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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国的皇上病重,太子仓促登基的消息直接传便四国,本是能叫人睡个好觉的深夜突然闹得不安生,紫禁城养心殿里还亮着灯,身着金色龙袍的君雾坐在棋盘前捻着一子,笑吟吟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美男。
“今日这棋下的极好,倒是下的心里都舒坦了,你觉得呢?”
对面男人墨色的衣袖上绣着团龙密文,优雅下子,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恩。去除最想去除的,自然是好。”
君雾挑眉,但不是因为旁的,只是觉着君洛今日似有所不同,只不过是一夜功夫,本还在床榻上躺着的人竟然又恢复了以往常态,甚至更显清冷。
是怎么呢?
他纳闷的想了想,也不想遮着藏着“洛儿一些该放下的都放下了么?”
君洛下子的动作一顿,面色划过一丝痛楚,张了张口,沉声道“臣弟自知无能,但是也不能容了旁人乱了江山去。”
若说是放下,当初那女人那般的恨他,就连梦里都是她的影子,她那样恨自己,恨自己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
他如何能放下。
“看来朕真应该赏赏沈良之。”君雾赞赏的看了一眼一侧的沈良之,沈良之坐在一侧正看着二人的棋局,顺便回以一笑拱手道
“臣不敢,这是臣分内之事。”
白子下上,君雾笑了笑“若不是你,怕是真这个糊涂弟弟还深陷无法自拔。朕定当赏你,你说,你是想要官爵,还是美人?”
圣上很是欢喜,可沈良之也不会忘本,他摇摇头刚想回绝,君洛就凉凉的截了他的话“皇兄,此时如今尚且还没有一个结论,如今只是璃国太子爷继位,万俟笙回去之后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此时此刻,还没到庆贺的时间。”
“洛儿这样一说倒是朕的不对了。”君雾点点头,看着君洛一点点的捻起他的白子,眸中划过一丝赞赏还捎带感叹:
“朕的弟弟当真回来了。”
浑噩一年,自责一年,沉痛一年。当年那个还有些重情的男人如今棱角更显俊朗,甚至透着一丝冷情。
“朕会将计就计,与韩语同演一出戏,璃国那边,你们就带着上好的灵芝过去探望吧,听说万俟笙也在这里,说不准,你们会一同遇上。”
已经没有什么继续说着的必要了,君洛退到一侧袍子一掀“臣弟告退。”
君雾点头,见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忽然开口喊住了他们。
君洛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君雾,帝王脸色虽有些难看,犹豫半晌,凝视着君洛清冷的眸子。
“世人都说,万俟国师与五公主天作之合,堪比连理,洛儿可有心,折一枝在家中?”
苏氏滟歌,偏生与靳氏长得有十分相似。只是性子很是不同,靳氏绝愚,而苏帝姬,却绝慧。
沈良之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君洛,见君洛神情只是恍惚一阵,拂袖而去。
“臣无心折枝,皇上大可放心。”
放心么?沈良之蹙起眉心,见君雾的神情稍有缓和,才疾步追了上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试探你有没有想娶挽朝公主不成??”
君洛与他自小就是朋友,就算有什么事情皇上也得排在后面,以好友为重,况且皇上多疑,君洛如今对靳凝兮的深情世上皆知,也难免会不会怪罪太后与皇上几分,所以皇上这么问……
是怕君洛动了歪念头么?
君洛脸色很难看,跨大步往前走,离了养心殿好远,他才缓缓放满了脚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脚步一垫,直接飞身而起,沈良之心一揪,也想起身去追,却还是停了下来。
总得让他自己静一静。
寒风刮脸,男人矫捷的分身于瓦砾,越过寂静的民镇,飞身进了树林。一片墨色里,渐渐显出一座坟墓,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瞳孔却是一缩。
不知何时这石碑裂开了一道口子,上面的缺口向下蔓延,细细碎碎的裂痕恰好将石碑上的字一分为二。
隔在凝兮与君洛中间的一道裂痕像是突生的深渊,像是意味着他们二人如今已经阴阳两隔,他皱了皱眉心,心口一痛而后大片的晕开来。
“是谁干的!”
可是不会有人回答他,寒风凛冽,刮得肌肤生生作痛,他攥紧拳,双眼盯着上面的裂痕,咬牙片刻,忽然就红了眼眶。
“或许是命。”
他抚着上面的裂痕,顺着向下,一点点勾勒着上面的笔画,随手拿了地上的石头,又在那名字上刻着。
“是你在怪我么?”
男人的声音略带哽咽,一点点的刻字,又将靳凝兮的仔细描了描,眼眶红着,里面有氤氲的雾气,刻着刻着,那水珠就顺着掉了下来。
他很少哭,可是靳凝兮死后,他一次又一次的破例,一次又一次的掉了眼泪。许因为自责,许是因为思念。
若是她看见了,一定会睁大眼睛很诧异的看着自己,还顺便会说几句讽刺的话来气他的。想着想着,他又含泪笑了出来,深情地凝视墓碑许久许久,等泪都干了,他闭上眼,摸了摸石碑,像是抚着自己的爱人。
“若是这次能活着回来见你,就将你迁居皇陵吧。
“若是我没有活下来……”
“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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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雪白的通国路上急速前行,车内的气氛甚为凝重,凝兮脸色一白,猛地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呕——”
这在没有颠簸的路上,凝兮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干呕了第几回了,霁月与光风顺气的顺气,倒水的倒水,担忧不减,顺手又添了点醒神的清凉油。凝兮嗅着这薄荷味儿才有点舒服,阖着眸子就靠在车壁上,难耐的皱了皱眉心。
“素来小主不会晕车的,怎么今日就晕马车了。”霁月一边顺着气一边把清凉油给抹匀,凝兮眉心深了些,还没等说话,又一阵恶心翻涌。
“这样不行,马车太快了。”
光风担心的看这靳凝兮的样子,凝兮强压着恶心摆摆手“无碍,继续前行。”
昨夜,万俟笙连夜回宫,面色很是难看,多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回了屋子,她连忙跟上,刚一推门,自己就被卷入男人的怀里。
“倒真是好计策。”万俟笙凤眸里飞快的划过一丝狠诀,凝兮闭上眸子,嗅着他怀中香气闷闷道“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
万俟笙轻啧一声,大掌捏着女人的手心紧了紧“怕是一切事情都已经是安排好的,就算是臣在,这皇上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太子爷儿该继位的时候自然也轮不到旁人。”
傻太子当了皇上了?他倒还真的很想知道那傻子穿上龙袍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傻呵呵的跑过来对他笑,显摆他一身的龙袍。
“只是不知太后是不是幕后主谋。”
凝兮稍作思量,抬眼见万俟笙虽然笑着脸色却阴沉一片,她推开他认真道“怕是明日君雾也会派人一同前行,你是国师绝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估摸回去之后又很多人会找你的麻烦,所以你先回去吧。”
万俟笙微怔,忽然就闷声笑起来,紧紧地将女人揽在了怀中。
“我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就是把你从君洛那边抢了回来。”
凝兮心尖一颤,仿若从胸腔弥漫开来蜜汁来,也随着勾起唇角,眼波流转间尽是万种风情。
万俟笙看得不禁入神,一扫之前的阴鸷,邪魅挑了挑眉梢“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了,凝兮,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她微微瞠目,男人好看的唇混杂着他的情欲在她朱唇上巧取柔夺,凝兮被吻得入迷几分,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自然是愿意。”
墨寒身受重伤,万俟笙身边只剩下了个天寒,二人策马扬鞭,男人飞扬的滚毛大氅渐渐融化在了月色里,凝兮在后面抚着门框往外看着。忽然就鼻尖一片酸涩。
他还发着烧呐,就这样往回跑,只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已经看不见万俟笙的身影了,她望着望着,恍惚就想起了杜若。
在画魂院,杜若慵懒的靠着贵妃榻睨着她,淡淡的问“若是将来有一日,万俟笙与君洛站在了对立面,你是不是真的能保证,你能帮着万俟笙刺他一刀?”
“你可真的想清楚了,想清楚与那种阴狠之人为伍?”
凝兮心口一揪,紧紧地抓着衣角,在这凌冽的寒风中,被如刀刃的寒风打了个清醒。转身就提着衣角往楼上跑。
她想得很清楚。
她与万俟笙,同进同退。
马蹄踏在路上混着阵阵车轮声,凝兮难耐的捂着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是看了昨晚香娘喝了泔水的缘故,她一个劲的恶心,怎么着都不好。做了马车肚子是又疼又恶心,像是要来了葵水。
“主子,可好些了?”
光风皱着眉心将水杯递给凝兮,凝兮抿了口茶摇摇头,面如白纸,嘴唇也有些干裂:“到哪了?”
她真不能再这么快赶路了,若是在这样下去,怕是她还没等到璃国呢,就要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