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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一尘的雪白床单上,摆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军装。旁边还摆着军衔肩章、七剑交叉的金色金属领花、金属资历胸章、麦穗装绶带,整套内衣、袜子、皮带,黑色尖头皮鞋。
“这是你的军礼服,一个小时后的大会,将正式授予你守护者称号,并授予少校军衔。”
颜落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着徐乐伸出手道:“欢迎你成为我们守护者的一员。”
虽然她的小型辅助分析系统重新修理好了,绝对的理智却不会再压制她的情绪。能看到一同战斗的伙伴获得荣誉称号,颜落 由衷的为徐乐高兴。
出神看着床上军装的徐乐,呆了下才恍然醒悟过来,伸出手和颜落握了一下。
三十天的休假结束了,但徐乐的心里还是很乱,他一直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这个社会是丑陋而冷酷,但激进的“流亡者”组织,也不像是能治理好社会的样子。他们自称继承了韩羽的遗志,但有些行事风格却明摆着是逻辑派风格。
满心迷茫的徐乐,还没有做好选择,孤星政府却要授予他“守护者”称号了。这让徐乐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接受称号,再加入“流亡者”反抗政府,这样做似乎很不好。可他又不想拒绝封号。
徐乐不是一个特别谦虚的人,在那场惨烈生存游戏中,他不知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付出巨大的代价,封号不但是对他努力的认可,也是他应得的奖励。
对于出身社会底层的他来说,“守护者”称号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颜落以为徐乐只是过于惊喜,对他的失态并没在意,“你先洗澡换衣服,不要迟到了。”
徐乐本能的点点头。等到颜落离开房间,他脱光衣服,走进浴室。拧转镀银的水龙头,把热水管完全关闭。
莲蓬头冲下的冷水,让徐乐一个激灵,昏沉沉的脑子立即清醒了许多。
不论他是想加入“流亡者”,还是要想改变自身的命运,封号都是不容拒绝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徐乐擦干身体,穿上准备好的衣物。
军方的衣物都是高级货,内衣材料柔软贴身,异常舒适。衬衫柔滑如绸缎又有棉质的质感。羊毛精织的黑色军装外套,挺括有型。
带好领花、肩章等饰物,徐乐对着镜子照了下,对自己新形象也颇为满意。
等他出了房间,发现颜落和朱菲都在门口等他。
朱菲也穿着女士黑色军礼服,长发削成了短发,她腿长背直,站在那里显得异常干练英武。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更让她多几分女人的柔美。
如此出色的朱菲,站在颜落身旁,也显得黯然无光。同样打扮的颜落,哪怕是面无表情,也难掩其无暇的明艳。她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只是静静站立,就能让世界变得明亮而美丽。
长长的走廊里面,不时有人路过。每个人都不免为颜落所吸引,偷偷多瞄她几眼。
徐乐甚至看到有两个年轻的军人,为颜落的容光所吸引,直到走了很远,还扭着头看着颜落。仿佛眼睛已经粘在颜落脸上了一般。
他不禁有些好笑,颜落再美也不是正常人。至少,徐乐眼里她是战友,是高明的指挥官,但绝不会是一个女人。
“我们走吧。”徐乐的目光掠过颜落,很自然的停在朱菲脸上,他不想显露的太关心,平静的说道。
朱菲从徐乐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关怀和问候,心情立即好了许多。她按捺着重逢的喜悦,轻轻点了点头,称赞道:“你穿军装的样子很帅。”
“你也是。”徐乐有些笨拙的回了一句。
颜落在旁边看着两个人互动,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一点点的失落。好像在两个人中间,她完全是多余的。但她完全同意朱菲的说法,穿着军礼服的徐乐真的很帅。
徐乐修长有力的身躯,就像是完美衣服架子,把军礼服完全撑起来,庄重中又充满力量和美感。经历了三十天的休假,徐乐脸上的桀骜和凌厉收敛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这也让他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张扬,多了种男人的英武成熟魅力。
就颜落的来看,徐乐简直是为这身军装而生。相比之下,就是她父亲也显得过于暮气凝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颜落就喜欢用徐乐和她父亲相比。这种微妙的情绪,颜落也用小型辅助分析系统分析过,并没有任何结论。她也就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颜落本想也称赞徐乐一句,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转而变成了催促:“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徐乐自然没有异议,点头应是。
这里是陆军总部大楼,共有三十二层,他们要去礼堂位于顶楼。乘坐电梯来到三十二层,徐乐发现礼堂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
高高的弧形穹顶,镶嵌着黑色大片黑色玻璃。从七个方向交叉汇聚的巨大金色长剑图案,占据了整个穹顶,异常的威严气派。
礼堂内足有一两千座位,就像是大型剧场一般,以礼台为中心由低而高梯级放射状排列。
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大半,都是军容严整的军人。由于大会还没开始,军人们都在低声攀谈。礼堂内也显得闹哄哄的,颇为热闹。
颜落太漂亮了,一进来就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但众人的目光都很收敛。经过生存游戏,就算是普通人都知道颜落是陆军元帅的女儿。
能够坐在这里的军人,都是军方精英。谁也不会傻到忍不住颜落来。
徐乐和朱菲也吸引了众多目光。两人出身低微,打量他们的目光就放肆了许多。不少人还在品头论足。
徐乐倒不如何在意。生存游戏中的生死磨砺,让他心志迅速成熟。“流亡者”揭露的世界真相,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宇宙浩瀚人类的渺小。这样的经历,让他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心胸、气度、格局也得到了提升。些许非议,对他而言根本不值得在意。
朱菲不喜欢众人审视的目光,神色沉郁。
颜落也有些不快,目光冷冷扫过一圈。众人都为颜落明锐冰冷目光所慑,议论声顿时就小了。
“座位在第一排。”
颜落不想在站在这里招惹非议,带着徐乐和朱菲来到第一排的座位。黑色椅背上贴着写着名字的纸条,清楚的标示着每个人座位。
徐乐三人的座位相邻。他们才坐下,王凯就带着他的追随者到了。
颜落罕有的主动站起来,和王凯亲切的握手招呼。生存游戏的最后一战,都是王凯的支持才让她赢得胜利。
这里面当然有王家和颜家的合作默契。颜落对此十分领情。
王凯还是那么英俊,笔挺的黑色军礼服,穿在他身上尽显优雅和贵气。
和颜落客套了几句,王凯还特意和徐乐握了手,满脸热情的说道:“又见面了,徐乐。”
徐乐现在还没做出选择,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王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有些木讷的无礼表现,让王凯的追随者眼中凶光闪耀,特别不满。
王凯到是毫不在意,反倒给徐乐介绍道:“我的追随者何铁军。”
何铁军身材矮小粗壮,肩腰一般粗,站在就像是个大号水桶。黑色军礼服似乎被他撑的圆滚滚,似乎有点大动作就会被把衣服撑开。
“你格斗很厉害,有机会我们过过招。”何铁手伸出宽大粗糙手掌,用力的握着徐乐。要狠狠教训死徐乐一下。
徐乐神色淡然的道:“过奖了,有机会肯定要向何上尉请教。”
他还处在发育的年龄阶段,生存游戏的生死危机又再次挖掘了他的身体潜力。三十天的放假修养,他不但声势痊愈,肌肉、筋骨的力量也有了一个明显的飞跃提升。
面对何铁军这样强壮的大汉,他在力量上丝毫不吃亏。应对起何铁军显得游刃有余。
到是何铁军接连发力,却没能占到任何便宜,粗糙大方脸都变了颜色,看起来不免有点狼狈。
“叫你不要小看别人,成名岂有侥幸……”
王凯哈哈一笑,拍了拍徐乐肩膀道:“几天没见,你又变厉害了。”
何铁军讪讪放开手,退后了几步。他不善言辞,没能压住徐乐,更不好意思说话。到是王凯直言不讳,显得豪爽大方,让徐乐都不好意思和他生气。
颜落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王凯一副欣赏徐乐的样子,也松了口气。王家和她家联盟很重要,要是王凯对徐乐生出不满就不好办了。
经过小小插曲后,王凯表现的和徐乐特别投缘,一定要挨着徐乐坐下。对此,谁也没有多想。
徐乐却不禁佩服王凯,这人看着勇猛张扬,行事却滴水不漏,圆滑老练。这点可是他学不会的。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没考虑好啊……”
王凯在徐乐耳边低声说道。他笑吟吟的样子,就像是随便闲聊,谁也想不到他是在和徐乐商量推翻孤星政府的大事。
“是的。”徐乐正色道:“这件事太重要了,我还要想想。”
“你才十八岁,却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
王凯讥讽了一句,但徐乐态度坚决,显然不是他能说服的,这让他有些无奈。
想了下道:“三天后就是祭典比赛,不管你想没想好,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徐乐忍不住问道:“祭典比赛到底比什么,和生存游戏一样么?”
“谁知道呢。”王凯毫不在意的道:“参加祭典比赛也很危险,每年都会有守护者死亡。回来的,都守口如瓶。哼,故作神秘……”
王凯很讨厌这种,把什么都藏起来不说,好像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可越是藏着,越证明了秘密不能见人。这也坚定了他推翻政府的决心。
徐乐没想到王凯都不知道详情,对祭典比赛更多了几分好奇,甚至多了几分期待。也许,里面真的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他还想和王凯多聊聊,却被颜落打断了,她交代道:“一会授予封号仪式,由我父亲主持,你不要紧张。只要按照誓词宣誓就行了。”
徐乐点头,他心里压着的事情太大太多,哪有心思紧张。
一旁的朱菲也很平静。她挂着她母亲的病情,对守护者称号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又有徐乐在身旁,就是天塌了都不怕。更不会紧张。
两人从容的样子,到是让颜落颇为意外。当初她被授予守护者称号时,哪怕又小型分析辅助系统,也颇为激动。
她按下心中的惊奇,和两人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基本的礼节。
“当当当……”
悬挂在礼堂左侧的挂钟敲响了十声钟声,陆军元帅颜必武准时走上礼台。圆形扩音器把他浑厚低沉的声音传遍整个礼堂,“全体起立,奏军歌。”
早就准备在礼台一侧的军乐队,敲鼓吹号,奏响了雄壮有力的军歌。
全场两千余名军人,同声合唱军歌。整齐人声汇聚成潮,在庄严宏大的礼堂内轰鸣激荡。
徐乐虽然身份上已经成为了军人,却不会唱军歌。但周围人一起高声合唱,那歌声中的昂扬激越雄壮威武,让他也是热血沸腾。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也是这个集体的一员,并觉得这个集体似乎并不坏。
一群军歌完毕,众人再次落座。但每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包括王凯和冷静如冰的颜落,都是眼神明亮闪耀,显得有些兴奋。
礼台上的颜必武也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说道:“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见证新一代年轻英才的成长,也是为了见证几位年轻人的荣耀。我们见证他们的荣光,他们传承我们的责任,如此薪火相传,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不断加入军队,守护人类守护这个世界,社会才能日益繁荣兴盛……”
颜必武不是个很好的演说家,情绪不饱满,声音不激昂。但他没有表情的严肃面容,却带着股由衷而发的诚恳和郑重。那种巨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唤起了徐乐的共鸣。
颜必武他们是享受着阶级特权,享受着社会最顶级最好的资源。但他们身上的确也承担着责任,并且为之努力。
徐乐突然觉得,不能简单的去用阶级衡量善恶。底层的人,同样有人穷凶极恶。上层的人,也有人为了责任呕心沥血。
但是,这个森严的社会秩序,限制了太多人的发展。让人的出身来决定一切。这也极其不公平。
复杂而深刻的社会问题,以徐乐低浅的学历,脑袋想炸了也想不通,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胡思乱想中,就感觉到颜落在旁边推了他一下。徐乐一惊,发现一旁的朱菲已经站起来了,他也急忙跟着站起来。
徐乐和朱菲从一侧台阶上了礼台,来到颜必武面前。
颜必武对徐乐点点头,很客气的笑了笑。当然,他的笑容极其矜持,看上去似乎就是扯了下嘴角。
旁边有人拿着托盘,上面放着黑鞘军刀和守护者胸章。
颜必武亲自动手,给徐乐和朱菲戴上胸章和军刀。
台下两千余人都看着这一幕,他们或许嫉妒徐乐他们的幸运,或许鄙夷徐乐他们的出身,但不管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从这一刻起,徐乐和朱菲就正式成为守护者,一跃进入社会第一阶层,成为军方最重要的精英。
千百双目光注视下,颜必武拔出自己的军刀,举着刀沉声说道:“守护人类和世界,是守护者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将为此奋斗终身,永不后退。”
“守护人类和世界,是守护者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将为此奋斗终身,永不后退。”
这个颜落早就教过,徐乐和朱菲不用人提醒,跟着一起跟着重复念了一遍誓言。
颜必武用军刀在徐乐和朱菲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郑重的嘱咐道:“承担荣誉也承担责任,牢记守护的信念,永不能忘。”
颜必武眼中深深的期许,让徐乐感受到了很大压力,但他没说话,和朱菲一起肃然举手敬军礼。
至此,守护者称号授予仪式已经完成。颜必武对下方众多军人说道:“请大家用掌声给向两位新任守护者致意。”
说着,他带头轻轻鼓掌。下方的掌声雷动,响彻整座礼堂。
徐乐看着下方众人模糊的脸,他能感受到热烈掌声中的庄严和肃穆,那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对于军人也有了更深的认同。
直到现在,徐乐才明白这些人都是为了他而来。守护者称号,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重要的多。他不会出卖“流亡者”,但他会更慎重的做出决定。
台下的鼓掌的王凯,他也察觉到了徐乐的动摇。
“如果徐乐决定投入军方的阵营,事情就麻烦了,要不要先下手杀了他,彻底铲除隐患……”
王凯看向徐乐的目光,愈发冷峻深沉,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杀气。
礼台上的徐乐若有所觉,看了王凯一眼。王凯脸上却已经露出笑容,一副欣慰的样子对徐乐连连点头。
徐乐没笑,眼神犹如一潭深水,平静而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