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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一骑一刀东面去
且说王当听闻王彪这厮上了山寨入了伙,如今却要在城里招摇,更要与自己一路做出些事来,不由心里有有些气馁了。寻常的街头斗殴倒也不算甚么,便是官里追究起来,也不过一顿板子,只是这勾结盗匪,却是个杀头的罪过,便是王举人也保不得他,更何况这王举人是个见事不谐,便要走的。
“你这厮,休要拉我入伙,我清白人,如何肯与你做了一伙?”王当当下跳将起来,急急的就要望外走,却吃王彪同伴拦住了去路。
“你待要怎地?”王当左跳了一步,对那王彪恨声道,“如今我也不去官府首告于你,要强拉我入伙,却是休想。”
王彪嘿嘿冷笑道:“原来渭城二虎的过山虎也不过徒有其名罢,眼见得那坐地虎在这渭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莫若你也投了那镇关西郑屠罢了,说不得与那厮还有的一比。”
“休得拿言语激我!”王当一面说,一面里四下寻那可用的兵器,却只捏住了一根哨棒。当下使了一个旗鼓,死死瞪着二人。
“兄弟,这厮识不得好歹,莫若一刀砍成两截,扔到河里喂了望八罢!”另一汉子摘了范阳毡笠,露出虬髯的脸庞,端的好一个威武的好汉。但见他将那腰刀拔了出来,使了个架势,口中叫道,“兀那厮汉,恁地这般不适好歹,洒家兄弟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却不买人情。”
“若要动刀动枪,俺也无须惧你!”王当拿眼儿瞄了一眼大门处,正要寻思只待动手,便夺路而走。
那虬髯汉子嘿嘿笑道:“你也不用看,若是洒家动了刀,却是容不得你走脱的。你这般惧那郑屠,想必那厮也是有些本事的。莫说夺你几条街,便是强了你的老婆,只怕你也得忍气吞声。”
“正是!”王彪在一旁帮腔,嘿嘿笑道,“若是这般,你也不妨将俺等二人告发了,俺等也不拦你,你也将你家老婆一并送与那郑屠,好做个投名状。”
那王当只听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眼见得脱不得身,那虬髯汉子逼住自己,浑身一股刚烈之气,使人不敢有半分的逾越之举,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不用那王彪相帮,自己就要被他一刀两断。如今又听得这两人言语无礼,真个是羞愤交加。
“当啷!”一声,王当长叹一声,将那棍子扔在地上,长手而立道:“罢了,如今也脱不得干系了,你等若要寻那郑屠的不是,如今倒也有些时机,也不须你等费心,那厮自然会寻你们说话。”
王彪一听大喜道:“却是何等时机,快快说来!”
那虬髯汉子也哈哈大笑道:“早这般说,洒家如何还要动刀?”一面说,一面收了刀,走了过去,拍了拍王当的肩膀道,“只是洒家也不是不信你。如今你签了这个借据,一切便好说话!”说着递过去一张契约。
王当接过一看,忍不住高声叫道:“俺何时借了五百两银子与你等?”原来这边是一张借据,那借据上只说王当某月某日借与五岭寨寨主宋承贵银两五百,以此资助云云。
“正是借了银子,有道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今俺等便是还银子的!”那虬髯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扔在地上道,“此乃五百两,你收起来吧!”
那包裹落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便滚将出来,洒了一地,那王当眼红,忍不住舔了舌头,挣扎道:“无功不受禄!”
“叫你拿,你便拿,恁地如此啰唣?”虬髯汉子瞪了一眼,“只需画个押就行!”
王当当下再不迟疑,便画了押,将那银子拿了,这才开口道:“既如此,好叫两位哥哥知晓,若要那郑屠束手,只需如此这般!”一面说,一面对着两人附耳低声言语。
不多时,那李响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如今大仇得报,便在眼前!”
王当忙道:“休得高声,事成之后,切莫提及俺的名号才好!”
王彪点头笑道:“自然省得,兄弟放心就是!”
当下三人作别,王彪并虬髯汉子一同出了门,望城外而去。那王当平白得了这许多银两,不由有些欢喜,忙忙的打开包裹又将白花花的银子看了一回,却心下猛然有些忐忑起来,想起那张借据,不由拍了大腿失声叫道:“坏了,坏了,却吃了那厮的亏。若是那画了押的借条被那厮送到官府,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伙强人的同伙?如此一想,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这厮哪里还有告发的胆儿?如今只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罢了。
且不说王当后悔难当,那虬髯汉子并李响自去准备不提。只说这渭州城文人士子,才女佳人倒要在立秋之时做一个踏青的盛事,受邀的,自然诸事准备。便是蕊娘也少不得薄施脂粉,打扮了一番。又叫惠娘瞧了瞧,那惠娘自然无不应允。
过得两日,城东的街道势力已经整合完成,郑屠原以为过山虎王当必然心有不甘,要跳出来闹腾一番,却不知那厮便如钻洞的老鼠,一发的躲在家里,这倒是省了郑屠的心思,虽有些诧异,倒也不担心那厮闹出什么来。
诸事停当,直到了立秋那天,郑屠吩咐早早的备了车,又叫了绿钏与两个小厮并一个赶车的苍头陪同蕊娘出门。
惠娘也在门口送她,见了蕊娘有些踌躇,便道:“妹妹只管去,官人是个粗鲁的汉子,自然不去凑趣。姐姐也指望着妹妹能够于今日扬名渭城。”
蕊娘瞥了一眼正袖着手在一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郑屠,心中也有些心不在焉,胡乱的漫声应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才学鄙薄,如何能够扬名在外?妹妹这便去了!”说罢,看了看那郑屠,只是微微的笑着冲她点点头,也不说一句话来与她。
那苍头挥鞭,车马早已经去了老远。惠娘怔怔的望着车马的影子,不由冲那淡然而笑的郑屠叹道:“我也不知劝了多少回,只怕她心思已定,再难回头。”
郑屠知她所指,不由摇头道:“也罢,以前也是俺亏待了她,如今还她一个自由的身子,也算是补偿了!”
惠娘一听此话,不由白眼瞧了他一瞧,嗔言道:“便只是亏欠了她么?我也是个清白的身子,被官人强占了,却如何补偿我?”
“自然是老婆但有所求,无不应允,这偌大的家私,便交与你的手里,若要补偿,随你如何支取!”郑屠嘿嘿笑道,“如此,你可宽心?”
惠娘忍住笑,却板着面孔应道:“还是白白的用了个管账的先生。”说罢,抬起脚便要朝里间走去,方行了两步,便回过头,对着郑屠嫣然一笑道,“今晚我做几个小菜,可要吃些酒?”
郑屠见那惠娘顾盼生辉,顿时有些意动,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却还要老婆作陪就是!“
惠娘白玉生氲,踮起脚儿,飞也似的朝着内堂而去。只剩下那郑屠在后嘿嘿而笑。
这一日倒也无事。眼见得过了日中,日头渐渐的有些大起来。郑屠坐于那后院树荫下纳凉,正要唤丫头捧些茶来吃。
便听得有小厮来报道:“老爹,李大官人来了!”
郑屠只道一声快请。不多时,那王彪便匆匆而来,远远看到郑屠,便高声道:“哥哥,如今有些事须与哥哥说个明白!”
“却是何事?”
“今日,却不知何事,这渭州城里多了好些陌生汉子。也不买卖,也不投店,只在那个衙门州府附近转悠,却不只是何故,因此来告诉哥哥知晓!”
郑屠一愣,忽然跳将起来,大声叫道:“祸事了。”说罢,急急的就要望外走。
那李响忙忙的跟了去,在身后叫道:“如何便是祸事了?”
“兄弟,你速去周知州衙门,只说是城外郊野,有盗寇聚集,让那知州派兵过来,若是请不动,便直接去那种相公府上,只说拜见庆总管,可使庆总管与种相公说,城外又盗匪聚集就是!”郑屠一面说,一面飞也似的望外就走,一面吩咐小厮道:“去拿了俺的朴刀来!”
李响见郑屠说的郑重,不敢耽搁,飞也似的朝着知州衙门而去。郑屠也来不及召集众位兄弟,自己牵了一匹马出来,一手挽了朴刀,只喝的一声:“驾!”那马便飞也似的朝着城门外飞奔而去。
那郑屠凭着一股血气,只管催马上前,待到了城门口,早有守城的士兵见了,大声唱喏道:“郑大官人欲要何往?”
“只管开门就是,啰唣甚么?”郑屠大声喝道。
那士兵眼见郑屠如此气盛,不敢耽搁,忙将城门打开。郑屠叫道:“那些踏青的,可是望东面而去了?”
“正是——”一语刚落,便听得那马嘶叫一声,马蹄扬了一阵尘土,望东面飞奔而去,只见那一人一马转眼便消失在东面官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