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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风平浪静的峡江似乎像一锅温热的水,凉爽不再,燥热急升,广阔的水面也似有袅袅热气飘散出来。
秦澜心一行人经过几日水路行程,终于在这天午后到了詹宁码头,一上岸,秦澜心就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而扇面上“詹宁”两个字很是显眼。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码头的殷家二公子殷腾也拿了一把折扇打开站起,他这扇面上写着“码头”二字。
秦澜心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朝他走去,这算是对上暗号了,几人很低调,毕竟这詹宁码头上也卖董家酒。
“秦公子,请上马车!”殷腾因得了早到码头一步的殷少士的叮嘱,所以看到前来的秦澜心年纪小,也没有讶异,而是觉得这俊俏的小公子面相十分亲和,很容易令人对他产生好感。
此时,殷腾并不知道秦澜心是个女的,殷家知道秦澜心真实身份的只有殷少士和他的兄长殷少进。
马车缓行到了殷家祖宅,几人是从后门进去的,因为殷少士带来的那些宫廷侍卫都在前院,此次来詹宁码头,连这些人秦澜心和殷少士也是防着的。
殷腾将秦澜心几人领进了殷少进的书房,然后就退了出去,而同在书房的殷少士一见到她真的出现脸上的笑容更盛,忙着给她介绍自己的哥哥殷少进。
“秦姑娘一路辛苦,这是洒家的兄长,殷家酒庄的当家人。大哥,这位便是秦姑娘。”殷少士在外不能久待,后天他就要离开詹宁码头回宫了,不过,他希望在离开这里之前,两家的合作能够谈成。
秦澜心和殷少进互相见了礼,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面对对方,他们都没有轻视之态。
“秦姑娘,殷某已经听小弟讲了,你在酿酒方面是行家,这次来詹宁码头,还希望姑娘不吝赐教,我殷少进感激不尽。”秦澜心背后的势力殷少士没有隐瞒他,所以殷少进面对秦澜心也打了十二分精神。
“殷庄主客气了,想必您已经知道澜心要找人合作酿酒的原因,如不是董家欺人太甚,我也不会把师父交给我的酿酒秘方拿出来,当然我自己也可以找人来做,但我不喜欢麻烦,况且好的酿酒师傅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秦澜心已经从钟敬轩那里得知,殷家似乎和董家也有些恩怨,而且殷少进为人和殷少士也不一样,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直生意人,这也是他同意秦澜心与其合作的缘由。
“姑娘说的是,实不相瞒,董家与我殷家不仅是生意场上不相往来的对手,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祖父和爹娘皆是被董家逼死,就连当年我殷家酒庄也是被他们使黑手一把火给烧光了。那一场大火,殷家死了好几个酿酒老师傅,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忍辱负重活到今日。明人不说暗话,姑娘要对付董家,我殷家全力相助。”殷少进是生意上的老手,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眼前的秦澜心目清神定,一出口就能让他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反而会被她的气度影响,对于此次合作他也就更有信心了。
“有殷庄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你们的酒庄看看,殷庄主放心,我只是想看一下你们酿酒的原料和煎煮时的样子。另外,如果咱们两家合作,我希望能用清泉之水来酿酒。”秦澜心想去殷家酒庄看看酿制的过程,只有这样她才能发现殷家老酒为何比不上董家贡酒。
殷少进和殷少士互看了一眼,然后殷少进看着她说道:“姑娘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明日去看也可以?殷家酒庄附近的山中便有一个泉眼,所出泉水清澈甘甜,应该符合姑娘的要求。”
“是呀,秦姑娘,你赶了几日路,先在我家休息一下,明日再看也不迟!”虽然殷少士心里也着急,但对于秦澜心,他现在要小心伺候着。
“不必了,还是现在就去吧,问题早发现早解决,我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所以事情快点结束,我也好早点回去。”
要酿制出上等好酒,光是发酵期至少两到四个月的时间,之后还要蒸馏,储存期经过改进至少要一年,开坛之后取出的好酒才称得上是香飘十里的佳酿,而且坛中酒储存的时间越长愈加香醇浓烈,也就越好喝。
所以,秦澜心要抓紧时间改进殷家的酿酒技艺,然后酿出好酒储存起来,一旦这些好酒日后开坛起封,那么便是董家贡酒跌到泥里的时候。
见秦澜心似乎也很着急,殷少进和殷少士就带着她乘坐马车去了殷家酒庄,还没到酒庄,秦澜心坐在马车里就闻到了一股淡香的酒味,只是这酒味和大魏朝其他的酒差不多,都有些呛鼻。
马车直接就驶进了酒庄,殷少进的长子殷湛正在酒庄里和酿酒师傅们一起在准备制曲,秦澜心、殷少进一行人下来之后,他赶紧迎了出来。
“爹,叔父,你们来了!这位便是秦公子吧?”面容清正的殷湛今年只有十八岁,但却已经在殷家酒庄独挡一面。
他长得与殷少进有七八分相似,眉目如画,相貌堂堂,只是在秦澜心看来,这个年纪不大的英俊男子不太爱笑,从他的话语中也听不出亲近远疏来。
“秦公子,这是犬子殷湛。”殷少进给秦澜心做了介绍。
“在下秦澜,见过殷公子!你们是在制曲吗?不知,我可否进去一看?”秦澜心笑着看向有些扑克脸的殷湛问道。
“秦公子不必客气,请!”人都被父亲带来了,殷湛想着他们此行就是让这位秦公子来看殷家酿酒的过程吧。
虽然这酿酒并不允许外人参观,但此人叔父说过要坦诚以待,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拦着。
秦澜心先去殷家酒庄堆放酿酒原料的仓库里看了看,殷家所选用的粟、麦和稻米只能算中等原料,这样的原料要想酿出她原来喝过的那种名酒,几乎是不可能。
其实,就算选用大魏朝最上等的麦子和稻米,酿出来的酒也不是最佳的,看来,她还要努力种出更好的粮食出来,只有这样,酒的质量才会跟着上去。
从仓库里出来之后,殷少进、殷少士和殷湛见秦澜心从看到那些粮食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三个人心中都有了疑惑。
还是殷少士先忍不住问道:“秦公子,可是这粮食有问题?”
秦澜心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粮食没什么问题,只是什么样的原料就会出什么样的酒,最上乘的好酒要采用最纯佳的原料,如果殷家只是想卖一般普通的酒,这些原料还算不错,但要想酿出精品好酒,首先这些就不行。”
秦澜心说的这个问题,懂行的人都知道,但最上等的粮食并不好找,价格贵不说,也不一定就能酿出好酒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会拿粮食和银子开玩笑。
接着,秦澜心就走进一个大屋子,这是殷家专门用来制曲的地方,当她看到工匠们直接用石磨把小麦磨碎的时候,走过去拿手摸了摸麦子,问道:“这些麦子你们直接从仓库里拿来就用石磨磨碎了?”
其中一个工匠得到殷湛的示意后,这才老实地说道:“是的,这些小麦都是干净的,没有土或者小石子什么的。”
“秦公子,有什么问题吗?”殷少进看到秦澜心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对了。
秦澜心这时无奈一笑说道:“当然是有问题了,这小麦在磨碎之前,应该先加入一定的清水拌匀,润料两个时辰后再磨碎。”
接下来,秦澜心又看了殷家酒庄制曲的几个环节,每一个环节她都提出了改进方法,而殷少进、殷少士和殷湛三人还有那些工匠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都自以为是酿酒方面的行家,可是现在才发现,怎么一个个都成门外汉了。
“公子,喝点水吧!”重双、重喜她们一直跟着秦澜心,见秦澜心一直说话,嗓子都有些干了,赶紧去庄子里问人要了茶水端给她喝。
看到重双的动作,听得正入迷的殷少进他们都有些尴尬,慌忙让人取来凳子,先让秦澜心休息一会儿喝口茶。
等到她看完殷家酒庄,接着又去看了殷少进说的那个泉眼,亲口尝了尝泉水,看了看泉眼四周的地质和环境,这才回到了殷家祖宅,此时天已经黑了。
殷少进赶紧让人准备热菜热饭,他和殷少士、殷湛亲自陪着秦澜心用饭,这一下午殷少进觉得自己有点云里雾里像是在做梦,秦澜心的到来似乎带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酿酒的世界。
殷少进和殷湛也是如此感受,尤其是殷湛,看着秦澜心时,脸上的温度升了不少,这是一个年纪比他小,但在酿酒方面足可以做他师父的人。
吃完饭,四人又回到了殷少进的书房,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殷庄主,殷统管,酒庄我也看了,清泉我也见到了,虽然殷家酒庄酿酒的过程中存在很多问题,但只要及时改正,几个月后酿出来的酒绝对和现在不一样。你们酿酒师傅的手艺我也看到了,的确是很不错,所以我也相信这醴泉春酒的秘方交到你们手里,只要按照秘方上记载的去做,一定能酿出芳香浓郁、口感绵甜的好酒来。”秦澜心这样放心把秘方交出来,是因为钟敬轩对殷家信任,而她信钟敬轩。
“秦公子,你真要把酿酒的秘方交给我们殷家?”
殷家三个男人都不太敢相信,醴泉春酒到底是怎样一种酒?这秦澜心也太大方了,这酿酒秘方可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想得也得不到的。
“没错,既然三爷爷信你们,那我相信殷家一定有值得他相信的地方,别人我不信,但我信他老人家。”生意场上为了利益背信弃义的人有很多,秦澜心不介意拿一个秘方来试探对方究竟是能长期合作的朋友,还是短暂之后再也不相见的敌手。
秦澜心话里的意思殷少进他们全都听明白了,秦澜心之所以愿意和殷家合作,并不是她真的相信殷家,而是因为钟敬轩相信。
那么钟敬轩凭什么相信殷家?原因只有一个,他肯定是背后调查过殷家的底细,否则也不会放心让秦澜心来这里。
既然殷家能得老爷子看重,殷少进和殷少士都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辜负这信任,也会让秦澜心在日后看到殷家的诚意,殷家绝不会做背叛朋友的小人。
“秦公子,我殷少进愿以殷家列祖列宗起誓,如果有朝一日,我殷家背信弃义定会遭天打雷劈。”殷少进郑重地发誓道。
“殷庄主,严重了!这酿酒秘方我可以给你们,但我要醴泉春酒的五成利,对外,你们也不能说这秘方是我给你们的。如果你们同意,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作文书。”只不过一个秘方就换五成利,而且还能自己不动手就有好酒喝,秦澜心非常乐意。
“同意!就照公子说的办!”别说是五成,就是只让殷家占三成,殷少进也会非常乐意。
今日秦澜心在殷家酒庄指导工匠们制曲、起糟、蒸馏等,他就知道这秦澜心是个深藏不漏的大能人,殷家能和她攀上关系那是走了大运。
于是,双方当场就写了合作文书,盖上印戳。
秦澜心也很爽快地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殷少进,里面是她早就写好的酿酒秘方。
第二天,秦澜心打算逛逛詹宁码头,而这次殷少进让殷湛、殷腾陪着她一起,兄弟两个带着秦澜心来到了詹宁码头最繁华的江临街。
三个人先是随意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上逛了逛,秦澜心又去江临街最大的香辛料小市场逛了逛,这些香辛料大多都是从嵋城运过来的。
秦澜心每样香辛料都买了一些,然后让随行的重鹰先拿了回去,之后殷家两兄弟带她去了江临街的双仙楼,三人要了一个顶层的雅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广阔幽深的峡江和远处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的高山。
“秦公子,你真的不能在这里多呆几天吗?詹宁码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可以天天都带你出去玩!”十五岁的殷腾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初见秦澜心时就对她很有好感,希望能和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多相处一段时间。
“二公子,恐怕不行,我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秦澜心抱歉地笑着拒绝道。
“秦公子,为何那酒要叫醴泉春酒?”陪秦澜心逛的一路上,殷湛的话并不多,三个人进雅间之后,他就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看风景,此时转过脸看着秦澜心很认真地问道。
“因为佳泉出良酒,‘天降甘露,地出醴泉’,泉水似薄酒,渴饮微醺,拿来酿酒岂不是美上加美,这酒自然就更醉人了。”秦澜心笑着解释说。
“秦公子,你小小年纪竟然懂那么多,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殷腾好奇地问道。
“读的书多了,自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秦澜心似是而非地笑着说道。
殷湛看着秦澜心也唇角勾了勾,这个小公子还真是才能兼备,而且既不恃才傲物,也不难以亲近,与这样足够坦荡的人相处很舒服。他的朋友不多,眼前这个他很想结交为好友。
接下来,三个人又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起来,而殷湛也不再闷葫芦,将自己以前闯荡江湖的一些事情都讲给秦澜心听,从他的讲述里,秦澜心也知道了很多江湖上的事情。
三人似是相见恨晚地聊了许久,等到秦澜心早殷少士一步乘船离开詹宁码头的时候,他们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殷大哥”、“殷二哥”和“秦贤弟”,并相约日后再聚。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虽然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水中行舟上,在詹宁码头也只待了两日,但这一次秦殷两家的合作则是日后大魏朝酿酒业翻天覆地改变的源头。
待这一日傍晚回到白石码头的时候,秦澜心还没回到百味庄园就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奇怪,有好多人都往百味庄园的方向走得近了,而且到了家门的时候,她还发现好多男子在百味庄园的大门外拥挤着往里面瞧,难道家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等到进去之后秦澜心才知道,不是她家里又出了什么大事,而是家里又来了客人,虽然是来找钟敬轩的,但听说那人长得异常俊美,身边还跟着两个绝色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是两个仙姿国色的大美人,所以惹得白石码头上很多的男人都失了魂,不管不顾地整日守在百味庄园外头,就是期望能看一眼美人。
这人到底有多美,秦澜心回到百味庄园洗漱之后换好衣服,还没等她去见钟敬轩,其中一位美人就主动找上门来。
“这位便是百味庄园的大小姐秦澜心秦姑娘吧!听说你出远门了,不请自来,多有打扰了!”西厢房里,杨婆婆领进来一位身穿轻纱白色罗裙的袅娜娉婷、天姿国色的女子,她一进门,似是满屋生辉,就连同为女人的秦澜心都要忍不住眼冒红心了。
“姑娘,这位是倾国夫人,这几日老爷给她夫君诊病,所以暂住咱们庄园里。”杨婆婆在一旁介绍道。
“澜心见过夫人,夫人不要太过客气了,澜心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各位。你们是三爷爷的客人,自然也是我家的贵客,招待不周,还请你们多担待。”欣赏过后,秦澜心很有礼节地施了一礼说道。
这倾国夫人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过人家天生丽质,估计实际年龄应该比自己想的要大一些。
“秦姑娘果然如外界传闻一样蕙心兰质、清秀脱俗,我家夫君现如今就在药庐,姑娘要不要见一见?”倾国夫人一脸笑意地走近秦澜心,很是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倒是把杨婆婆和秦澜心都吓一跳。
“多谢夫人赞誉,只是澜心多有不便,还请见谅!”这倾国夫人说话也太刺激人了吧,竟然让她去见她的丈夫,怎么听起来这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呢!
倾国夫人听到秦澜心拒绝倒是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愿意吗?唉,要是夫君见到你,定会很喜欢的!”
呃!这怎么听着和电视上那些青楼老鸨说的话似得,这倾国夫人确定脑袋没有坏掉吗?还是她对于古代的开放程度之前有了错误的认知?
“倾国夫人,请注意您的言辞,我家姑娘还小,这里虽是平民百姓之地,但庶民之口亦能毁人,夫人有些话出去这屋还是不要多说,免得坏了我家姑娘的清誉。”杨婆婆声音不卑不亢地在一旁说道。
“杨婆婆,没想到您老的胆子还是这样大,我也没说什么,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这秦姑娘长得实在可人。”倾国夫人笑容不变,但是看着杨婆婆的眼神略微冷了一些。
“夫人莫怪,杨婆婆说话直了些,但总归说的是实话,澜心虽是百姓之女,但礼义廉耻还是知晓的。夫人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屋里喝口茶坐坐,杨婆婆,麻烦您通知石砚告诉三爷爷一声,改日我在同他请安问好。”不管这倾国夫人的来头是什么,秦澜心都会护杨婆婆,因为对她好的,她自然加倍对人家好,对她不好的,她也不用刻意讨好。
虽然倾国夫人进门之后,脸上笑语晏晏,但一言一句似是都在试探和观察她,而且一而再地提到她的夫君,秦澜心可不是见个男人就发花痴的人,就算那人长得神仙一般的人物,她现在对他这个“客人”好感度都直线下降了。
另一边的齐尧可不知道自己的宠姬未经他的允许此时就去找了秦澜心,以至于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秦澜心对他的态度都让他头疼不已,他虽然风流但不下流,更不是见一个女子就要据为己有的坏男人。
只不过他身边跟着两个太过了解他又总是那么“大方”的宠姬,以至于他的风流之名传遍天下,洗都洗不净,躲都躲不掉。
这一次,他到福江口停在白石码头,只不过是奉命围剿山匪之时受了伤,倾国倾城两姐妹就把他送到钟敬轩这里来了。
药庐里,钟敬轩亲自动手给齐尧的手臂重新换药并包扎着伤口,而齐尧,这个被无数人冠以“天下第一美男”的风流睿王正斜坐在椅子上,一派狂放不羁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钟敬轩。
“臭小子,看什么看,以为三爷爷是那些女娃娃,会被你那桃花眼迷住!”钟敬轩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些,但齐尧并不觉得疼。
“三爷爷,这里有什么好的!有山有水的地方淮安也有,您为什么留在这里?因为那名声不好的秦家小娘子?”齐尧故意调笑着说道。
谁知,钟敬轩直接伸手就在他头上曲指敲了一下,脸色正经地说道:“睿王,不要拿我家心丫头的名声开玩笑!”
齐尧心中惊,面上依旧邪邪一笑,说不尽的风流魅惑。
他微微坐正身子,说道:“三爷爷,对不起,我错了,您还是叫我臭小子吧,不然,我可会伤心的!”
说完,齐尧还做出伤心之状,只是怎么都显得妖娆柔媚了些。
钟敬轩看着微皱了眉头:“你呀你,这些年让三爷爷说你什么好!明明是刚强男儿,英雄气概,偏偏要做那阴柔桃花态。一身绝世武功,就是让你被几个小毛贼给伤成这样的,你就是想死也不用这么折磨自己吧!”
这齐尧是大魏朝先帝亲封的睿王,也是现今孙太妃与先帝所生的唯一儿子。先帝在位之时,就连钟敬轩都以为先帝会将皇位传给齐尧,但最后先帝竟当众封齐佑为君。
这中间的隐情钟敬轩可以猜到一些,只是先帝当初立储之事,未免因私情、任性而做出不公正的选择,好在齐佑也是一位知人善任、躬勤政事、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只是,齐尧今年才二十二岁,本该是为国效忠的英勇男儿,却因为生在帝王家,是文武双全、能谋善断和手握重兵的睿王爷,还是当今帝君的兄长,母族又是实力雄厚的镇国公府孙家,其母更是健在的与张太后一直不和的孙太妃。
齐尧没有最终登上高位,孙太妃自然心有不甘,那些支持齐尧的官员也是蠢蠢欲动,就连镇国公府都看起来十分地“失意”。
所以,夹在中间无心帝位的齐尧很为难,就是钟家也有些两头为难,因为钟家的女儿一个嫁进宫里为皇后,另一个嫁进镇国公府做了世子夫人,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钟敬轩这几年虽在淮安老家闲居,但京都里的事情他也都知道,很多时候比那些当事人更能看清局势。
新帝刚继位那两年,齐尧尽心尽力地做好他的睿王爷,可是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孙太妃的不甘心,张太后的猜忌,群臣给顺和帝的压力,开始让齐尧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日夜流连美人榻,身边时时有绝色女子相伴,也不再理朝中诸事,只是携美踏游江湖,他说,他要做天下第一懒散王爷,享受美人在怀的欢愉,喝遍天下美酒。
就算齐尧变得多么风流堕落都好,看着齐尧自小长大的钟敬轩清楚有些人无论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就像齐尧,依然是他心里那个热情风趣、友爱兄弟、心怀天下、仁义英勇的正直男儿。
只是,比起先帝在时那个快乐的皇子,现在的睿王就算脸上一直挂着笑,他也不是发自内心地愉悦,这样的齐尧让钟敬轩很心疼,也很无奈。
“臭小子,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也不知道你那武功是不是都喂狗了,老夫都能打得过的人,你竟然还能受伤。以后要是这样就别来找我,我没那闲工夫。”钟敬轩给齐尧包扎好之后,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严肃地说道。
“三爷爷,这次真的是意外!”齐尧挠头一笑。
这几天在百味庄园呆着,他真得觉得很开心,虽然和钟敬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自己从来就没有疏离和猜忌,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比他的亲祖父更像祖父。
“好了,伤好了,你今天就走吧!这几天,你们呆在这里,百味庄园都变吵了!我喜欢清静!”钟敬轩刚刚已经知道秦澜心从詹宁码头回来了,而下意识地他并不想秦澜心和齐尧见面,实在是这齐尧有让女人为他疯狂痴迷的本事,他可不希望这自家还未煮熟的鸭子就飞到别人家锅里去。
齐尧却摇摇头笑着说:“三爷爷,我还想再呆两天,听说写出《幼学琼林》等启蒙书册的无名老人的唯一徒弟就是这百味庄园的大小姐秦澜心,而她今天好像已经从外边办事回来了,我可要见一见!”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这段日子你不是一直在西南剿灭山匪吗?”这启蒙书册的影响力如今已经这样大了?竟然连齐尧都知道的这么清楚,钟敬轩奇怪地看向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是听到这首特别的诗才对写诗之人产生浓厚兴趣的,结果一查之下,这首诗最初的出处竟然是福江口白石码头一个普通的农家女之手,还听说这诗是她师父云游四海之前所做,就有了要结交的意思。我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三爷爷却不让我见,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齐尧倒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是想见一见写出这等潇洒诗句的人,暗中也派人寻了好久,却依旧找不到无名老人的下落,难道他又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不成。
“无名老人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一生心血皆被大火所毁,你有时间在这里,不如多派人出去寻寻,找到之后可要告诉三爷爷一声,我也想见见。至于心丫头,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见她不合适。”钟敬轩期望能打消齐尧要见秦澜心的念头。
“呵呵,三爷爷,我见不合适,钟逸见就合适了?您老未免也太偏心了,就算钟逸是您的孙儿,我也算是您的孙儿,您越是不让我见,我还偏是要见上一见!”齐尧轻笑出声说道。
“你这臭小子,非要惹我生气才甘心!”钟敬轩瞪了他一眼,齐尧也不怕地回瞪了他一下,接着带了些顽皮笑意站了起来。
“臭小子,你干什么去?”钟敬轩以为齐尧起身真的就去前院见秦澜心,他就不知道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会到处招祸吗?钟敬轩也站了起来。
“三爷爷,您放心,呵呵,我不是去见您的心丫头。我,要回京都了,母妃来信说她生病了。”最后这句话,齐尧说的有些无奈,脸上笑容还在,只是苦涩却已经染上眉角。
没想到,钟敬轩听后却是冷哼一声说道:“生病?哪次她不是用这种招数逼你回去,然后让你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亏她还是你的生母,竟然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更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三爷爷,她始终是我的娘亲!”齐尧转头一脸欣慰地看着钟敬轩,“不过,就算连她也不理解我,不是还有您吗!有您在,我就还好!”
“唉,你也是个可怜的,也不知道这天下做父母的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是要造孽呀!去吧,在京都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去找皇上聊聊,你们现在是君臣,也是兄弟,别看他当了皇帝,处境和你差不了多少,谁让你们都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娘!”天底下,估计也只有钟敬轩一个人敢这样说当朝的太后和太妃。
“嗯,我会的!”说完,齐尧转身离开了。
齐尧带着倾国倾城两位宠姬离开百味庄园之时并没有见到秦澜心,而秦澜心只是对他的背影有了惊鸿一瞥,之后就起身去了后院见钟敬轩。
远在京都的钟逸一直都有暗中派人回报秦澜心的消息,事无巨细他都想要知道,所以他也知道睿王齐尧去了百味庄园。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他说不担心自己喜欢的姑娘会被比他容貌更为出色的男子吸引,那么他肯定是在撒谎,好在秦澜心离开白石码头之后的第二天齐尧等人才到,两个人并没有见到面。
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和担忧过,哪怕这担忧显得有些荒诞,他还是在意了,他还是有那么一刻不自信了。
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秦澜心迄今为止见过的优秀男子并不多,以后她要是见到比他更好的,更懂她的男人,那她还会对自己产生好感吗?
他不是不相信秦澜心,只是在意了就会对所有靠近她的男人产生嫉妒心,就会不自然地去比较,有了比较就会因为自己的不完美而担忧,担忧自己会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最特别最在意的那一个。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钟逸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在青龙营里操练士兵也更加地卖力。
可是自从这次钟逸回京都重掌青龙营,青龙营里的兵士每日里都是叫苦连天,天不亮就练武、跑步,一直到晚上才结束,而且两个月之内不准喝酒,不准随意出青龙营,他们不怕累,就是快要憋死了。
这天练武累的都要瘫在地上的包大他们,看着不远处还在练剑的钟逸,各个都喘得快说不上话了。
“包哥,将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咱们这次把他气得太厉害,他连性子都变了?”青龙营里一个叫赵大海的人,一边看着毒辣辣的日头,一边对一旁的络腮胡子大汉包大疑惑地问道。
“嗯,我看像!这些天,他可是一个好脸色也没给咱们,还带着咱们去给白虎营、朱雀营、玄武营的人道歉。娘的,你们想想,钟小弟怎么说也是恭亲王府的小王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是咱大魏朝贺老将军的亲外孙,给那些人赔礼道歉,他心里能不窝火吗!”包大一副很了解地样子分析道。
“包大哥说的对,哼,这都要怪二公子,没事带孙伟亮他们去什么妓院,还打了信远侯府的世子爷,连累的兄弟们被将军责骂重罚不说,还让咱们青龙营的人在京都抬不起头来,想起这来,老子心里就一股火!”瘦竹竿的小兵崔二剩一拳头砸在地上狠声说道。
……
正在发泄心中烦闷的钟逸可不知道自己的反常让下属们猜来猜去。
他只是很想知道秦澜心收到他写给她的信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错愕淡然还是欢欣不已?
他只是想知道去詹宁码头的一路上,她一切可都顺利?
他只是想知道,在彼此分开的这段时间,她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想他?
心中越问,他想要探知的就越多,恨不得这一刻就跨上越影去福江口,当面问她这所有缠绕在他心头的问题的答案。
“将军,您的信!”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在青龙营门外停下来,然后一人跃下马背急步走进青龙营练武场,找到了钟逸。
“什么信?”钟逸手腕一个翻转,利剑收回,他轻轻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并不是因为累的,而是天太热了。
“福江口来的信!”来人轻声说完,把怀里一个较大的信封双手恭敬地递给钟逸。
信封上“逸儿亲启”四个字是钟敬轩的笔迹,钟逸将手中的剑递给送信之人,然后转身走了两步,在稍凉快一些的树荫下打开了信封。
大信封里还有两个小信封,一封是钟敬轩写给钟逸的,而另一封信封上是空白的,就如同他送去福江口的那封信一样。
按压下心中的激动,钟逸先看了钟敬轩写的那封信,然后起身走回了自己在青龙营暂住的房间。
他先是让人给他打水洗了一个澡,然后换身干爽的衣服,喝了一碗凉茶,这才走到屋内的书案前坐下来。
然后,钟逸轻轻地将那封空白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那张似乎还泛着淡淡女子清香的信纸。
------题外话------
齐尧,到姐姐碗里来,O(∩_∩)O哈哈~