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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混着车轮声轻轻驶向宫门,凝兮忍不住看了对面的人好几眼,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她本来焦灼着在屋子里待着,最后也想差人去问问沈良之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一推开门,门口不是宫女,竟然是不知道站在那里头多久的摄政王。
她很久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与君洛相见了,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来不及堆,君洛挺直的站在自己面前,渐渐地缩回了他的手。
“摄政王?”凝兮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沈良之是被戾公公的一掌给拍死了么!
君洛垂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俊脸憋个通红,最后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凝兮瞠目,张开的嘴半天都没有闭上,等被冷风吹了个凉,才眨了眨眼睛“摄政王请。”
她觉着这男人说不准就是吃错药了,明明方才还是一副势如水火的架势,这会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
稍稍收拢了自己系着红绳的袖子,凝兮扯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进来吧,本宫身边丫鬟不在,摄政王可莫要嫌弃。”
君洛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去,乖巧的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直,飞快的扫了她一眼。
“无妨。”
这神色...是沈良之当真死了?凝兮腹诽,随便给君洛倒了杯茶,身上还穿着滚毛的素白长裙,未着首饰未施粉黛,却好看得可以入了画。
吞吞口水,君洛捏紧了手心。
“给。”玉手捏着金玉杯盏递上了他面前,君洛心里一紧,呼吸都轻了。
“多谢。”他接过杯盏,继续规矩的坐着。
......凝兮看得眼角抽了抽,可是细合计合计,说不准是因为沈良之的伤情所致,所以君洛作为一个哥们,现在是一个很伤心,要来讨回哥们公道的意思?她在心里头琢磨了几番,君洛手里头的茶都凉了,她也没有琢磨明白。
“摄政王来此是想要做什么?”受不来这种气氛了,凝兮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看着他“是沈大人的事情么?”
“……恩。”沉默了一会儿,君洛捏着手里头的杯盏,却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只盯着她顶着毛球的鞋面“沈良之受了重伤,本王所以,想来问问五公主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有病就治呗。凝兮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笑得更妩媚了“本宫不是有心,摄政王也不是有心,一个巴掌拍不响,戾公公已经过去赔罪了。并且也会带着上好的药材和十足的诚心,摄政王没看见么?”
算一算时辰,戾公公也应该到了。
君洛长睫微颤,抿了一口凉茶“本王没看见。”
“那现在过去也不晚。”她起身将茶杯放下,走到君洛面前“摄政王也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全是戾公公的错,本宫也没有想到一根红绳能让摄政王的反应这么大。”她心里也想好了托词,反正一根红绳罢了又能有什么样的证明,只要她抵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可是谁知道,这摄政王完全没有按照道理出牌,又淡淡抿了一口茶,手关节攥得死紧,甚至有些爆出了青筋。好像在极力隐忍这什么,下一秒可能会从衣服里头掏出炸弹似的。
这种表情惹得她眉心跳了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沉默片刻,君洛一口闷下凉茶起身,她退一步,他上前一步,凝兮不知道为何要退,却被这男人的气势逼上了桌案处。
“那另一根在哪?”
凝兮一怔,错愕的看着他。
她许久不曾这般接近的看过君洛了,眉如冷锋,唇紧紧抿着,那双淬了寒一样的眸子仿佛有一层雾气缠绕,让她莫名其妙的觉着想逃,却还得站稳脚跟拿着自己五公主的气势。
“摄政王,你离本宫太近了。”
话说完,她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君洛挑了挑眉,气势倒是收敛了一些,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恩。”
恩是啥意思?凝兮愕然,连个失礼都不说?
“本王会注意一点儿。”
会注意一点儿?这什么话?凝兮看过去,看君洛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面无表情,眼睛里头却有暗光闪烁,炙热得烫人。
她心口一滞,惶恐的一手推开他自己连带着走了好远。
她想她应该是完完全全的诠释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
“摄政王,本宫是公主,你是王爷,不是注意与否就能好的,为了您的脸面,您还是应该警醒为上。”
捂着心口,凝兮沉稳了下自己的气息,却见君洛又再一次的走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大惊,跟个受惊的猫一样的去扯回自己的手,眼君洛那张脸色越来越沉,深不见底的瞳孔处好像有雾气伴着莫测的情绪慢慢的舒展着,她就莫名奇妙的觉着心慌。
不对,是心虚。
“摄政王!”挣扎几番,凝兮想抽回手来却不得“你再这样本宫就喊人了!”
“你可以喊。”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君洛竟然起了点儿笑意,许久阴沉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触到阳光的冰块,在他眸中化成温水潋滟。凝兮更慌了,甚至有点发毛,她只能用力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平静的挺直了脊梁。
“摄政王今天很高兴?”
君洛一愣,倒是松开了她的手腕,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因为沈大人?”脱了牵制,凝兮猛地窜出了一大步,警惕的看着他。
她这种目光多久不曾有了?君洛险些笑出声来,看她在自己的面前勉强开脱“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多留摄政王了,摄政王还是先走吧。”
走?君洛挑眉,他此次来了,就没有想过要走。
“沈良之受的伤不小,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太医说外面或许会有一些能调养好身子的方子。”他上前一步,将笑意敛了个干净
“本王希望五公主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凝兮皮笑肉不笑的又退了一步,警惕的防着他再次扑上来:“本宫已经派戾公公去看望了,若是外头有什么调养好的方子差奴才过去寻就是。何苦麻烦摄政王?”
他是当自己小孩子好糊弄?带到宫外没个人帮衬的时候他在扑上来问她?
君洛怎会看不出凝兮的防备,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只是本王没有让沈良之说出来到底是为何受的伤,若是说出来了,怕是五公主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生了。”
凝兮身子一僵。
“所以——”
“不用说了。”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凝兮一手立在半空,颇为无奈的看着君洛,咬牙点了点头“本宫跟你去。”
她现在名声够臭了,她不想在弄一个苛待外臣的名头,况且若是这件事情真的细细追究起来,牵连起来的东西,可能不只有红绳那么简单。
所以……深吸一口气,凝兮放下车帘不自在的坐在马车里头,满面愁容,眉心紧蹙,当真是半分高兴地样子都没有。明知道此次出宫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还得硬着脑瓜皮出去。
真真是憋屈。
“五公主不高兴?”君洛坐在她对面,虽然声色淡淡,声音却是有些愉悦。“为何?”
为何?凝兮皱起眉头“本宫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摄政王不用担心。”
君洛闻言,愣了,傻呆呆的看着靳凝兮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是啊,他与她这么多次相见,这女人见到自己时候总是笑得特别防备的样子,像是彼此之间隔了一层雾,若是被他挑开,他真的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反应来对待她。就现在,凭着苏滟歌的这个身份,她尚且还愿意同自己周.旋一二,那若他说出来她是靳凝兮呢?
她又会如何?
太医院。
“咳咳咳。”浑身不适,沈良之眼巴巴的透过门缝往外看。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身子这样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人来的份儿,眼看着就要成为‘望君石’了,门外终于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沈良之眼睛倏地亮了,等着那脚步声一步步的接近,推门而来的,却不是君洛。
而是拎着鸡的戾公公。
他呆滞的对上人手里头的鸡,又望向了头顶的人。见戾公公平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青丝上沾染了几根鸡毛,撞见他的目光,还特别友善的笑了笑。
这是特意给他送活鸡过来了?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沈良之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沈御史还是挺不错嘛。”万俟笙裂开嘴,伸手把鸡丢到他面前,那鸡就忽然跟受了惊似得清醒过来,叫着在地上扑腾起了翅膀,扇起了满屋子的灰尘。
“这是咱家拿来孝敬您的,祝您永远生龙活虎。”
送来两只乌鸡就说祝他生龙活虎了?沈良之顿时气血上涌,捂着心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戾公公这礼物别出心裁,本官当真是没有想到。”
万俟笙掩唇笑道“礼物别出心裁才能体现出来送礼人的用心,一会儿这两只乌鸡回去的时候,沈大人可要小心。”说着,他视线游离了一下旁处,嘴角的笑容微微沉了。
“摄政王是给您熬药去了?”
沈良之一惊,忽然想起来这戾公公也是实打实的护着靳凝兮的,若是让他发现君洛去找靳凝兮了,小两口子还比一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戾公公岂不是要血洗迎客阁?清了清嗓,沈良之沉着声音道“摄政王回去歇息了。”
“哦?”万俟笙挑眉,并未想到别的地方,只笑道“还意味沈大人与摄政王多大的兄弟情义,没有想到身子不舒坦的时候摄政王竟然没在您身边?”
沈良之撇撇嘴,飞快的扫了眼他头顶上的鸡毛,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