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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天色渐渐昏暗。
蒋言玉从楚心之的病房出来,进了电梯。
下了两层,电梯门打开,舒云嘉从外面进来。
蒋言玉眼眸闪了一下,没去看他,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挤到电梯最角落的位置。
此刻电梯里有几个人,不算拥挤,舒云嘉从靠门的位置,朝蒋言玉走去。
有两个女生嫌舒云嘉走来走去有些烦,想要提醒他,见他长得好看,也就没出声。
舒云嘉走到蒋言玉面前,手臂张开形成一个半弧状,免得她被别人挤到。
耳边响起他温和好听的声音,“能跟我谈谈吗?”
蒋言玉闻着他身上干净清淡的味道,抿唇点点头。
出了医院。
已是深秋季节,外面刮着凉风,夹杂着寒意。
蒋言玉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舒云嘉环着她的胳膊,“还冷么?”
蒋言玉有些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抿了抿唇说,“还好。”
舒云嘉在带着她到医院旁边的餐厅,点了几道菜和一份补汤。
“还没吃晚饭吧,先吃饭吧。”
蒋言玉拿起筷子,问他,“你怎么会在医院?”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陪唐念念。
她知道,唐念念在两个月前怀孕了。
唐念念都怀孕了,他怎么还有心情来找她。
她不该再自作多情。
舒云嘉拿起小白碗,帮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我知道今天是你产检的日子,特意等你。”
他不确定她今天会在哪个时间段去医院,所以,早上九点就在医院等着,一直等到现在。
他去了个洗手间的时间就与她错过了,问了妇产科的医生,才知道她刚体检完,已经离开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孩子的情况就冲进了电梯,好在,与她在电梯里相遇了。
蒋言玉“哦”了一声,没说别的,低头喝汤。
医院病房。
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过来了。
楚心之正坐在病床上,面前摆着小桌,林嫂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在上面,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明天是星期六,楚淮没课,也就没急着回去。
他和盛北弦面对面坐在茶几上吃着外卖。
楚心之抬头看到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过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晚饭了,左右我跟你爷爷也没事,过来看看你。”盛老太太说。
盛老爷子拄着拐杖,催促,“赶紧吃,天儿凉着呢,再不吃饭都凉了。”
楚淮放下筷子,站起身,“盛爷爷好,盛奶奶好。”
两位老人也都认识楚淮,盛老太太笑着说,“坐下吃饭吧。”
楚淮点头,坐在椅子上。
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
等楚心之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才离开医院。
楚淮见时间不早了,跟楚心之说了声明天再来看她,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准备离开。
楚心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八点了,挺晚的,让你姐夫送你吧。”
“不用了。”楚淮说,“我打车就好了,姐夫要留下来照顾你。”
盛北弦揉了揉楚心之的脑袋,“我打电话让祁兵送他回去。”
楚心之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对楚淮说,“外面天凉,等车怪冷的,先坐着吧,等祁兵来了送你回去。”
楚淮想了想,说,“我看医院附近有家文具店,我过去挑几本复习资料,正好可以在里面等祁大哥。”
“这样也好。”楚心之说。
楚淮出了医院,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刺骨的凉。
他从书包里拿出围巾,围在了脖子上,顺便把嘴巴也围起来了。
沿着路边往南走。
他记得打车来的时候,见过那边有家文具店。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伸手去掏手机,不小心把手机掉在地上了。
楚淮弯腰去捡的时候,扭头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有点熟悉。
这几天他每天都往医院跑,好像不经意间看到过这辆车好几次了。
难道是医院患者的家属?
楚淮捡起了手机,往黑车走去。
车内,后座上坐着两个人。
两人都戴着墨镜。
其中一个从车窗上看到楚淮正在走近,不由紧张,轻声问,“先生……”
男人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车窗外的楚淮,楚淮却看不到车内的人。
楚淮趴在车窗上,朝里面看,车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本以为楚淮会就此离开,谁知,他竟绕到了车前去,想透过挡风玻璃往里面看。
车内的空间就这么大,就算躲在座位后面,也不保证能完全挡住。
就在楚淮站在车子的正前方时,后车门突然打开,阮征邢从里面出来,“小伙子,你干什么呢?一直往车里看。”
楚淮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原来车里面有人啊。
“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他挠了挠头发,边道歉边往前走。
不对。
他刚刚好像看到车里面还有一个人。
感觉很熟悉,到底是谁呢?
楚淮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坐回车内的阮征邢第一时间看到了返回来的楚淮,心里一紧,就在楚淮靠近车门的时候,猛地推开车门。
楚淮终于看到了车内另一个男人的脸,“戚…。”
后面的字没说出来,他就被阮征邢一个手刀劈晕了。
阮征邢将楚淮拖回车内,“用不用解决了?”
“不用。”
阮征邢警告说,“他已经看到你了!”
男人摘下墨镜,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楚淮,“他不会对我不利。”
阮征邢对上男人的眼睛,有些看不惯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警告你,要是破坏了我的计划,你会死得很难看!”
男人轻笑一声,“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他看着阮征邢,阴鸷的眼神隐藏在黑暗中,“倒是你,你背后肯定还有别人吧。”
阮征邢抬起手指,摩挲着薄唇,笑得邪肆异常。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
盛北弦抱着楚心之在病房的卫生间里简单地冲了个澡。
刚将她放在床上,楚心之突然捧着肚子,眉头蹙在了一起,“痛,肚子好痛…。”
盛北弦吓了一大跳,身上沾的水渍的衬衫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立刻摁了床头的应急铃,低头看着怀里的楚心之,“宝贝,别怕,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楚心之倒在床上,神色痛苦,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真的,好痛。
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是不是快生了?”
“好……好像…。是。”楚心之疼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
盛北弦抬手抚着她耳边的发丝,后悔死了。
为什么要让她生孩子,不生孩子他的宝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楚心之刚洗完澡,身上又出了一层汗,面颊也都是汗水,额前的发丝都浸湿了。秀美的五官呈现出极致痛苦的样子,手指抓着身下的床上,一根根指节都泛白。
她感觉到身下有一股股热流涌出来,应该是羊水破了,她抬手揪着盛北弦的衬衫,“我好像真的快生了,好痛…。”
盛北弦丝毫不嫌弃她脸上的汗水,低头亲吻安抚。无法替她分担痛苦的心情让盛北弦备受煎熬,他的心,比她痛百倍。
“医生怎么还不来!”他朝外面吼道。
正赶来的几个护士,包括妇产科医生都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
“愣着干什么?”盛北弦声音冷寒,“没看到她疼成这样吗?!”
张主任看到楚心之身下一滩湿漉漉的痕迹,看出她是要生了。
忙安排人将楚心之推进产房,盛北弦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两人的手都被汗水浸湿了。
盛北弦正要跟着一同进产房,被张主任拦下,“男士止步。”
“特么的我老婆生孩子,我当然要陪着!”
教养良好的盛北弦,第一次爆了粗口,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张主任为难,又不敢跟盛北弦作对。
还好闻消息赶来的傅景尧拉住了盛北弦,才让手术床顺利推进产房。
随着产房的门紧闭,盛北弦反手一甩,把傅景尧撂倒在地上。
傅景尧:“……”
他从地上爬起来说,“盛北弦!我知道你担心小嫂子,但你这样冲进去只会害了她,你进了产房,哪个医生还敢正常给小嫂子接生!”盛北弦看到楚心之痛成那个样子,肯定会生气,一生气就发怒、放冷气,还不将产房的医生都给吓趴下了。
盛北弦等在外面,一刻也冷静不了。
来回踱步。
明明是深秋季节,只穿着薄衬衫的盛北弦愣是出了一身汗。
后背的衬衫全被打湿了。
傅景尧被他晃得头疼,抬手捏着眉心,道,“你通知盛爷爷和盛奶奶了吗?还有锦川。”
盛北弦愣了一下。
他一听到产房里面的痛呼声,整个人都暴躁了,哪儿还有心思打电话。
经傅景尧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没通知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也没来得及通知楚心之的爸爸。
手指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老宅的座机,是张晓接起的,说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没到家。
盛北弦才想起两位老人刚走不久,可能还没到老宅。
他又打给管家。
管家正在开车,插上蓝牙耳机,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好大会儿,才朝后座的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说,“少夫人要生了!刚进产房。”
盛老太太“啊?”了一声。
盛老爷子急得朝管家吼道,“敢愣着干什么,赶紧掉头,回医院!”
“哦哦哦。”反应过来的管家,连连点头。
盛老爷子一想,说,“赶紧给林嫂打电话,叫她把家里准备的给孩子用的东西带到医院来。”老爷子有些着急上火,埋怨道,“早就说让把东西送到医院,非得说什么过几天才生,现在好了,说生就生了,手忙脚乱。”
盛老太太拍了一把他的大腿,“行了。你少说两句,让管家安心开车行不?”
盛老爷子哼哼了两声,安静下来,两条腿却忍不住抖起来。
既是担心又是激动。
盛北弦通知完老爷子和老太太,又给锦川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
黑车男人的手机上传来一条简讯,“楚心之进产房了。”
盛老太太的腿脚利索,电梯门一打开,就风风火火地往产房门口冲。
盛老爷子拄着拐杖,在管家的搀扶下,也快步走来。
“怎么样,生了吗?”
盛北弦的眉头紧锁,额头的折痕能夹死苍蝇,“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里面不时传出来楚心之的痛喊声,挠得盛北弦心肝都是疼的。
盛老爷子急得两只手来回搓着,拐杖都倒在了地上。管家扶着老爷子在长椅上坐下,安慰说,“老爷子别担心,少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的。”
盛老太太一直朝产房门口张望,“那丫头瘦,生孩子肯定特别疼。”
盛北弦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苍白,全身发抖。
“怎么还不出来?”盛北弦惊慌地说,“怎么没声音了?”
话音落地,里面又传来出楚心之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大。
盛北弦急得不行,想要冲进去看。
傅景尧拉着他的胳膊,“急什么?小嫂子是顺产,需要好几个小时呢。”
盛北弦一惊,“几个小时?!”他像是听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瞳孔陡然放大,抓着傅景尧的衣服领子。
傅景尧着急说,“每个产妇的体质不同,分娩的时间也不同,这个说不准。有可能小嫂子很快就生了。”
盛老太太看到盛北弦快要把傅景尧勒死了,出声说,“你妈妈当初生你的时候,也是顺产,足足生了八个小时呢!还有的孕妇生了一天一夜。”
傅景尧:“……”
盛奶奶,你确定你不是在给大哥添堵吗?
盛北弦松开了傅景尧的衣领子。
脑子里嗡嗡地响,顺产需要痛几个小时……
他的宝贝要痛上几个小时……
盛北弦的头皮炸疼,“破腹产。不能破腹产吗?”破腹产她应该会好受一些。
盛老太太说,“能顺产尽量顺产,对楚丫头产后恢复有好处。你想想,破腹产得在肚子上划开一刀,麻药劲儿过了后,不更疼吗?”
傅景尧:“……”
他看到盛北弦的脸都吓得没有一丝血色了。
惨白惨白的。
比他身上的白大褂还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