二叔与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嘴。
毕竟捧火盆这种事情除了孝子之外,别的人来做,终究有那么点不合情理,这不是咒自己亲人么。
当然,那种职业孝子当我没说。
二叔剜了我一眼,手一挥,说:“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是。”
自打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二叔这么斩钉截铁的做决定,不给你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
于是乎,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安排完工作,二叔便领着我们去熟悉下葬那天需要注意的流程。
其实这主要是和胖子他们说的。
在怎么说,我没来之前,二叔他们做得一直都是买了寿材后的售后服务,也就是运寿,对于下葬这个业务,用二叔的话来说,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之所以这次会接下来下葬这份活,一是因为西装男开得价格高,二是胖子他们几个的怂恿。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叔一直都在教导我们下葬那天需要注意的事情,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二叔也是非常看重的,毕竟有红票子鞭策着呢,敢不上心?
明天就是下葬的日子了,早在两天前,办事需要的纸人纸马都已经订好了,下午的时候,西装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领着一些子侄辈,去扎纸店把这些冥物都给运了回来。
按理说,这东西应该是在明天早上的时候由帮忙的人用车子拉回来,但就算是这样,这些冥物也不能送进家中,这样的话,会对家里人不好的。
用胖子和钢钉的话来说,这个西装男要不就是不懂规矩,要不就是脑袋进水了。
我们三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二叔忽然走过来,挨个踢了我们一脚,啧了一下嘴:“别废话了,快去帮忙。”
胖子笑着站起来,很随意的拍了一下屁股,跟二叔嬉皮笑脸的打起了马虎眼。
相比之下,钢钉倒是务实多了,已经去帮着西装男去搬运车上的纸人纸马了。
“王先生。”
忽然西装男一声叫喊,二叔回过头去,见西装男快步的小跑过来,到了跟前,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二叔就不满的皱起了眉,两人又说了几句,便转身去了灵堂旁边的屋子。
“小爷,你看这个纸人像不像你。”
正在我怔怔出神的时候,胖子平地里一声咆哮,吓得我身子一颤,忙转过头来,胖子正站在三轮车的车帮上,怀里抱着一个纸人,冲我直挑眉毛。
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和胖子,还有钢钉也就熟络了,毕竟这些日子都在一个房间住着,年轻人又融入的快,平时也会开一些小玩笑。
“滚你娘的蛋,你咋不说像你呢。”我翻了个白眼,直接骂了回去。
胖子嘿嘿笑,抱着纸人跳了下来,地上,被他踩出来了两个小小的凹陷。
将纸人等冥物都搬了下来后,大锅饭就已经做好了,几个人端着陶瓷碗,蹲在院子里的角落,吃的正香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到灵堂旁边房间里传来二叔一声怒吼。
紧跟着,二叔阴沉着一张脸,吭哧吭哧的走了出来。
“二爷,咋着了,怎么生这么大气。”
胖子放下碗,问道。
二叔看了一眼胖子,提了一下裤腿蹲下来,自顾自的摸出来香烟,抽了两口,还是忿忿不平的样子:“妈的,这人有病吧,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艹。”
二叔发脾气爆粗口不常见,一时间,胖子登时来了兴致,忙问了两句,其实他问的,都是我们想知道的。
但二叔却挥了挥手,站起来去盛饭去了,什么话也没说。
回来的时候,二叔就说了一句今天早点睡,明天好好把这一单活给做好了,往后再也不接这种活了。
我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毕竟前几天那种反自然的事情委实太吓人了。
吃过了饭,一群人散去,我和胖子还有钢钉回到房间,无所事事的时候,胖子拿出了扑克牌,说是玩两把,我是无所谓,倒是钢钉却说明白要早点起床做事就睡去了。
胖子直撇嘴,嘟囔了两句扫兴之后,就拉着我玩起了接竹竿,也就是接龙。
时间一直到了后半夜,直觉得困意阵阵,和胖子说了一下,便散了场。
下楼整理一下个人卫生,回来时经过灵堂,忽然后背一阵发寒,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暗处悄悄的盯着你似的。
但灵堂已经是空无一人了,这个点,差不多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本来守夜的西装男他们这些孝子早回去睡觉了,以至于,灵堂内除了两杆长明烛在静静的燃烧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经过前几天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邪乎,我也不敢多待,连忙顺着墙角向楼梯口走去。
哗啦···
一阵不符合天气常理的穿堂风吹进来,吹动被西装男吩咐放在灵堂里的两个纸人,发出了一阵阵哗哗啦啦的声响,那种声音,就跟有人在你睡着的时候对着你的耳朵有节奏的咯咯僵笑一般。
当时我心里就是一咯噔,头也不敢回,撒开腿就跑。
上了楼梯口,身处在灯光下,我方才松了口气,趁机悄悄回头瞄了一眼灵堂景象,这一看,却瞬间感到脊背发寒,身上的寒毛更是根根直立起来。
灵堂内,本来是面对大门的两个纸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导致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清一色的面对着楼梯口,不,准确来说,是正面对着我的视线。
苍白有如涂了面粉的纸人就这么面对着我,纸扎成的表情呆滞无神。
但就是这种呆滞无神,或者说没有半点生气的表情,却将我吓得浑身动弹不得。
因为,那两个纸人长相,和我非常相似。
应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才对。
再也没有比我自己更清楚我长相的人了。
那不科学的穿堂风继续吹着,吹动着纸人发出一阵阵哗哗啦啦的声响,听的更是渗人不已。
我急切想要脱身跑上楼,但是双腿却好像是被人紧紧的抓住固定在了地上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提不起脚。
这种感觉,就和坐了过山车下来后腿都被吓软了差不离。
哗哗···
风继续吹着,隐隐约约,那种让人牙床直打架的咯咯笑声更是不经意之间传入耳中。
不,不是隐隐约约,而是真的有人在笑。
或者说,不是人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的纸人,浑身颤抖不能自抑。
你能想象到深夜四周寂静无人的时候,在灵堂中,两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纸人冲你笑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这不外乎对着镜子玩石头剪刀布,然后被镜子里的那个你赢了一般。
扑通。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已经软的无法支持我的体重。
背紧贴着楼梯栅栏,望着灵堂里还在冲我笑,不断发出阵阵咯咯令人毛骨悚然声音的纸人。
心中惊恐有如山崩地裂一般,我转身手脚并用的朝着楼上爬去。
忙不迭的爬上了二楼,我头也不敢回的进了自己房间。
“小爷,你这是玩什么?行为艺术?”
刚进门,正脱着棉袄的胖子错愕的看着我说。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胡乱的摆着手,心中惊魂未定,也顾不上和胖子贫嘴了,将刚才在楼下看到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结果,胖子也被吓得一个机灵,嘴里头直嘟囔邪门之类的话,二话不说,棉袄也不脱了,裹上被子就蒙上了脑袋睡了起来。
见胖子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在地上趴着多呆,忙到自己床前,不顾身上脏兮兮都是麦秆,钻上床,学着胖子模样,用被子紧紧的蒙着头,躲在被窝里,身子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