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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邺却是执意要帮陶君兰上药。
陶君兰不肯,板着脸道:“你自己本都是伤患了,还不消停些。”
李邺只是笑:“一个手也能揉散去淤膏。让丫头不也是一样?让我来罢。你也替我上药不是?咱们这算是互相帮忙了。”
陶君兰只捂着衣裳扭捏不肯:“我可不好意思。”
李邺笑容更明显:“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了好半晌,陶君兰到底敌不过李邺,只得松开了衣襟。因背对着李邺,所以也并未瞧见李邺在看见她肩膀上乌黑淤青时的神色。
李邺几乎是沉着脸抿着唇替陶君兰揉完去淤膏的。只是纵黑着脸,可他手底下的动作却是异常的轻柔,唯恐弄疼了陶君兰。
只是这样严重的瘀伤,再怎么轻柔也是不可能不疼的。只不过是陶君兰咬牙不敢叫疼罢了——她心知肚明伤口是什么样儿,也心知肚明李邺看了肯定不舒服,不愿他再担心,便是干脆忍耐下来。
待到揉好了药,重新拢上衣裳,陶君兰转头看李邺,见他面色不好,便是笑道:“那般情况,若不是你护着我,岂止是才这点伤?再说了,那车夫已经是杖毙,也算是替我报仇了。”
倒是他的伤势更严重些,更叫人担心才是。只是这会儿显然说这个是不合时宜的,她便是没有提起。
李邺叹了一口气:“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还算好?只可恨此时却是无法揪出罪魁祸首。”
“总有一日会的。”将药膏收起来放在床的暗格里,她主动钻进他怀里,轻声安抚:“不过是暂时隐忍罢了。再说了,咱们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还怕不能报复回去?”
李邺闻言忽然一笑,道:“你说得极是。”只是笑容却是微有些冷,眸子里也带了几许狠戾:“我听闻衡国公养了个外室,只是一直不知是真是假。前些日子却是叫我的人瞧见了。衡国公夫人是个醋坛子。纵不能报仇,也可以叫他们乱上一阵子了。”
关键是,衡国公夫人只有一个独子,偏还是个药罐子。而那外室,刚生了一对白胖的双胞胎儿子。衡国公老来得子,倒是十分得意欢喜。
可若是衡国公夫人发现自己的儿子药里被人加了料,会怎么想?
还有就是,衡国公推荐的京城府尹,不仅办事能力不好,还有贪墨嫌疑的话,衡国公又会如何?
心里默默盘算好了这些事儿,李邺阴郁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陶君兰在旁边看着,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他又因此事心生愧疚。
“去庄子避暑的事情,咱们还是另作打算吧。”靠在李邺怀里,陶君兰主动提起了这一茬:“本来还说芯兰成亲后咱们就出发,不过看着这个情景,咱们还是呆在京城更好些。去了庄子上,到底不如府里安全。”
万一再来个刺客或是什么“意外”。她却是受不住了。
李邺自也明白这是最好的,不过心里到底是觉得遗憾:“错过了这回,下一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样的功夫和时间了。”待到他伤好了之后,只怕会更加忙。更加顾不上陶君兰和府里。
陶君兰微微一笑,发自肺腑道:“只要能在一处,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在哪里,我都觉得极好。”
李邺闻言,心中一甜,忍不住低头去亲吻陶君兰,末了微微喘一口气:“我也是。”
李邺腿脚不便,于是便是不怎么去外书房了,有什么事儿都是叫人拿到了沉香院的小书房来处理的。就是外头有什么消息动静,也是叫王如过来与他说。
陶君兰在旁边服侍的时候,倒是也听了几耳朵。
这日王如说起了今日早朝议了京城府尹一事。
陶君兰也是有些感兴趣——李邺说过,打算让陈大人的门生古令之将现在那个替换下来。也不知如何了。
不过显然这事儿不是一两日就能定下来的,王如说,纵然弹劾的人不少,可是因有衡国公一党说好话,这事儿到底是僵持住了。
而皇帝,却是没表态。
李邺想了想,吩咐王如:“将府尹贪墨的证据送去他发妻娘家府上罢。我记得府尹的发妻是被小妾逼死的?从那之后,亲家可都成了仇家了。”
陶君兰顿时讶然,好奇问道:“这京城府尹胆子那样大?竟敢宠妾灭妻?”
李邺嗤笑一声:“不仅如此,这位府尹还强抢了美男子做他的娈童呢。险些闹出了人命,不过最后被压下来了,没人敢闹大罢了。宠妾灭妻还算是小的——你却是不知道,如今他的继室却是衡国公府分支的庶出女儿。”
顿了顿,又神秘道:“听说,前头发妻拼命生下来的儿子很是不受宠,比起庶出的儿子更受苛刻。”
陶君兰听了,不免有些义愤填膺:“这人也太没良心了。何以为人子,为人夫?真真叫人不耻。”
李邺似嫌说得还不够多,又道:“外头甚至有人传闻,说府尹发妻其实并非是被小妾逼死,而是被府尹毒死。就因为他想和衡国公府搭上关系。”
陶君兰已经是诧异得不行了,只是又有些怀疑这事儿的真实:“到底是传闻,还是……若是真的,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常人都道,最毒妇人心,可是如今看来,这男人的心一旦狠毒起来,那才叫绝情呢。至少这世上,妻子害丈夫的少之又少,不疼孩子的更是找不出来。可是这男人……
“府尹发妻之子如今年十四,去岁中了举人。可是随即便是因调戏府中丫鬟而使丫鬟不堪其辱悬梁自尽被消了功名。”李邺翻了翻王如送上来的卷宗,然后缓缓的言道:“其实在中了举人之后,发妻之子便是悄悄的在查当年他母亲去世的内幕。结果出了这事不说,甚至于他从小定亲的人家也退了亲事。”
陶君兰皱了眉,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以后他可还怎么办?功名也没了,又因为这个原因退了亲,日后怕是不好说亲了。”等于这一辈子都毁了,没了指望了。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狐疑道:“那丫鬟自尽,果真是他的缘故?”要知道,但凡是大户人家,给少爷们准备暖床丫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反而是十分正常的。就算那少爷再怎么喜欢那丫头,也不必逼迫才是。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又有几个丫头会因为主子的宠幸而自尽?就算心里不满意,也犯不着如此不是?
李邺笑了笑:“可笑的是,那丫鬟却是在他父亲书房服侍的丫头。”
陶君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做儿子的,再混账也不至于要去动父亲的女人罢?
“这其中,怕是阴私不少。”陶君兰怎么看,都觉得那少爷像是被冤枉的:“哪有这样巧的事儿,前脚中了举人,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
顿了顿心中一动,便是又笑了起来:“你说,若你帮那少爷一把,查明了其中的真相会是如何?”
李邺顿时也是一笑:“我正欲如此。”
作为第一个被拔除的衡国公府势力,他的确是打算一击必中的。既出手,就绝不会再给对方东山再起的机会。况且,府尹和衡国公府牵扯这样深,少不得到时候衡国公府也要受到牵连不是?
想到若是此事儿成了的后果,李邺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见了李邺这笑容,陶君兰便是知道那少爷应是能拨开乌云见青天了。当下倒是有些欢喜,不过却到底还是恨恨道:“不过到底那府尹太可恶一些。可见男人到底是薄情寡义的。真不是东西。”
李邺轻咳一声,神色颇有些尴尬。
陶君兰冲他一笑:“又不是说你,你咳嗽作甚?”
李邺苦笑。心道:其实他也算是薄情寡义了。对刘氏,姜玉莲和府里另外女子来说,是这样的。只是他却也不后悔。他心里很明白,处处留情才是最伤人的。若刘氏一开始不那般,他其实也未必会如此。至于姜玉莲和府里其他女子,要么是责任,要么就是他不能拒绝的,却也是着实没法子。
而且,他不绝情一些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是让她们明白,即便是争,她们也没那个机会。无形之中,也算是另辟蹊径安定内宅的法子了。
陶君兰倒是没想过这些——横竖与她来说,李邺却已是再好不过的夫君了。尤其是听说了京城府尹那些肮脏事情之后,她更是觉得李邺是天下难寻的好男人。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至于对别人,那就和她无关了。甚至说句衷心的话,她倒是更希望李邺不要对别人好,一直眼里只有她才好呢。
又隔了数日,眼瞧着陶芯兰的婚期要到了,陶君兰自是更忙碌了几分。而在这个时候,边关却是忽然传回了好消息——辛攀带兵剿灭了敌寇,甚至深入了草原部落,抓住了对方的可汗。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登时京城几乎沸腾起来。要知道,多少年了,与草原部落之间的战争,从来我朝都是处在被动地位,压根就没有过大获全胜的时候!毕竟,对方不像是关内这边有城池,那边的人,全是游牧,根本没有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