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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御书阁’内,萧童在阁楼上整理了不少书籍,但是却没有一本有记载关乎明月贵妃当年的事,而均是一写诗词,治国之道的手记,一个多时辰后,明月看得有些疲乏,也便打算将此事如此作罢。于是萧童又将那些书籍搬回阁楼,却在那灰尘堆积的地方找到了一副相似乎女子所绘的‘踏雪寻梅’图。萧童兴高采烈的将那副画摊在明月面前,道:“小姐,忙了一个时辰总算也有些收获,您看这副画的落款,只有一个‘月’字,会不会是明月贵妃所作?”
明月轻揉着自己的额头,起身走向那副摊在地上的水墨图画,突然间,秀眉微动,只觉画中所绘的梅花竟那样熟悉,细细观来才发现那梅花所在的地方的竟是御花园的‘梅花林海’,并且正是她当初第一次遇见御昊天的地方,画中,那座琴架与石凳的摆设都一模一样。
明月不禁疑惑,突然又想起在御旭的手记诗集中大多都是咏梅词,且将梅花的妖娆傲骨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其中最另她印象深刻的却是一首:‘情忠梅’与‘美人独爱’,由此可见御旭词中的美人必然是明月贵妃,而又因明月贵妃独爱梅花而作了大量咏梅词。
“小姐?”萧童望着明月轻拧的眉宇,有些疑惑的唤道,而后将那副画收起,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拢眉道:“这副画挺像御花园内的景色……”,更像前往‘湖心小筑’内的‘长卿宫’的必经之路上的‘梅花林海’。
明月点首,却也不多言,只道:“想来必然是明月贵妃情忠于梅,故而才作了这幅‘踏雪寻梅’”,而后转身走向椅子,一脸疲倦的道:“先收起来吧,我有些累了……”
萧童点首,对于今日之事不免有些灰心,不想忙碌一个多时辰竟然一无所获得,心头溢满了内疚,但却依旧乖巧的笑道:“也好,奴婢送小姐回殿休息……”,说着,便将画重新卷起,扶梯上了阁楼……
‘长生殿’内,明月半倚在睡榻上,有些失神的望着那把凤雕象牙梳,素手轻抚着那精心细酌的纹路,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轻轻的垂下手,眸光转向自己被一条明黄丝带包扎完好的伤口,敛下睫,似不愿意多想一般,闭上双眸,小歇片刻。
自有身孕之后,明月一日比一日嗜睡,每次醒来不足一个时辰便又觉得疲倦,不过身子道没有前几日那般虚弱,膳食也多少能吃得下,闻到补药的苦味也不会再觉得难受,只是依旧觉得全身无力,人也懒散了不少……
半柱香后,秦公公匆匆进殿,一见明月躺在睡榻上休息,忙上前叩拜道:“奴才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明月的秀眉一动,长睫轻颤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在瞥见秦公公叩拜的身影之时,先是一怔,而后才起身道:“何事使得公公如此紧张?”
愣怔,而后秦公公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竟又出了不少汗,于是赶忙捏着长袖擦了擦,才道:“回禀娘娘,皇上要奴才传话给娘娘,今日中午皇上不回‘吣心宫’陪娘娘用膳了,因‘紫玉国’的使臣来访,皇上特在‘金銮殿’设宴款待……”
眸光一闪,明月的思绪顿时紧绷,而后疑惑的轻道:“‘紫玉国’的使臣?”
秦公公低首道:“正是,因为七日后便是皇上与倾城郡主的大婚吉日,‘紫玉国’使臣受紫玉国萧国主之命前来恭贺皇上,并带了黄金千斤,白银万旦,珠宝不计,及三马车丝绸药草做为贺礼前来……”
“原来如此……”明月抚着额头,装作心不在焉的道,而后清浅一笑,素手撑着额头,状似疲倦的轻问:“那皇上晚上可有时间陪本宫?”
“奴才不知,待奴才前去奏明皇上之后再来答复娘娘……”秦公公恭敬的回答,在见到明月微微点首之时,赶忙起身碎步退出了寝殿,将殿门轻掩……
“紫玉国……”明月望着秦公公离去的身影,轻声呢喃。双眸渐渐犀利,‘黄金千斤,白银万旦’能出得起如此之大的手笔,必然非泛泛之辈,再者,冷萧国与天朝联姻之事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十六国早已皆知,但却丝毫没有动静,为何惟独‘紫玉国’竟如此大费周章的派使臣来恭贺?
于情,帝王并非是第一次大婚,说起来也不过只是纳一名嫔妃而已,于理,帝王纳一名尚未定登记的嫔妃,一个不相干的诸侯国送这一大把笔贺礼,着实是惹人非议,还是他的确另有图?
明月的睡意全无,她起身踏下睡踏,轻盈的走到窗前,望着花园中依旧忙碌的花匠,忽而想起有些日子不见冷孤云了,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倾城郡主的大婚在即,如今‘紫玉国’的动向不明,她就不信冷孤云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对‘嫁衣神功’与废黜皇后之事不予理会……
正午之时,后宫之中又引起了一番骚动,众妃在听闻‘紫玉国’送来丰厚的庆贺之礼时,纷纷议论,是否‘紫玉国’也有心想与天朝联姻,否则又何来如此之大的手笔?
其然,这种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后宫中资历较长的嫔妃基本都知晓三年前如月贵妃被废黜之时,‘紫玉国’国主萧缎曾带着年仅十三岁的小公主萧敏前来怀月朝拜,也曾提出将十三岁的小公主嫁萧敏嫁给帝王,但却被帝王以‘公主年纪尚幼’推辞。而今,萧敏公主已经是二八年华,且尚未嫁娶,‘紫玉国’又送来如此贺礼,其心昭然。
萧童在后宫之中听闻此事之时,不禁额头泛疼,不想这倾城小郡主还未登堂入室,‘紫玉国’又来参合了一脚,虽然此时的确再所难免,就如先帝,后宫中的八十几名嫔妃之中,就有十五人是来自十六国进贡,并且都占在一品二品的位置上,只是得宠的并无几个,毕竟那些王室公主之间互不相让,曾在后宫之中闹出不少风波。
‘御花园’的‘子云亭’后,萧童一身碧衣坐在假山后面的石头上,一身懒散的望着围在亭内忙碌却又唧唧喳喳的宫女,她听了他们议论了少许关于‘紫玉国’小公主的事之后,便看到了执着拂尘,一身褐色丹顶鹤朝服的李公公匆匆而来,而后在瞥见萧童那一身碧衣之时赶忙上前道:“萧童姑姑久等了……”
这几日因忙于帝王婚宴,后宫也比平日里热闹得多,三三两两的议论些关于皇上大婚之事,以及德妃娘娘身怀皇嗣的听闻,只是真假参合,也不知道从何传出,甚至有几个小太监聚众下注打赌德妃腹中是公主还是当真是太子。
诸如此类之事,后宫的各殿主子也都大多睁只眼闭只眼,但李公公与赵公公二人却奉太后指令抓了不少打赌的小太监去了‘仗刑局’打了板子,因而后宫的宫女与太监在见到李公公之时,大多也只以为他又在督察,故而都停止的了议论,纷纷忙碌起来。
萧童望了望那些不说话,开始各自忙碌的宫女,嘴角浅笑了一下,而后低声道:“我家娘娘原本还担心皇后被禁足,李公公的日子也会跟着难过,却不想李公公却受到了太后的重用,比起焦虑贤妃身陷维谷的赵公公来,道是前途可待啊……”
李公公呵呵一笑,说了两句奉承德妃的话之后,便小声道:“这次德妃娘娘要奴才做什么?”,每次只要萧童找他,必然是有事差谴,还有重重的打赏一番。
萧童一笑,“李公公每次都这么急着立功,难不成又欠银子花了?”关于李公公,萧童私下曾调查过,他十八岁才入宫净身成为太监,因为一张巧嘴,又擅长为女人梳发髻,被皇后看上,带在了身边将近八年多余,没有什么嗜好,但惟独在宫外结识了一批三教九流之辈,常在赌场妓院私混,因李容是太监,所以在妓院中找了个对食的相好,前段时间才将其赎身养在一座大庭院内,以珠宝美食供养,所以花了不少积蓄……
李公公面红一笑,却不回避,只道:“奴才能为德妃娘娘效劳,乃是天赐的恩德,就算娘娘不打赏,奴才也定当效全马之劳……”,说着,双眼眯起,虚假一笑,再次说道:“萧童姑姑,前些日子姑姑要奴才办的事情,奴才都已经办好,也买了一批死士夜守‘思暮宫’周围,只要上官忠一有动静,他们便会立刻动手……”
萧童满意的点了点首,从袖中抽出了几张银票塞进李公公的手中,笑道:“娘娘果然没有看错公公,今日之事十分简单,你只要找几个信得过的宫女,让他们在宫内谣传关于花美人与其妹花如萧的事情,就说皇上看上花如萧了,十分有可能册封她为御女,此事也还是花美人在暗中安排……”,而后想了想又,道:“最好能将此事传进贤妃的耳中,她已经没有几日太平日子可过了,不如趁此机会再让她忙碌上一阵子……”,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容易胡思乱想。
李公公望着手中的银票,可谓是眉开眼笑,但随即又拧眉,略带不解的小声道:“姑姑,恕奴才直言,花氏成不了什么气候,又何必娘娘大动干戈来对付?如今宫外宫内情势都十分紧张,稍有不甚,我们可能就成为牢中亡羊,上官氏与欧阳氏一旦嗅到气味不对,难免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暮氏……”
萧童垂下眼睑,此道理她又怎会不懂,但是……“贤妃将花如萧调进‘吣心宫’内,必然是有目的,倘若她是贤妃的探子,娘娘的计划岂不是更加危险,更何况贤妃心思叵测,又岂会为一个丝毫没有把握的小宫女大费周章的买通人马让她进‘吣心宫’?,因而此人非除不可……”
李公公有些明了的点首,将银票收起,勾身大声说道:“请姑姑转告德妃娘娘,奴才定会尽力将平息后宫的事端,近日里已经无人再谈论德妃娘娘腹中龙嗣之事,太后平日里也都为德妃娘娘与皇子祈福,因而请德妃娘娘宽心……”
萧童瞥了一眼那些纷纷侧目的宫女,点首道:“那有劳公公,我也该回去了,公公慢走……”
“萧童姑姑慢走……”秦公公低首恭敬道,而后便转身走向‘子云亭’,那些宫女纷纷避让,面色慌张的忙碌……
萧童离开后宫之后,宫内便开始悄悄蔓延着花美人试图让自己的妹妹勾引皇上,以晋级御女之事,一时间‘琼香宫’内,数不上什么等级的嫔妃纷纷来访,大多却只是旁敲侧击,言语数落,毕竟这些嫔妃都未曾得到圣宠,因而彼此之间可谓是相互可怜,却又相互暗自较劲,因为花美人曾被皇上钦赐小字为‘清颖’,惹得众人嫉妒。
但他们不曾想,数十人在‘琼香宫’内,你争我吵时,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竟突然驾到,使得众妃纷纷以有事告退,更吓得刚才还在‘据理力争’不甘示弱的花美人吓得花容失色,跪在贤妃身前动也不敢动。
今日贤妃一身鹃红长裙,发束玛瑙金钗,面施脂粉,华贵娇媚美得另人不忍侧目,但这份娇美看到花美人眼中却如致命的毒药,使得她整日练舞而衬托的妩媚体态不住的颤抖,别具一番楚楚可怜的娇柔。
只可惜贤妃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在众嫔妃全都离开之后,便甩了花美人一巴掌,在她的左脸上留下了一道五指红痕,砰的一声扫下了桌案上的茶水,娇容隐怒的道:“好你个花如霜,本宫提拔你们姐妹二人,为其掩护不被皇后等人所害,而你道好,竟然示意花如萧那个贱人勾引皇上……”,说着,又的执起案台上的一个花瓶砸向花美人。
青容站在一旁,眼看不少,赶忙上前阻止上官婉儿,紧拽住她手中的花瓶,劝慰道:“娘娘息怒,与这等奴才生气不值……”,而后夺下贤妃手中的花瓶,又道:“小姐,此事既然已经发生,生气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将花如萧调回,说不定皇上一时也就将此事给忘了……”
宫人被皇上钦点的嫔妃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无缘侍。寝,当初冬月之事也曾闹的沸沸扬扬,且说要被皇上留在‘长生殿’宿夜,但最终还是一场空,在着后宫内,除了欧阳红玉以外,二品以外的嫔妃根本就没有机会侍奉皇上。
贤妃心火起伏,她恼怒的望着颤抖着身子,捂着左脸的花美人,似有些解恨的又上前踢了两脚,怒骂道:“狗奴才,早知今日你如此不安分,当日在宴会之后,本宫就该杀了你……”
肩头疼痛,但却不敢哼一下,但贤妃的话却让跪在地上的花美人更是惶恐万分,那容貌虽不及贤妃一般美貌,但却也是如花似玉,一双原本勾魂的杏眼,如今却只掉眼泪,连连磕头,哭道:“娘娘饶命,贱妾冤枉啊,贱妾当真没有让如萧去勾引皇上,贱妾……”
“你还敢嘴硬”上官婉儿更为气愤,恨不得将花美人那张脸撕破才痛快,她坐在椅榻上,怒目圆瞪的望着簌簌发抖的花美人,平息少许,才又道:“本宫这几日没有心思跟你耗在这事上,不过你给本宫记住,本宫在这后宫之中少说也能占上一片天,要斗,你还没这个资格……”
花美人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频频叩首,道:“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贱妾自行惭愧,但是贱妾当真没有如娘娘所说的那般,贱妾冤枉……”,说着,眼泪不住滚落,哽咽道:“娘娘当初派如萧监视德妃娘娘的行踪,并且……并且伺机下毒,贱妾也是如此督导她,我们姐妹二人当真没有对不起贤妃娘娘您,毕竟事情若是败露,我姐妹二人也会被牵连……”
“贱人……”上官婉儿突然站起身,又甩了花美人一巴掌,使得花美人的嘴角掺出了死死血迹,眸光满是杀意的道:“你竟敢威胁本宫……”
“贱妾不敢,贱妾不敢……”花如霜哭花了脂粉,却不敢出去寻救,她深知贤妃是何等角色,于是只能不住的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青容看着花美人的脂粉被哭得一踏糊涂,一时间有些心升厌烦,于是俯在贤妃耳边小声道:“娘娘,此时不比往日,莫要事闹大,否则若上被昭仪娘娘知道,难免会惹出是非……”
贤妃听后不仅没有息怒,却更是生气的道:“本宫乃是四妃之一,还怕她一个二品昭仪不成?”,说着,一脚踢在了花美人的身上,使得花美人疼得在地上打滚,不住的哭喊,而‘琼香宫’外也的确引来了不少听闻惨叫宫女,但在看到大殿内的情况之后都吓得纷纷离开……
青容拧着秀眉望着殿外那些逃窜的宫女,心知大事不好,于是忙拉住上官婉儿的手,焦急道:“娘娘息怒,欧阳红玉的确不算什么东西,但是她毕竟手中执掌着皇上的赐予的权利,如今皇后尚在禁足,执后宫章法之人又是德妃娘娘的姐姐淑妃,若是此事传出,娘娘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残害宫妃龙嗣本是死罪,若是传出去,以小姐现在这样的情况,难免欧阳红玉不会落井下石,虽然现在后宫之中尚未有什么动静,但暗藏伏兵之事,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发觉。
上官婉儿的大脑渐渐清醒了下来,她心头也有些慌乱,素手紧捏着丝帕,瞥了一眼捂着小腹,脸上有两只红手印的花美人,冷哼了一声,低沉道:“你给本宫记住,倘若你有任何不轨行为,本宫不仅会杀了你们姐妹二人,还会将你尚且苟活人间的老父扒了皮喂狗……”,而后狠狠的跺了一脚,对站在一旁的青容道:“你马上去将花如萧调回‘琼香宫’,再撵出宫去随便找个叫花子嫁了,给她一点银子,从此不许踏进皇宫一步……”
花美人大惊失色,忙求道:“娘娘开恩,娘娘开恩,贱妾一定会让如萧离开宫廷的,请娘娘不要这么做……”
“够了……”青容怒斥道,而后扶起贤妃就殿外走,再不理会哭得几乎昏厥的化美人……
贤妃一走,躲在暗角,全身发抖的小宫女才爬出来,哭着扶起花美人,不住的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后宫内的人,若是开罪了贤妃娘娘下场恐怕就会跟前些日子在井里找到的尸体一样……”,后宫溺尸案,大多人都已听闻是贤妃所为,虽无证据,但是后宫的定律便是无风不起浪。
花美人已经哭得几乎呆滞,她睁大了一双美目,空洞的望着殿门前,不断的重复着小宫女的那句话:“该什么办……该什么办……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