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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三章我有三万陈家军(二十)
再说醉仙酒楼的大堂里,陈平只不过是一句音色不重的话,让整个大堂本就凝重的气氛一沉再沉。
透过破败的门窗,呼啸的寒风吹不散这股浓重而紧张的气息。
可不仅仅是这一千多个游侠,这一次,甚至连温埔都为之动容了。
杀到三万驻军一个不剩,意味了什么?
造反,对,这就是造反。
如果陈平真的这么干了,整个陈家村将面临朝廷雷霆一击的怒火。
如今的朝廷已经够乱了,对外连吃败仗,赔款赔粮,内里各大重臣勾心斗角不断,什么杀良冒功,假白银案一个接着一个,已经让皇上不厌其烦,人心不齐。
这个时候,若果真来了一场真的民乱,那么朝廷必定雷霆一击,连吃败仗的军队也势必要狠狠的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
这种环境之下,陈平真的要当这个造反的出头鸟吗?就凭他手里的几千民勇?他也敢?
温埔那堆满了肉的眼皮闪过一抹精光,看着依旧不停灌着酒,一副从容神貌醉态的陈平,他咧着嘴笑了一下,心道,这个小子不简单啊,六年不见,老夫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温埔到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两步来到桌前,拍开一摊子烈酒坐下:“六年前的约定,这场酒,我来赔你喝…”
陈平摇摇晃晃的提着手里的酒坛和温埔撞了一下,嘴角一斜,不屑道:“死胖子,想捡便宜可不成,六年前在流云斋的约定,可是你请我喝,这场酒可是我做的东…”
“哦?”
温埔满是肥肉的脸僵硬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玛德个巴子,平日里见你给小武和小虎拿钱,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怎么轮到了我温埔这里,连顿酒都抠成这样…”
“切…少给我攀交情…”
陈平不悦道:“那是我兄弟,他们问我这个大哥要钱,天经地义,你温埔和我陈平八竿子打不着,这账还是要算清楚的好…”
“哈哈…”
温埔也不在乎陈平的调侃,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谁都看得明白,这如今大敌当前,关乎陈家村整整三万多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谁又能真在乎这顿酒钱到底是谁来出。
二人把酒言欢,仿佛置外面的三千雨南骑兵而不顾。
寒风呼啸,大雪飘飘,单单就这份魄力和定力,也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个所具有。
不知不觉之间,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外面的周正跃又一次恶毒的咆哮:“陈平,一会儿老子就要让你见识到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当好你的缩头乌龟吧,别以为不出来我周正跃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只要我周正跃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可以将这醉仙酒楼夷为平地,到时候你就是转狗洞都没地方躲…”
“嗯?”
闻言,陈平的眉头拧了一下,满是醉意的脸上有浮现出了那抹冷血的狠辣。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他轻轻的将手里的酒坛放到桌子上,扭头瞧了旁边的许杰一眼,讪笑道:“许兄,若是让你来调兵谴将,可有把握让外面的三千骑兵一个不留?”
可是整个雨南大军最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啊,能在人家手底下逃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将人家杀到一个不剩。
刷刷刷,安静的大堂里,所有的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杰。
“哦?”
许杰楞了一下,也是没想到怎么陈平在这个时候来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愣神,心里顿时便涌起了一丝喜悦,知道陈平这是拿他当自己人了,有意考教和提点。
不得不说这个许杰确实有过人的才能,只是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的时间,顿时就见他嘴角一斜,傲然道:“想要破骑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冲杀不起来…”
众人只见许杰说到这里,声音好像是卡到了什么东西,猛然一顿,原本脸上的那抹傲然之色不见了,旋即那张有些文雅的脸立刻变成震惊和不可置信。
瞳孔无限放大,指着外面挤满了三千骑兵的街道,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原来你要等的人竟然是他们,你要杀的人也是这三千骑兵,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的,所以你杀了斧头帮的人没走,来这里吃饭,就是故意要引他们过来…”
“嗯?什么情况?”
“不会吧?陈平疯了不成,他竟然故意等这三千骑兵?”
“一早就要杀这三千骑兵,莫不是他早就想造反了?这可是正规的雨南大军啊…”
……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
当然,话都已经被许杰说得这么明白了,却还是有好多人依旧想不明白陈平拿什么来杀这三千骑兵。
直到这一刻,一向自认为在谋略方面有惊天伟世之才的许杰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陈平的厉害。
他一瞬间就想通了陈平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算计。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他才暗自庆幸他没有在战场上和陈平这种算计得分毫不差的妖孽对上,不然他临到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杀完了斧头帮和三合帮,故意在这里吃饭,他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暴怒之下的官府和驻军派兵来杀他,只要进入了巷战,三千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相冲也冲不起来,同样,大军来了也是一样的毫无用武之地。
这就好比是一个三十平米的地方,整整占满了两百人,你让他们怎么放开手脚来打?
“哈哈…许兄果然不简单…”
陈平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引导的口气说道:“能想到怎么破骑兵已经是能人之所不能,不过此战的关键不是战法,而是战术,你在谋算之前,得想好怎么样才能让敌人进入你的包围圈。”
说到这里,陈平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期寄的目光深深的看着许杰,伸出一只手来拍了两下许杰的肩膀,没来由的说道:“许兄,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我不在了,陈家村,还望你照拂一二,陈平欠你的?
声音虽然很小很小,不过沉静的大堂里,皆是武艺超群的怪我,这句没来由的话,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
许杰还在楞神,弄不明白陈平这一句话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仗陈家村必胜无疑,他陈平又怎么可能不在。
“大哥…”
陈耀武哽咽的再一次喊了一声。
黄小虎站起来了,杨九也站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平醉意潦倒的样子。
明明好好的,怎么就要把话说得怎么悲凉。
杨九怒了:“二狗,别做傻事,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吗,她不见了,还会回来,你若没了,她回来就找不到你了,你难道要让她为你伤心难过?”
“呵呵…”
陈平随后抓起乔如咎血淋淋的人头搭在肩上,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九叔,想我陈平七尺男儿汉,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伤心致死,你也太将我看轻了,你那脑子啊,以后别老是偷听别人说话,让许杰教一教,保准以后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不是因为大小姐?那你又会怎么没了?
杨九不解,黄小虎不解,陈耀武不解,所有的人都不解,同时齐刷刷的看向许杰。
许杰要是一脸木讷的摇头,谁知道陈平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他算了什么,又或许是他真的喝醉了酒的胡话。
寒风潇潇,不远的距离,陈平一步步向着大门口走去,那消瘦背影,踉跄的步伐,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慷慨赴死的悲壮。
“哈哈…”
看着陈平缓步而来,周正跃狰狞的放声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还没有持续多久,顿时,拥挤得根本挤不进了的一个士兵高声禀报:“周大人,西街出现巨木,封住了路口,咱们的小队出不去…”
“嗯?”
周正跃的笑声戛然而止,正要说派人挪开,挤满了马匹的外围又一个士兵禀报:“杨将军,东街头同样出现巨木,堵住了去了,咱们的马根本就出不去了…”
杨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一张脸顿时铁青,杨家人人都会带兵,如今骑兵进入巷战,就好比是一身的手脚都被人捆住了,根本就发挥不出半点的威力。
“正跃兄…”
杨毅焦急的叫了一声,本来正要说速速撤退,然而整个时候,又一个士兵有些焦急的禀道:“周大人,杨将军,南街头,北街头,全都被人封锁了,有人在巨木上正在淋桐油…”
“什么?淋桐油?”
这一下,就是傻子都知道中计了,这是进了人家的包围圈了,人家这是在关门打狗,四面的出口被封锁,狭窄的街道,骑兵又冲杀不开,所有的出口都浇火油,到时候火光冲天,烈马受惊,踩都能踩死不少人。
霎时间,这仗还没开打,一股不安的气息已经开始在整整三千骑兵的队伍里蔓延。
“杨将军,周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杨毅猛然间想到之前陈平说要杀到他们一个不留。
这个时候再看,就连他这样的大将都暗自有些后怕,心道,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真特么的太过邪乎…
周正跃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至极,真是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刚才怎么就要把话说得这么绝,现在想息事宁人都没有可能了。
不等杨毅说话,周正跃已经没有了选择,看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从醉仙酒楼里出来的陈平,他狰狞的暴喝道:“杀…擒贼先擒王,将陈平那个狗杂碎抓了,逼他们退兵…”
“哈哈…”
陈平满嘴的酒气,站在门口癫狂的大笑:“想要杀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侯二刀华六何在…”
刷刷刷…
霎时间,整个街道的四面八方,堆满了积雪的屋顶上,齐刷刷的冒出了数千个端着匣子弩,还有一些拉开硬弓的民勇。
一双双如嗜血猛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巷子里挤成一团的骑兵。
坚此一幕,骑兵们慌了,杨毅慌了,周正跃绝望了。
这个仗还怎么大,这就是骑兵的悲哀,人家爬在屋顶上,下面的人又挤成了一团,完全就是一个个暴露在人家面前活靶子。
“不…”
杨毅抢先一步说道:“陈平,万事好商量,你们今天这是在帮咱们蜀州惩奸除恶,做的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于朝廷,于百姓,都是有功的,只要你叫你的人撤了,我杨毅一定上奏皇上,为你表功,给你加官进爵…”
周正跃也是一改刚才的丑恶嘴脸,好男儿能屈能伸,只要过了这个坎,回头他保证能杀陈平一百次,当即丝毫不提什么斧头帮是他们周家的人,更不提陈平杀乔如咎的事情,和颜悦色道:“杨将军说得及是,不仅杨将军为你表功,就是我周正跃也一样要为你表功,斧头帮这些祸害百姓的毒瘤,就是你们陈家村不动手,咱们雨南驻军也早就想杀他们了…”
“呵呵…”
见此一幕,陈平的嘴角斜了一下,冷冷一笑:“二位大人还真是练得一手变脸好戏法啊,不是要将我陈平碎尸万段,不是要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吗?来啊,来啊,你们来啊…”
积压了无限怒火的三声来啊被他撕心裂肺的喊出来,远远的在整个蜀州城上空消散。
顿时,大雪里安静的蜀州城沸腾了:“天啊,陈家村赢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们少庄主的声音吧,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被那群狗娘养的官兵们欺负得真是没办法了…”
“也要有这样的人出来治一治那些无法无天的恶霸狗官们了,不然他们还当真以为怎么百姓好欺负呢…”
……
在陈平的这三声呐喊之下,蜀州城的沸腾不亚于大年三十的热闹,再说醉仙酒楼这边,周正跃和杨毅都从心底里怕眼前这个面相憨厚,看起来又不算魁梧,甚至还醉醺醺的陈平了。
玛德,好好的,斧头帮和三合帮怎么就去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玛德,好好的,他爱杀谁杀谁去,老子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这里来了。
今天要是把小命儿交代在了这里,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陈平一只手虚弱的抬了起来,就在他要喊出‘动手’二字的时候,房顶上一个村民喊道:“大少爷,东街头有人求见…”
“嗯?”
陈平皱眉,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求见。
正疑惑间,伴着漫天的风雪,一个俏丽的白影猛然间从空中出现,一把好似灵蛇吐信的软剑发出丝丝的锋鸣闪电般向陈平的胸口刺来。
陈平大惊,下意识的就要向后退去,可惜这等绝顶高手的袭杀显然不是他这种粗通水平的货色能够避得开的。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陈耀武手里的长柄大刀猛然辟出,叮当一声,火花四溅。
那风雪里袭杀而来的俏丽白影看似软绵绵的一剑,竟然将陈耀武势大力沉的一刀撞偏,就连他的虎口都震的裂开了。
那白衣女子借力腾空,宛如一道飞鸿,手里软剑一收一吐,又是一剑直刺陈平的心口而来。
嗖嗖嗖,陈平身后三道身影同时飞出,电光火石之间,又听噼啪两声闷响传来,陈耀武和杨九已经同时和那白衣女子对了一掌。
顿时,两道身影飞直直的划出三丈开外,直接划开了地上的积雪,露出两道染满了鲜血的沟壑。
陈平大惊,这女子武艺好生了得,竟能一掌将杨九这等习武多年不撮的高手都震开,端得是十分罕见。
印象之中,听杨九说过自认武功比不上的女子,只有几个月前在竹溪码头遇到那个能在杨九面前神不知鬼觉偷了自己钱包,含山公主的贴身丫鬟小蟾而已。
而面前这个女子,除了蒙着面之外,身型和武器,都和小蟾一般无二。
顷刻之间,陈平已将猜到了这个女子定然是小蟾!
莫非,是信王派她来要老子的命来了?
信王在荣州可是被陈平耍得够惨的,这个时候派人来要他的命,陈平倒也没什么意外。
玛德,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陈咬金!
砰砰砰…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黄小虎竟然已经和这个白衣的蒙面女子酣战了百十招上下。
意!小虎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比九叔还牛!
陈平看得一喜,小蟾的武功他可是见识过的,当日在荣州城的时候,张有正要杀武平招,武袖雅和武平钊几乎所有贴身高手都损失殆尽,唯有这个小丫头一人撑着场面,不然含山公主和信王早就死在了张有正的手里,又哪里能等到自己赶到!
白衣蒙面女子又和黄小虎大战了百十个回合,却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平出声问道:“小蟾姑娘,可是含山公主要我陈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