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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 雨下得很大。
战湛使用隐身跟随技能, 屁颠颠地跟在寒非邪和战湛身后。有阿猛和法拉利在前面探路,他们走得很放心, 很悠闲。
尽管穿着蓑衣,朱晚还是被淋得满脸是谁。他一边抹脸一边艳羡道:“战湛真是因祸得福。”满身干爽地走在雨中是多么奇妙又美妙的事。
战湛笑道:“有眼光。我正愁找不到徒弟,朋友一场,免试入职。来,有没有刀子, 寒霸快借给他!”
寒非邪居中翻译。
朱晚笑着摆手道:“你这个师父太没保障。”
战湛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猛然现形。
朱晚来不及收步,直直地装上去, 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战湛又趁机隐身跑了,害的朱晚重心不稳,差点摔跤。
若说他们这边是明亮的风景, 那么其他人就是阴暗的角落。秦家兄妹都绷着脸, 一副是都欠了他们三五百万的样子,寒云飞的脸不是绷着, 是冰着, 用槌子敲敲能敲出一片冰屑。三长老倒是正常, 却被周围三张脸拖累了。
朱晚突然走到寒云飞身边, 问道:“我有一事请教老家主。”
一个“老”字就点出了寒家大权交替的现状。
寒云飞也不生气, 淡然道:“请说。”
“杨、陈、汪、佟四家平日关系如何?”以麒麟世家与寒家对彼此的关注, 对这些情报寒云飞应当了如指掌。
寒云飞果然不负所望, 道:“几乎没有往来。”
朱晚沉吟道:“关系不好?”
寒云飞道:“齐家不许他们有私交。”
朱晚恍然道:“我懂了。”麒麟世家是怕他们四家联合起来造反。
法拉利伸展翅膀,从空中俯冲下来。经过寒非邪和朱晚的联手调养,它翅膀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今天雨太大,它被冲得十分狼狈,下来之后不停地抖水。
朱晚掏出手帕擦了擦它的眼睛,问道:“看到陈了吗?”
法拉利打了个喷嚏,“看到了。有墙,藏藏的……有门,大大的,有屋子,多多的。”
战湛变回实体,亲切地摸着它的角,道:“你的脑细胞一定长在翅膀上。”
法拉利没听懂,甩了甩尾巴。
“不然怎么伤的是翅膀,降的是智商呢。”以前只是平舌音和翘舌音不分,讲话还是听正常的。现在可好,连说话的口气都像弱智发展了。
这次法拉利听懂了,仰起头,对着战湛打了个大喷嚏。
战湛抹了把脸,默默地恢复魂体状态。
朱晚道:“从这里到那里有遮蔽的地方吗?”
法拉利摇头:“阿猛在门前坐则。”
朱晚道:“战湛先去探探动静?我们和山主慢慢地走过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得令!”战湛欢快地跑出两步,才想起还没有得到寒非邪的指令,又跑回来,讨好地看着他。
寒非邪道:“小心。”
战湛挥挥手,嗖得一下跑了。
朱晚感慨道:“看来他的确长大了。以前的山主绝不会这么放心。”
寒非邪迟疑道:“也许是我长大了。”
朱晚本是随口一说,听他这么说才转过头来看他,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对此十分上心,不禁愣了愣,回想自己的话又未觉得不妥,试探道:“山主是想给战湛更多的机会证明自己吗?”
这些天,寒非邪一直沉浸在一个极度矛盾又疑惑的状态中。他明显地察觉自己的想法上的变化,这种变化很危险,时不时地拉着他脱离原先的轨道,走向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他想尽办法克制,可是每次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发现,变化从未停止。
“天芥神书……”
他喃喃道。
朱晚在他边上听得分明,喉咙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寒非邪猛然闭上嘴,心狂躁地疾跳了两下,突然有些思念刚刚离开的战湛。
战湛抡起胳膊飞奔一路,总算看到法拉利口中“藏藏的”墙——它的形容词太含蓄了,何止是长长的,还高高的,厚厚的,这根本就是一堵城墙啊!尤其天上下着大雨,天与地的距离拉近不少,远远看去,城墙如擎天柱一般顶天而立。
阿猛庞大的身躯在城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战湛飞快地从阿猛身边跑过,一头撞进城墙里。
城墙内是一条与城墙平行的弧形道,门似乎在其他位置。但战湛是魂体,根本不需要顺着道路走,直接穿过层层墙壁,来到墙内庄园。
这是个很朴素的庄园,之所以说朴素是因为他面前有大块大块的荒地。虽然不知道陈家的建筑设计学是否高明,但是就眼前的情形来看,他们的经营学显然很不高明。
战湛踩过荒田,正想继续往前,踏出的步子又硬生生地收回来了。他在田边蹲下,看着这些田。太荒芜了,竟然连一丝绿色都没有,只有依稀几根黄黑的杂草。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有文章。他将这个现象默默地记下来,打算回头问朱晚。
再往前走,就是校场。
校场里放着十八般武器,都被水打得湿漉漉的。校场的地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
他踩着水坑往里走,是一个室内比武场,一样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比外面更加齐全,还有很多种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他抬起头,头上放着一张大网,网是黑色的,要不是他刻意多瞧了几眼,只怕会给蒙蔽过去。
这点发现让他很有成就感。
再往里走,就是家眷住的内室。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听到很嘈杂的声音,有女人的哭声,也有男女吵架声。听墙根这种事战湛做过很多,一点都不会感动不好意思,直接穿墙进去。
里面是一老两少三个妇人。两个少妇抱头痛哭,老妇人在唉声叹气。
战湛听了会儿才知道这两个妇人并非陈家媳妇儿,而是佟家媳妇儿。这个老妇人是佟家老媳妇儿。她们正伤心着佟家各自丈夫要拼命的事。
他听了会儿,又转下一个屋子,却是陈家人在那里商议。不过他们商议的不是对付寒非邪的事,而是商议着杂七杂八的家事。一个说佟家人太能吃,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份,他们的存粮只够坚持半个月,得找个时间出去采购,一个说杨家的人太讨厌,说话夹枪带棒,叫人不舒服。抱怨的是女人,安慰的是男人。都说寒家和白梦山不自量力,搞定是分分钟的事,暂时忍耐忍耐便可。
战湛走了一圈,陈家的情况掌握得七七八八,心满意足地跑去报信。
他这次提供的消息的确很重要,重要得有些出乎朱晚的意料,也坚定了战湛以后首席侦查员的身份。这是后话,暂且不说。且说眼前,朱晚听到他的汇报之后,笑了笑道:“看来他们果然走了这一步棋。”
战湛道:“你们知道他们四家会联合?”
朱晚道:“我适才问过寒老家主他们四家关系如何,寒老家主说他们素无往来,如今听你这么说,此言非虚。”
战湛道:“他们四家各有所长,要是联合在一起,不是很麻烦?”
朱晚道:“若他们交情深厚,配合默契,那么联合起来的确很麻烦。以杨家之智,说不定会定一些出其不意的计策,但是他们关系不和,这联合却是一加一加一加一还不如一的情况。”
战湛好似完全变成了好奇宝宝,他说一句就问一句,道:“为什么?”
朱晚道:“第一,他们四家为了保证四家都有自家的人在,必然会将自家的实力一分为四。也就是说,现在留在陈家的高手不过是整个陈家的四分之一。其他三家的人也是一样。”
战湛恍然地点点头。
朱晚道:“第二,根据你听到的消息,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两点。一是杨家的威望不够,其他几家未必会对他们言听计从。纵然再高明的计策,若是旁人不肯全力配合,也无用武之地。二是佟家之前虽然以拼死闻名,但真正敢上麒麟世家的人屈指可数,佟家安稳了近百年,他们的后人未必如他们的先祖那般不怕死。”
战湛又点点头。
朱晚道:“第三,如果他们真的是四家联合,那么你刚才说的荒田很可能是汪家的手笔。”
“汪家?毒?”
朱晚道:“你看这附近的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所以,这附近的土质并没有问题,再加上近日里连绵春雨,没有发生大旱,就算荒田也应该有草才对。从这里到陈家的路上没有树木是因为陈家怕对手借用树木隐蔽身形偷袭,所以才被人为砍去,难道荒田里的杂草也有隐蔽刺客的功能吗?”
听他这么一说,战湛如拨云见日,脑袋一下子就清楚了。他激动地说:“我终于知道,运筹帷幄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