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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妍与杨致的第三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令父皇捉摸不透又很感兴趣的人,竟然给她留下了小有才具又圆滑世故的印象。总觉得这个人到处都不对劲,却又像光溜溜的鸡蛋一样无缝可寻。但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傲气,冰冷凌厉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父皇向她说起如何安置这个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涌现在她脑海的,是那首意气昂扬的咏梅词和那篇无法评分的十六字策论。也正是以此为由才说服了父皇,举荐杨致为耿超帐下参军,而她心底对他将来的作为也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其实赵妍今天找借口申斥杨致,并不是成心和他过不去。而是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将来难以驾驭,想当然的想要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想到她看似义正词严,实则其蠢无比的几句话,却成了点燃杨致积聚已久的怒火的导火索。
此时的赵妍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委屈、愤怒、心虚、害怕……,还有茫然。难道我真的像他说的那么过分?** 难道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堪?……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依杨致的心境,原本不至于有那么大火气。赵妍冷峻倨傲的自以为是也没有什么,就是大不该一再挑衅撞到他的枪口上,阴森的眼神中已泛起浓烈的杀气。
二人正僵持间,赵启又做贼心虚的偷偷溜了回来。见杨致脸色阴沉得可怕,赵妍却在痛哭流涕,大惊道:“四姐,杨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妍收住哭声,眼神不敢与杨致触碰,失魂落魄的抽噎道:“……也没怎么。杨致,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你走吧!快滚!……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场电闪雷鸣的较量到最后收场竟是滴雨全无,连杨致都大感意外。无声的冷冷拱手一揖,昂首大步而去。
赵启吐了吐舌头一溜小跑跟了出来,走到僻静处才悄悄问道:“杨大哥,你怎么把我四姐弄哭了?刚才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问你那个公主姐姐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生气了?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我想杀人!你离我远点。”
赵启赶上几步拉住杨致。怯怯地问道:“杨大哥。以后我还能去你家玩么?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杨致稍一犹豫。不置可否地答道:“朋友是要用心来做地。我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无论他是王爷还是乞丐。小王爷。你多保重吧!”
回去以后。无心将今天地事向徐文瀚与秦空云细说。只一句一切顺利淡淡带过。赵妍若有心拿他治罪泄愤。还无需忽悠他以便秋后算账。这事传扬出去对谁都没好处。怎么让在场地宫女太监那几个目击证人闭紧嘴巴。那不是杨致该考虑地事了。
至于会不会传到皇帝那儿去。杨致更是一点也不担心。事实上皇帝一直对他非常客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皇帝是个明白人。那些话让他听一听。也好。
原本蜗居信阳地二流富商摇身一变成了长安新晋地官宦之家。老爷子高兴得浑身没了四两重。连做梦都在乐呵呵地傻笑。抓了杨致郑重其事地祭拜了祖宗后。当晚在家中设宴庆祝儿子高升。
杨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何况没有人味的英雄是神而不是人了。他自感还未进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非正常人类,远在庐州的沈玉无疑成了宣泄郁闷的最佳倾诉对象。回房后奋笔疾书,事情前前后后的详细经过以及心里的感受,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写完信已到鸡叫时分,望着有生以来写得最长的一封信,哈欠连天的杨致不由倍感温馨:这一回沈大小姐该不会嫌我写得太短吧?
第三天杨致在卫飞扬的陪同下,奉旨前往禁军大营报到上任。
前世因为曾经是最优秀的军人才会被选作特工,这一世转了一大圈又成了军人,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宿命?杨致想起了成龙的电影《我是谁》,自己的际遇与电影中的主人公倒也算挨得上边。情不自禁的哼起了片中的主题歌:“……昨天我是谁?今天谁是我?耕过耘过,得过且过,来过去过。谁是我是谁,我是谁是我,是过非过,现在的我不是我……。”
卫飞扬见他突然抽疯似的在马上扭来扭去,口中旁若无人的哼着乱七八糟的怪腔怪调,担心的问道:“三哥,三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啦?”杨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挥鞭策马向前疾驰,高声唱起了许巍的《蓝莲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
卫飞扬马上联想起此人有过精神病史的传说,满脸焦虑的自言自语道:“早不来晚不来,若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了疯,岂不大大糟糕?”
与耿超一战“死里逃生”后,杨致已成军中名人。就像初到内廷禁卫府备受礼遇一样,受到禁军大将军耿进的破格接见。为了便于演练马战奔袭,耿超一万精骑驻扎在长安城西七十里外的开阔原野处,耿进派了副将曾英明将杨致送到儿子的驻地。
杨致就此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的军旅生涯。虽然多少有点郁闷和无奈,但他很清楚这是每战必要刺刀见红的冷兵器时代,不敢抱以马虎应付的心理。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了尽快了解融入这支皇帝精心打造的精锐部队,除了与同僚们见面打招呼,杨致只是用心观察,从不发表任何评论。寡言少语又总是一脸笑意,但无论生活起居还是演战训练,每个环节都做到和最底层的兵士一样,扎扎实实不打半点折扣的完成。好在有沈重陪伴共事,也不是十分孤独。
杨致的表现令耿超既感意外,又颇为不屑。在他看来,杨致的谨慎低调只是变相投降,与底层兵士同甘共苦不过是想避免让自己抓到找麻烦的借口。
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这天的野外训练过后,杨致照例跟随大队回营。途径一处小树林下马“方便”,一出来却被偏将董坚和李为拦住了去路,还有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兵士从身后围了上来。
董坚傲慢的道:“我们早就听说杨参军武技强悍,今天能否让兄弟们见识见识?”
李为阴阳怪气的假意劝道:“董兄,还是算了吧。人家是皇上钦点的参军,又是公主眼里的红人,不像我们这些跟随将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一样皮粗肉厚。若打坏了他,我们不好交差啊。”
这两个人都是耿超从朔方带回来的死忠,围上来的兵士也都是耿超身边的近卫。二人一唱一和,无非是想替主子出气。杨致皱眉道:“大家都是骁骑将军帐下的兄弟,我看就不必了吧?”
董坚冷笑道:“杨参军是不给面子啰?只怕兄弟们不答应。”
长秀公主当众拒婚一事人尽皆知,耿超也视为奇耻大辱。他在部下们心目中威望极高,憋着劲想揍杨致的人不在少数。杨致想明白这一节,心知今天若不打上一架,恐怕以后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你们想怎么比划?”
杨致与耿超力战半个时辰方才落败,步战实力已不敢令人小看。李为狡狯的道:“我们既是禁军精骑,当然是见识杨参军的马战功夫了。为公平起见,由兄弟们一一领教,董兄不行我再上,免得你说我们以多欺少。杨参军若是害怕,只要磕头求饶,兄弟们也不会难为你。”
此人竟将车轮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其脸皮之厚由此可见一斑。杨致淡淡笑道:“想要群殴就直说,何必那么费事?不如你们有多少人都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