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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竟是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一样,但却还是轻柔道:“爱妃怀疑朕的心?”
她的眸光微暗,显得极为失落,他是不懂得女人心的,但是他却又能轻易的得到所有女人的心,可是对她……这些招式仿佛都过于拙劣了,于是,他还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可是,却见她深深的凝视着他,而后清幽道:“臣妾……爱皇上……”
震惊与心悸从心口狠狠的划过,带着几丝疼痛,他看着她,竟是窒息的说不说话来,而她,却是沉沉的望着他,缓缓的伸出手,停在他的眼前,粉唇微微抿起……
他迟缓的伸手出手,心口闷痛得厉害,已经静下数日未曾发作的心疾竟在此刻如被刀绞一般的疼痛,但是,他却依旧紧紧的握住了那只纤细白皙的玉手,与她十指相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突然间,他想起了这句话,不觉间,紧更加握紧了些……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的话音刚落,她就轻柔的说道,眸光望着他,那样的眼神另他入迷,但却又另他不自觉的想闪躲,少许,他闭了闭眼,薄唇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最后却只能将她搂在怀中,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以此减轻心口的那股疼痛,在她耳边轻道:“夜深了,朕……有些乏了……”
他并不累,但是她突然说的爱语却让他无法承受,他不想相信这两句他明明应该知道是虚假的话语,但偏又悸动不已的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去相信的冲动,她或许并不讨厌他,但是绝对不会爱上他,这一点他肯定,因为他左胸口上的龙纹印记还在泛着丝丝另他难忍的绞痛……
她过于聪慧,更懂得掩饰,而且身怀武学中最上乘上轻功,她是从另外一个他所不知晓的时空孤单飘落在这个尘世间,但是她却对这里没有半点惶恐,他曾在没有见过她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中推敲着她该是谁,她生活在除却这个世间的另外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曾以为,他会在她出现之时,将一切曾经的疑惑解开,但却没有想到,此刻,他竟更加迷惑……
或许,她跟他一样,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倘若是那样,他又该如何?他早已无法忍受这噬心之痛,只是这些年来,他不急不燥只为一个‘万无一失’,他筹划多年,每一步皆是完美,但是,却在她出现之时,出了太多意外,也许,他不愿意承认这些是因为他的失策,但是,她毕竟已经扰乱了他的心……
这一夜,他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睡得深沉,似乎,只要有她在怀中,他便能一夜好眠,只是,在时至五更天时,却被一种空落不安的感觉惊醒,而一睁开眼,却瞥见了窗前一抹单薄的身影,因为枕边的寂寞与平日里的警觉,他蓦地睁大双眸,警戒的望着窗前的窈窕身影,但在闻到那弥漫在周围的清幽冷香时,他的心,却又瞬间柔和……
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黎明前的破晓恰如未央天,他望着她素洁的身影与窗外的黑漆形成的鲜明反差,心头一动,想起身,但是手却碰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
棉被……他一怔,随即才发觉自己竟睡在床榻中央,而睡前根本没有盖棉被的身子,此刻竟被原本他裹在她身上的粉色牡丹绣花被盖着……
心,蓦地一暖,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剑眉微拧,闻着棉被,她身上残留的冷香,带着几分笑意的望着她,低声道:“爱妃是因为朕抢了被子与床,才抛下朕独自起身?”
她缓缓回首,安静的望着他,清澈的眸光像是带着窗外的冷凝,而后不言不语的小步走向他,将折叠在床前的锦袍拿起,小声道:“皇上,该起了……”
他望着她手中的锦袍,心头又是一跳,他昨夜临睡前未脱下衣裳,而此刻,他竟只着寝袍,身子顿时有些僵硬,却升起了几分尴尬与一种莫名的悸动,他望向她安静的眉眼,怀中的空落另他情不自禁的搂她入怀,别扭的失笑道:“爱妃在赶朕走么?”,说着,竟是有些期待的想听她的回答,却又带着几分忐忑的绕起她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静静凝望……
而她,没有给他任何答案,只是伸出纤细的素手握住了他把玩她发丝的大手,轻柔得不带一丝力道,却依旧安静的道:“皇上该起了,莫延误早朝……”
心头失落,他无声的叹息,而后带着几分怏怏的径自起身,穿上了那件外袍,她总是如此,搅乱了一池春水之后,却又还能隔岸观火一般的淡然自若,她眉宇间的轻拢,另他感觉到她如同他一般,是不快乐的,或许,这样隐约藏在眉间的忧伤是长年累月所聚集的,因而她才这般的不快乐,就如同他一般,但是,她的不快乐,怕是还有对他的排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仿佛依旧走近她了,却又好象被她推得更远,他搂着她,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享受到了她的温柔,但是,却触摸不到她的心,她的心太过飘渺了,像是水中月,雾中花……
他望着她愣愣凝视自己更衣的神色,心口的不快渐渐弥漫到全身,她仿佛永远都可以如此,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却又在他想在心里狠狠剔除她的存在时,对他百般温柔,情话绵绵,她可以不动神色,甚至不带半点羞涩的对他说:“死生约阔,与子成说”,但是,却又可以从来都不理会他心中所想……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她,大步走出了寝室……
她居然与三弟相识……
从来都没有想到,他筹划多年的计划,会在自己为一个女人踌躇心动的瞬间,变得早已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所有冷静与骄傲……
她竟然与三弟是相识的,她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三弟?
祭奠先祖那日,他看着她身着一身素洁长裙,宛若仙尘一般,扶着他最敬重的人,款款向他走来,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身在民间,看着自己的妻子与母亲相偕而来的感觉,今晨的不快瞬间就消失无踪,可是,她走到他身边,却悄然无声的选择站在淑妃与皇后的身后,硬是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她竟在看着三弟……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母后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三弟的生母……
因为所在位置的关系,三弟的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在她一进大殿时,三弟的眼光似乎就没有离开过她,那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与心伤,他与昊天从小一起长大,他能看出来那延伸代表着什么,昊天已经失去了记忆,而暮雪也不再是当年的暮雪,那么他们又为何会看着彼此?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在失去之前的彼此之后,再次相识了……
可是在哪里?什么地方?怎么认识的?发生过什么?
他站在皇后与太后的中央,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问,他站在这里,而她的眼睛,却停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嫉妒,他也决不承认这就所谓的嫉妒,但是那种压抑在心头苦涩却又无法克制的怒火,却另他紧握起了拳头,狠狠的克制住了想怒斥他们,甚至冲上前去掐上她脖子的冲动……
那一日的祭奠,他忘记了给太祖上香,甚至忘记了为百姓祈福,秦安站在他身旁着急却又不敢出声的望着他,一再用眼神提醒着他该如何,可是,他无法领会,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想着她与三弟彼此相望的眼神,的确,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原本该是一对的,是他为了一己私欲都拆散了他们,可是现在他的心头没有内疚,只有对她的怒与恼……
她为什么要看着昊天,为什么要以那种担心却又内疚的眼神?她从来都不曾用任何有包含情绪的眼神看过他,他们两个人,其实很般配,的确是该死的般配,因为三弟温柔,而她……淡漠却又纤弱……
那一日,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到祭奠结束的,在回到‘吣心宫’时,他打翻了所有膳食与椅柜,吓得那些侍女惊慌逃离,更是让秦安不敢接近,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可怕的,他从来都不曾这样,但是,那堵在胸口的疾闷与左胸膛传来的绞痛却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行……
她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中,除前她刚进宫的那三日里他不曾派人监视,即便是华琼,他也不曾下命令要她汇报她的一切,因为,他以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无论她有多聪慧,在突入陌生环境中时,终究是规矩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认识了三弟……
那夜,他徘徊在窗前,任由冷风吹在他身上,秦安几次提醒,今日该是贤妃侍寝。室,但是他却不甚烦躁的道:“朕今日没有兴致……”,他没有那个本事在愤怒的想着她今日的行为的同时,还能去跟另外一个女人虚情假意,巫山云雨……
秦安低首,不敢再言的退出了寝殿,但是在面对这个,以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在的寝殿,今日,他竟是觉得这空荡另他心慌,另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她今日看着三弟的表情,那眼神中的内疚与躲闪另他心口窒闷,另他几欲发狂……
一拳,狠狠的敲打在御案上,他捂着胸口突然来袭的疼痛,拧起剑眉,乱了气息,可是在想到她的面容与对他的淡漠眼神之时,他却又忍不住的突然冲出了寝殿,在看到惊慌失措的秦安时,声音带着冷清与浓重呼吸的道:“起驾‘思暮宫’……”,可是,在提到‘思暮’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却一沉,而后握起拳头,又道:“算了……”
可是,却又突然想到了今日她在众妃前以玉簪试探谁是赵公公的幕后主人之时,猛的握起拳头,又道:“你去找一样饰物赏赐给贤妃,告诉她,朕今日政务繁忙……”
秦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而他也知道,秦安跟随自己十几年,从来都不曾看到过他今日的模样,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就连看到自己的母妃被父皇推进荷花池的那一刻,都不曾冲动到想杀人,想发狂,可是,今日,他竟为了一个自己一直设计的女人而乱得如此狼狈……
他怏怏的走进大殿中,失神的望着窗外的黑漆,他喜欢黑,所以从来都不曾让侍女在后花园中点灯笼,可是今夜,他却莫名的怕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怀中空落得冷清,冷清得他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更是无法入睡……
秦安为了让他好眠,拿来了几支龙涎香点燃,放在香炉里袅袅升烟,而他,在闻到这个自己早已熟悉的味道之时,竟是那般的排斥,莫名的,在窗外的一阵冷风吹进,零落了几片梅花之时,他竟是一怔,接着猛的站起身……
冷香,这种他曾早已熟悉却又忽略的清幽气息另他怔住,可是,当他感觉到身旁根本没有自己想要看的人时,才发觉,地上安静的躺着两片残破的梅花花瓣,原来……她不曾来……
他已经想念她到了如此了境地了么?将手掌中的梅花花瓣紧握在掌心,可是却已经疲惫的没有力气,他怒了一天,也恼了一天,可是到了这冰凉的夜晚中,竟是想还着她,她的气息似乎就在自己左右,可是,他的怀中却那般空凉……
累了,他起身,想要休憩,可是在看到那枚孤零零的枕头时,却是胸口沉闷,他闭上眼,将自己疲惫的身子扔在床上,可是,一柱香后,他却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龙涎香中加了安神香,是他一直用的助眠香,因为自母妃去世后,他便没有再能睡过一夜安稳的觉,可是这一夜,他却不是为了母妃,不是因为那个心头打不开的结,而是一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个女人……
夜,深沉得另人觉得寂寞,他疲惫万分的从床上起身,他真的沦陷了么?为什么一个女人在他怀中才短短数日,更可以说是每一个夜晚才会相拥人,怎么会影响他如此之深?怎么会让他思念得心痛,让他不能自已的想去见她,去抱她?
他明明很清醒,可是,却在回神时,已经去了‘凝雪宫’,已经将那自己所渴望的身子抱在了怀中,并且深深嗅着他思念得心痛的冷香,且还带着疲惫的问她:“这么晚了还没睡?”
然后,在她没有回答之时,他竟想着,她是否跟他一样无法入眠,她站在窗前是否是在等他前来共寝……仿佛,只要看到她,他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剩下的,除着想抱着她,还是想抱着她……
她的身子,因他的突然出现与拥抱着略带僵硬,而他,却环着她的腰身,更为亲密让他的胸膛与她的后背贴合,而后闭双眸,疲惫的想拥着她入睡……
“皇上,夜深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慌乱却又震惊的感觉,而他,却只能在朦胧中轻恩一声,而后带着几许沙哑道:“爱妃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看到她,拥住她的时候,就连猜忌都没有了,他今日明明要发狂,可是她身上的香味与轻柔的声音却将他的一切都抚平了,让他只想好好的抱着她,甚至一辈子都如此抱着……
“臣妾给皇上宽衣”,她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而他,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于是,便搂着她走到床边,在沾枕之时,放心的沉睡……
沉迷与清醒,似乎永远相冲突,在他疲倦得没有办法拒绝时,他沉沦了,可是在他意识清醒时,他却对自己昨夜的低头恼然不已……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假使一日,他在她未爱上自己之前,却把持不住,将心交给了她,会是如何光景,只是那时,他只是以为,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算她不爱自己,甚至解不了他的诅咒,但是这红尘短暂的数十载,也应当会与他共修百年,可是,今日,他却没有一丝把握……
四更天时,他醒了,在看到她娇柔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沉睡时,他的心掉进了湖底,被一层寒冰封住。他当真已经迷恋她到了这种地步,有生以来的太多第一次,都是她所给予自己的,第一次体会何为云雨欢愉的致及,第一次安稳入眠,一夜无梦,更是第一次尝到何为嫉妒……
嫉妒,的确,他嫉妒了,在昨日看到她跟三弟之间的眼神交会之时,他心头涌起的愤怒是嫉妒,可是,他们之间现在究竟算什么?她对他淡漠冷清,他拥有她的,只是身体,可是她的心呢,心在哪里……
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他知道,她醒了,可是却没有多余的勇气再去看她一眼,于是只能沙哑道:“爱妃为什么不继续睡?”,爱妃,他自己冷笑了一声,她是他货真价实的爱妃……
她抿着唇,并不言语,却是静静的掀开棉被,站在他身侧。她就是这样,像是哪怕要陪着你一同站在这冰冷的寒风中,让他们二人一同痛苦,都不愿意上前安慰一句,甚至对他说,保重身体,这样的女人,连虚情假意都不愿施舍给他的女人,他为什么还要为她如此……
五更天,他缓缓的动了动已经冰冷的身子,回首望了一眼她那双淡漠得另他心口发痛的清澈眸光,原本堵闷的心口,更为不畅快,为什么她可以那样看三弟,可是对他……却形同冰玉?难道他当真不如三弟么?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想伤害她的冷声道:“朕昨夜本该在贤妃寝宫过夜……”
她的面色微怔,而后眸光竟带着几分慌乱的望着他,纤细白皙的素手微微握成拳头,神色竟是那般楚楚可怜,这就是她对他露出的神色,除了担心他要害她,设计她之外,似乎没有一丝情感,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一定以为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别的女人来欺负她,来对付她,她怎么可以如此糟蹋他的心……
怒气冲击着心头,却让他冷笑出声,他望着她,将笑意一点点的变得温柔,他真的想骗她一次,真的想让她知道宫里别的女人在看不到他时,有多痛苦,然后让她疼,让她痛,让她主动回到他的怀抱中求她宠幸,可是,他知道她也许不会,因为愈是靠近她,就愈是发现,她竟连心都没有……
可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还要装得楚楚可怜?她为什么还要装出这幅让他心软的表情,她想迷惑谁,他么?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中,温柔的笑意中带着浓烈的愤怒,而后伸手抚着她鬓边落下的发丝,靠得暧昧,轻声道:“爱妃在怕什么?”
她笑了,在他的面前,却是假意的失落道:“皇上,身在后宫之中又怎会不知何为‘争风吃醋’?皇上是想陷臣妾为何呢……”,很好,她原来当真这么认为,他的心扯痛起开,却依旧笑着将她抱紧,带着一丝期待的问道:“爱妃以为朕会如此对待爱妃么?”
在她的心中,他是这样的人么?这几日,他如此宠她,他的宠对于她来说都是虚假的么?她的第一次,是他的,他是她的夫君,一个女人在把一切都给了一个男人后,她怎么还能冷得像块木头?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既是夫君又怎么会陷害臣妾呢?”,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和叹息,她的眉宇又聚集了他无法看清的哀伤,握起拳头,他克制的道:“是啊,朕本该是一个好夫君……”
如果没有最初的目的,他对她,的确是千宠万爱了,不是么?
可是,她却突然退开了他的怀抱,有些低柔,却又冷清的道:“臣妾相信皇上……是好夫君”,而后竟是轻一欠身,又道:“臣妾恭送皇上早朝……”
她……竟赶他离开,甚至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